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局
曹珍蓮哭得真切,癱倒在沈棟之身邊,仿佛悲傷得隨時會昏過去。
沈棟之露出疼惜的神色,邊撫背,邊大聲斥責:“沈若棠!看你干得好事!”
沈若棠就是再搞不明白怎么回事,這會也懂了。
無論和蕭十見面,還是告知當家主母,都不是癥結(jié)所在。
曹珍蓮就是想激怒沈棟之,借他人之手打壓自己。
“還不認錯?!”
沈棟之見她半晌不說話,火氣更大。
沈若棠聲音漸冷:“父親,您在氣頭上,女兒有心辯解,您也聽不進去,不然等小娘平復心緒,再說太醫(yī)院的消息?!?p> “十皇子給消息了?”提起蕭十,沈棟之理智回籠,“方才怎么不說?”
沈若棠剛要開口,屋外傳來冬福的慘叫。
吳嬤嬤邊打邊罵:“沒臉沒皮的賤胚子!不好好伺候人,竟想著攛掇主子,今兒非揭你的皮!”
打狗看主人。
沈若棠心知肚明,曹珍蓮不敢明著和她撕破臉,便對冬福下手,殺雞儆猴。
再者,怕冬福亂說話。
沈棟之嫌吵。
吳嬤嬤便把冬福拖出去。
冬福凄厲喊:“姑娘!救我!救我!”
那聲音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游廊里。
聽得人心有余悸。
沈若棠蹙緊眉頭,想保住冬福,暫時息事寧人:“父親,時辰不早了,您和小娘應該乏了,女兒明兒再來請安?!?p> 她轉(zhuǎn)身要走,被沈棟之叫?。骸澳銥閭€下人,跟我們置氣?”
沈若棠垂眸:“女兒不敢?!?p> “不敢?”沈棟之惱怒,“我看你沒什么不敢的!”
沈若棠抬眼,冷冰冰道:“父親,女兒為家族利益拋頭露臉,小娘卻在細枝末節(jié)上這般計較,既如此,不如告訴十皇子,按規(guī)矩,想見面,送拜帖到府上。”
常理沒錯。
可要一個皇子給商賈送帖——
傳出去,笑死人。
沈棟之陡然清醒。
沈若棠到底只是養(yǎng)女,失蹤十年,唯一情感寄托是老太太,如今老太太去世,還有什么值得她付出,庇佑整個沈家承蒙皇室恩澤。
沈棟之捫心自問,方才是不是過火了?
又拉不下面子,想了一瞬,緩和語氣:“都要婚嫁的人了,別說小孩子話,你先回去歇息。”
沈若棠轉(zhuǎn)身走了。
不過才跨出院子,曹珍蓮屋里傳來砸東西的聲響,片刻又傳來情真意切的哭聲。
半路夫妻,怎比得過整個家族的前程。
沈若棠冷笑。
接下來幾天,沈棟之歇在三房屋里,有意冷著曹珍蓮。
冬福替沈若棠受過,一直關在柴房。
這一局,誰也沒討得便宜。
踏春輕功好,趁夜色送些吃的和御寒的衣物給冬福。
柴房四處漏風,冬福傷得不輕,連續(xù)燒了兩天,也沒人請個大夫來瞧瞧。
兩人平日不對付,但冬福沒做過對不起主子的事。
踏春有些看不過眼,回來賭氣道:“主子,只要您同意,奴婢這就把人救回來。”
沈若棠沒理會。
踏春知道她心情不好,低聲說:“奴婢怕冬福凍死,病死在柴房里?!?p> “不會?!鄙蛉籼姆隧摃?,“你一會再跑趟腿,送些金瘡膏和內(nèi)服化瘀的藥丸,再多挺三天,我必救她出來?!?p> -
隔日,沈若棠吃完早飯,破天荒去給曹珍蓮請安。
曹珍蓮自然明白她的來意,稱身子不利爽,叫吳嬤嬤送客。
吳嬤嬤很客氣將人送出院子,卻不著急回去。
“棠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若棠看眼踏春,踏春退到幾步外。
吳嬤嬤解釋:“棠姑娘,就算您不來,奴婢也要去找您,就上次的事不能全怪夫人?!?p> “哦?”
“奴婢心知,您以為是夫人使陰招,其實不是?!眳菋邒呓又f,“實不相瞞,夫人知道您出府,一直睜只眼閉只眼,若有心刁難,何必瞞到現(xiàn)在?!?p> “嬤嬤有話直說。”
“這事是沈大爺告訴老爺?shù)?。?p> “你說的沈大爺,是沈瑞?”
“是,二姨娘屋里的,平日總愛出去玩,夜里才著家,不知棠姑娘見過沒。”
沈若棠對于沈家,除了老太太,其他人都不在意,也沒刻意想見誰。
吳嬤嬤見她不說話,了然:“姑娘沒見過也不打緊,奴婢告訴您真相,就是不想姑娘與夫人,因別人生了嫌隙?!?p> 沈若棠哼了聲。
吳嬤嬤當沒聽見,繼續(xù)說:“老爺極看重規(guī)矩,夫人膝下無子,別看平日風光,實則不如二房、三房穩(wěn)妥,花再多心思,不過自保而已。”
沈若棠嗤之以鼻:“你家夫人可不單單想自保?!?p> “主子的心思,當奴婢不敢妄加揣測,”吳嬤嬤從懷里掏出一個嶄新的胭脂盒,“棠姑娘,這是夫人一點心意,全當彌補姑娘受的委屈?!?p> 方方正正黃花梨木的盒子,配著精巧的鎏金扣,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沈若棠不缺這些小玩意,拒絕:“東西我不要,你回去帶句話,煩請夫人高抬貴手,別總盯著我。”
吳嬤嬤干笑兩聲,又說幾句吉祥話,與主仆倆分道揚鑣。
回去路上,踏春見四下無人,啐了口:“主子,方才吳嬤嬤的話奴婢全聽見了,一個字都不信。”
沈若棠卻說:“吳嬤嬤未必假話?!?p> 她要冬福日日請安,不是擺設。
曹珍蓮的確掌握自己的動向,不管自保還是別的目的,真想做文章,上次把二姨娘扔坑里就是機會。
可她沒說。
巧的是,沈瑞是二姨娘的兒子……
沈若棠想了想,對踏春說:“你去趟木筆閣找老鴇,要她查沈瑞的動向,記住別驚動二師兄?!?p> 可鐘岳這段時間住在木筆閣,成了那的定海神針。
老鴇接到指示,不敢擅自做主,將踏春帶到鐘岳跟前。
鐘岳聽了來龍去脈,不悅道:“這么個狗玩意,花什么心思,找個黑市做了,善后溶尸,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踏春不敢茍同:“奴婢只聽主子的。”
“你啊,勸你主子回滄州才是上策?!辩娫绹@氣,“行了,這事交給我?!?p> 見踏春不走。
“放心,我不會胡來,今晚就能送去她想要的?!?p> 鐘岳說到做到,夜半子時,悄無聲息落在沈若棠的屋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