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往事
搶救室外
高燕妮靠在侄兒懷中垂淚,高越強輕撫著她后背,一遍遍的輕聲安慰,“姑姑你別太擔心,小然不會有事,一會兒就會安全送出來,你不要太緊張..”
安教授坐在高燕妮另一邊默不作聲,拉著妻子的手微微顫抖。
看到顧北生走過來,高越強將姑媽輕輕推到姑父懷里,大步朝顧北生走去。
“安然怎樣...”
“啪...”
顧北生的話還沒問完,就是一聲脆響,臉上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高越強一巴掌。
他愣住,驚訝地看著對他怒目而視的高越強,問道,“為什么打我?”
“因為你欠打,”高越強揮手又是一拳,惡狠狠地瞪著他,問:“你對小然做了什么?昨晚她回來哭得那么傷心,夜里就自殺,你說你該不該打?”
安世學過來拉住高越強再次揚起的胳膊,輕聲勸道,“小強你冷靜一下,有什么話等小然救回來再說,現(xiàn)在安靜地等著...別讓你姑姑再擔心了...”說完向顧北生點點頭,欲轉(zhuǎn)身回去。
顧北生立刻抓住安世學手臂,急急地說,“安教授,我什么也沒做...真的...您相信我...我們就是一塊吃了個飯...”
“閉嘴!”高越強不聽他的解釋,咬著牙說:“要是小然有個三長二短,我饒不了你!”說完又回去坐到高燕妮旁邊。
安世學指了指旁邊的座椅示意顧北生坐,剛轉(zhuǎn)身突然一晃,身體直挺挺向一側(cè)倒去,幸好顧北生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同時自己身體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安世學也因失去他的攙扶倒在他身上。
“姑父...”高越強急忙去扶安世學,卻也不敢貿(mào)然把他扶起,只緊張的托住頭部。
顧北生翻身起來,立刻去叫醫(yī)生,很快醫(yī)生護士飛快跑來,跪在地上檢查后,發(fā)現(xiàn)是血壓升高,將人抬到旁邊病房的床上治療。
看到高燕妮嚇得渾身發(fā)抖,臉色蒼白,顧北生請醫(yī)生同時給她檢查一畨,也打了點滴以防萬一。
安排妥當,高越強留在病房照顧二位老人,顧北生復(fù)又回到走廊等著。
時間像停止了一般難熬,另一間搶救室外驟然響起嚎啕的哭聲,把顧北生嚇了一跳,逝者親人撕心裂肺地呼嚎讓人心驚,“你回來啊...我的孩子...我再也不逼你上補習班了,你想跳舞就去跳...喜歡干嘛就干嘛,再也不逼你了,你回來...回來啊...”
這遲來的懺悔與挽留令顧北生更加膽顫,他站起來在走廊里來回走著,心里急得如千萬只螞蟻在拼命噬咬。
如血般刺目的‘搶救中’終于滅燈,顧北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幾欲跳出,快步?jīng)_到門口,看到被推出來的安然蒼白如紙的臉,方長舒一口氣。
推出來的安然一側(cè)掛著血漿,殷紅的鮮血正通過透明管子輸進她的身體,另一只胳膊的腕處纏著紗布,只到這時顧北生才知道安然是割腕自殺。
看到顧北生,安然微閉的眼睛有些意外,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勾起的唇角露出點點委屈,抬起那只纏紗布的手與他相握。
聽到動靜的高越強從病房里跑出來,抓住安然肩膀關(guān)切地問,“沒事了吧?還有沒有危險?”
安然虛弱地搖頭,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輕聲問道:“爸爸媽媽還好吧?”
“你這孩子...怎么能這么狠心...”拔掉點滴的安世學夫婦相扶著走出來,高燕妮哽咽著埋怨,卻也只說了幾個字就淚流滿面。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錯了...”看到父母蒼老的面容,安然愧疚地道歉,滑落的淚水打濕鬢邊的碎發(fā)。
安吉從宿醉中悠悠醒來,頭疼的厲害,躺在床上想起被自己叫了二十多年舅舅的父親,心中就像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堵,再想到年幼的自己曾經(jīng)多么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而不可得,就替自己覺得委屈。
漠視了親生女兒,而捧在心尖上長大的女兒卻是妻子和別人的孩子,多么諷刺,簡直就是一個莫大的笑話。
蒼天有眼,人做了壞事真的是有報應(yīng)的。
只是...一對惡人,不能只報應(yīng)一人,那個搶了別人幸福,搶了別人丈夫的女人,不應(yīng)該兒女雙全的生活在幸福之中,如果老天忘了,那...總要有人來提醒一下...
