七十四章康王氏來了
過了片刻，外頭一陣吵擾聲傳來，眾人轉(zhuǎn)頭去看，只見一個面貌猙獰的漢把個披頭散發(fā)的婆一把推了進來，自己立在門廊上，后頭跟進的是小桃，她進門就叫道：“夫人，錢媽媽適才偷偷給小廝塞錢，叫他鉆狗洞溜出去呢！”
明蘭朝那大漢微微點頭：“屠二爺，辛苦了?！?p> 王氏一見屠虎那可怖的相貌，已是抖的厲害；盛紘還好，他知道自家那位女婿有不少江湖中人替他看家護院，這屠家兄弟便是其中兩個領(lǐng)頭。
他沖地上跪著的錢媽媽道：“你要出去作甚？”
錢媽媽滿臉泥痕，哭天搶地：“老爺，我冤枉呀！我家中有急事，這才叫人回去呀！”
盛紘道：“你家中何事？”
“……我那八十老娘病了……”錢媽媽嚎啕大哭。
小桃立刻指出錯誤：“你老娘不是早沒了么！那年我還送過份錢呢?！?p> “是……是我干娘，她身不好……”錢媽媽繼續(xù)狡辯。
綠枝連忙道：“適才我去拿筆墨，見她不住往屋里張望偷聽呢?！笔聦嵣?，王氏屋里的媳婦婆都有這個習慣，她本也沒在意，但別人沒要出去報信。
盛紘大怒：“你這狗奴才！還不說實話！”
錢媽媽趴在地上，只又哭又嚎的說自己冤枉。
盛紘一時也問不出來，又擔心此事外泄，不敢叫家丁來施板。
明蘭皺眉：“我可沒這許多功夫?！彼T外微一頷首，“有勞屠二爺了?！?p> 屠虎豪氣的笑道：“這有何難?！?p> 他大步邁進屋里，從腰間扯下一塊汗巾，一捏錢媽媽的下顎，塞進她嘴里，然后左膝頂住她的背脊，左手扣住她的肩，右手捏她一掌，不知他手上如何使力，只聽一聲沉沉的骨頭碎裂聲，錢媽媽發(fā)出殺豬般的叫聲，只是被堵住了嘴，叫不大聲。
眾人去看，只見她右手小指彎曲成奇怪的樣，指根往后壓，幾乎貼著手背，指尖卻往外彎成九十多。王氏死死盯著那指頭，嚇的簌簌發(fā)抖，魂不守舍如癡呆，劉昆家的也臉色不好看，盛紘沉著面龐，一語不發(fā)。
錢媽媽疼的臉色紫紅，眼白翻起，半昏厥過去，小桃趕緊把綠枝剛端來的茶倒出一碗，噗得潑在錢媽媽臉上——雖然電視里大多用冷水或冰水潑醒犯人，但事實證明，熱茶水效果也很好。錢媽媽悠悠醒轉(zhuǎn)，眼前就是屠虎那張鬼哭狼嚎的臉。
只聽這男人陰森森道：“再有半句胡說，咱們就再來一回。反正你有十根手指?！卞X媽媽嚇的幾欲死過去，連忙點頭。
屠虎松開手臂，抽走那塊汗巾，然后退出去，再立到門外廊下——到底看在這是顧侯夫人娘家的份上，他沒下狠手，也沒見血，不然大約還得嚇昏幾個。
明蘭冷漠的盯著錢媽媽：“說罷?！?p> 這回錢媽媽是竹筒倒豆了，她捂著手指，哆哆嗦嗦全說了：“……康姨給了我銀，叫我把府里的事跟她說。昨日她又給了好些，叫我盯緊了，待老病倒后，但半點風吹草動，立刻去報她……”
明蘭笑了笑，轉(zhuǎn)頭道：“爹爹，現(xiàn)下你知道我為何要封府了罷?！?p> 盛紘氣的不行。倘若昨夜明蘭沒有假作一番，先哄走了眾人再細細查探，而是當場發(fā)作起來，那么自家的內(nèi)賊已通了外鬼了。
明蘭叫屠虎將錢媽媽拖了下去，看著漸漸發(fā)藍發(fā)亮的天色，自言自語道，“就叫康姨媽以為家里風平浪靜罷?！薄@個時候正好。
她轉(zhuǎn)頭對劉昆家的道：“劉媽媽，快快起來，這回怕是要辛苦你了。”
劉昆家的站起身，硬著頭皮道：“請六姑奶奶吩咐。”
明蘭分外和顏悅色：“這么多年，你時常勸著別犯糊涂，我就知你是個好的。
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也叫連累的不輕，只能煩勞你去趟康家，去把康姨媽請來，到時候咱們坐下來好好說道，興許事情就清楚了呢。”
劉昆她是王若弗奶嬤嬤的女兒。也就是說，她和王若弗是吃同一個人的奶長大的。她和王若弗雖不是親姐妹，但卻有著姐妹般的情義。
也只有劉昆去才能把康王氏請來不被發(fā)現(xiàn)。
錢媽媽沒去報信，說明一切正常，自己再裝模作樣一番，康姨媽自會以為王氏見出了人命，如今怕的半死，正需要她；她也需要來探聽消息，順帶收拾掉一些證據(jù)。
“劉媽媽，”明蘭緩緩道“你是知道我和老情分的。
倘若這回我不能朝正主討回這個公道，那我只好找旁人撒氣泄憤了。聽說九兒如今嫁的很好，劉媽媽的幾個兒也是大有前程。
所以……”她微笑著攏了攏鬢發(fā)，“做的像些，別露了馬腳。”
劉昆家的徹骨寒冷，跪下磕了一個頭，道：“奴婢定把康姨媽請了來！”
待劉昆家的也出去了，綠枝攙起嚇的半死不活的王氏回了里屋，盛紘才皺眉道：“何必誆人？直接去與康家理論就是了?！?p> “倘若事情屬實，一切證據(jù)落實?？导摇恫?，王家肯把康姨媽交出來，任我們發(fā)落？到時候，難道我們領(lǐng)著家丁打上門去，還是真的告到衙門去，求個明正典刑？”
明蘭親手倒了碗茶，奉到父親面前，“把人捏在我們手心里，要殺要刮，還是毒酒白綾，自可我們說了算，諒王家也不敢去告?！彼诺吐曇?，“爹爹，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毀了大哥哥的前程，毀了盛家的臉面?！?p> 盛紘大駭：“你要康王氏的命？！”
明蘭道：“爹爹放心，我不會給爹爹惹麻煩的，我會把人提到外頭去殺?！?p> 盛紘捧著茶碗，半天反應不過來。
十幾年來乖巧可愛的小女兒，怎么忽然變成了個母夜叉，不但忤逆生父，威逼嫡母，用刑，誆人，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會兒還口口聲聲要殺人！
他喃喃道：“你生母早逝，墨蘭要劃破你的臉，親事一波折，許許多多不容易，你是多么顧全大局，從不計較什么。為何如今……”
明蘭低低苦笑：“是呀。這是為何？”
說完這話，她就轉(zhuǎn)身出去了，“……爹爹歇息會兒罷，女兒去再去看看老爹。”
盛紘看著小女兒單薄的背影，忽然發(fā)覺，他從來沒認識過這孩子。
……
小桃扶著明蘭，鼻腔濃濃帶著哭：“夫人，我們真的能為老報仇么？”
明蘭疲憊道：“你記住一句話。這世上人與人之間，往往是看誰比誰豁得出去。爹爹，，還有王家，康家，他們誰都不敢真豁出去，可是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