與安然一個月的約定結(jié)束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她與顧北生怎么樣了。記憶恢復(fù)后,安吉記起了小時候安然與高越強欺負自己的種種,曾經(jīng)也有一些不忿,但都過去了,不管怎樣要向前看。
回國后安然擯棄過往,對安吉釋放的熱情與友好,讓一直孤獨寂寞的安吉十分珍惜,這種來自姐妹的親情緊緊抓住她的心,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愿意只記住這珍貴的美好回憶。
至于...和她一同長大的高越強,她還沒想好該以何種感情對待,那段時期他對自己的欺凌已不能歸咎為小孩子不懂事,相反恰恰是懂事之后的故意為之。
現(xiàn)在,安吉終于明白為何自己一直不愿意跟他的“星盛”傳媒簽約,為何見他時總是提高警惕,原來就算是失憶,忘記了過去所有的事情,潛意識的感覺也還在。
她幾乎可以肯定,如果真簽了他的公司,一定會自投羅網(wǎng)被他控制。他對她的企圖一直都在,她對他的防備也從未消失。
安吉翻了個身,轉(zhuǎn)而想到與安然的一月之期,昨晚是一月的最后一晚,現(xiàn)在安然應(yīng)該死心了吧。
當初之所以毫不猶豫答應(yīng)讓他們共同隔離,就是為了給安然一個公平,不讓她認為自己是近水樓臺之嫌。
昨晚安然的意圖那么明顯,特意讓自己準備的那些東西,都是告訴自己她和顧北生有事發(fā)生。安吉心里明鏡似的,但她相信顧北生,她要賭,以自己的幸福為賭注,愛情的天平在她這一邊。
這個賭注風險太大,百分之五十的幾率讓她惶惶不安,心神不寧,所以才四處亂竄著跑到酒吧,讓紋身男誤以為有機可乘,糾纏不放。
電貝司...
安吉忍不住笑,上大學時輔休的只為了到酒吧里賺錢的專業(yè),還是同以前一樣好使,假發(fā)一戴,誰能想到鋼琴系里端莊穩(wěn)重的天之驕女,搖身一變成了酒吧里的搖滾女郎。
搖頭晃腦咨意演奏,不能不說是發(fā)泄情緒的最好方式。
演奏...演奏?。。?p> 安吉一個激靈坐起來,腦子里蹦出上午的機票、顧北生的演出、還有他生氣的眼睛,“完了完了完了...”
安吉一疊聲的嘀咕,一邊跳下床光著腳跑到沙發(fā)旁的茶幾上拿起還在充電的手機。
咦?沒有未接電話?難道不是見她沒按時出發(fā)會打電話催嗎?
安吉狐疑著劃動手機,看到微信里顧北生的語聲留言。
“安吉,醒來之后立刻到愛康私立醫(yī)院...”
“我在愛康醫(yī)院等你,快點過來...”
愛康醫(yī)院?誰生病了?聽了二條語音留言,安吉有些糊涂,看留言時間是早上七點零二分,那時候應(yīng)該是顧北生出門去機場的時間,怎么去了醫(yī)院?
難道...隔離結(jié)束出現(xiàn)病毒傳染癥狀,緊急送醫(yī)?
安吉心一下提起來,嚇得呯呯直跳,趕緊點開下一條留言,“安然昨夜自殺...現(xiàn)在已送到醫(yī)院搶救,現(xiàn)在還不知道結(jié)果怎樣,你早點過來...”
自---殺?
再聽一遍,確認沒聽錯的安吉,瞪大眼睛不可思議,昨晚的燭光晚餐怎么演變成了自殺...是顧北生做了什么?
安吉來不及多想,簡單收拾趕到愛康醫(yī)院。
安康醫(yī)院是JM市的一家私立醫(yī)院,醫(yī)療條件很好,醫(yī)師都是國內(nèi)的頂尖人才,到那里看病的人都是JM市的有錢人,接受的是一對一的治療。
每個病房里都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和二張病床,其中一張病床是為陪護的家屬準備的,最里側(cè)擺放了一組長沙發(fā),除了會客,也有供人休息的準備。
安吉風風火火趕到病房時,正看到安然躺在靠里面的床上,一手掛著吊瓶輸血,一手緊緊握著顧北生的手。
床的兩邊分別坐著顧北生和高燕妮,都眼巴巴的望著熟睡的安然。
聽到聲音,兩人同時看向她。
“安然怎么樣了?沒危險吧?”安吉小心的靠近床邊,看著安然蒼白如紙的臉,語速飛快地問。
“不要你管,你走!我不想看到你...”高燕妮忽然站起來,冷冷地看著她,語氣不善地說。
安吉吃驚地看向高燕妮,微愣片刻說道,“舅...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也是剛才知道?!?p> 高燕妮沉著臉,看她的眼神更加凌厲,抿著薄唇說,“你走吧,我不想看你貓哭耗子,我相信安然也不想看見你?!?p> 聽到這話,顧北生也忍不住為安吉解釋,“阿姨,你誤會了,這不關(guān)安吉的事...”
“誤會?不可能,昨晚然然回來后一直哭,說是她...”高燕妮抬手指著安吉,“搶了她愛的人,哭得特別傷心,要不是我不放心天亮去她房間,我的然然就再也回不來了...世上有那么多男人,你為什么要跟她搶?你就是存心的?!?p> “我沒有...”安吉滿腹委屈,不知該如何辯解,只能無力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安然,盼望她能解釋清楚,可惜她仍雙眼緊閉,喧鬧的聲音似乎對她沒有影響。
“燕妮,不要太激動,等然然醒了自然就清楚了?!弊谏嘲l(fā)上的安世學站起來試圖勸說。
“是啊,阿姨,你真得誤會安吉了...”顧北生想站起來站到安吉旁邊,手被安然緊緊握住,只能立在原地,“我們在國外認識時,她已經(jīng)失憶,連安然是誰都不知道,而且我和安然...”說到這里,顧北生頓了一下,看著面無血色的安然沒再說下去。
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的高越強在病房門口停下,聽到里面的對話,深沉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走進來從后面扶著安吉雙肩,把她板向自己,說道,“小緋,姑姑的心臟不好,不能太激動,你還是先走吧...我送你出去...”
安吉眼神復(fù)雜地看向顧北生,又看了一眼安然,轉(zhuǎn)身隨高越強離開。
安吉臨走前的最后一眼,令顧北生十分不安,想追出去手卻被安然緊緊拉住,只能不甘地看著高越強攬著安吉瘦小的肩膀消失在門口。
“安然...為什么自殺?”走出病房,兩人立在長長的走廊,安吉看著高越強幽深的眼眸問。
“我其實也不大清楚,只是昨晚她突然回來,沒帶行李,看上去有些...狼狽,什么也不說就一直哭。姑姑要打電話找顧北生詢問,她又不讓,只說再也不想看見他...后來終于哭累了睡去,誰知早晨姑姑不放心再去她房間時,發(fā)現(xiàn)她割腕自殺,床上地上全是血?!?p> “還好發(fā)現(xiàn)及時,經(jīng)過搶救終于脫離危險,只是她太虛弱,出來后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备咴綇娧凵袢岷偷乜粗布?,扶著她肩膀的手幫她把碎發(fā)別到耳后,安慰地說,“你不要生姑姑的氣,她就是太害怕了,剛才因為太緊張差點心臟病犯了...她不是有意針對你?!?p> “竟然安然什么也沒說,她為什么認為安然的自殺是我造成?”安吉非常不解地問。
高越強站在安吉對面,筆挺的身材和優(yōu)雅的氣質(zhì)吸引了來往護士的目光,裝著不在意地細細打量。高越強無視那些探尋的眼神,抿了抿薄唇,低沉地說道,“可能...你做顧北生的助理,每天跟他在一起...讓姑姑...不太高興,所以借著這次的事希望你離開顧北生。”
安吉沉默。
高越強含蓄地說了昨晚安然和顧北生有事發(fā)生,而且為了不影響安然與顧北生的進一步交往,希望她能離開顧北生。
心里像被壓上了一塊巨石,安吉只覺得呼吸沉重,她點點頭低聲說道,“告訴安然...我改天再來看她,并...會跟她好好談?wù)?。祝她早日康?fù)!”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安吉孤獨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走廊盡頭,高越強嘴角勾出一絲冷笑,轉(zhuǎn)而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對著電話里的人說:“立刻把文章發(fā)出去,就用我選好的那幾張照片,必須在今晚十二點之前沖上熱搜,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道貌岸然的‘鋼琴王子’私生活不檢點,逼得女友自殺。”
...
顧北生在醫(yī)院陪了安然一天,至從出搶救室她就拉著他的手不放,這一天兩人的手像是長在一起。
昨夜因為擔心沒休息好,今天在醫(yī)院陪了大半天安然的安世學夫婦實在疲憊不堪,趁著他們回家休息的時間,顧北生小心翼翼地問安然為何如此極端。
安然眨巴眼睛,晶瑩的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流下,“從上學時我就愛你,這么多年從來沒變過,再次遇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覺得這是老天可憐我,給我的機會?!?p> “但是...你身邊有安吉...你跟她一起游玩,一同散步,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溫柔,這讓我十分羨慕,要是能那樣看我該多好,我一定會幸福的發(fā)狂。”
“你不知道多少次我跟在你們身后,癡癡地看著你的背影,想像著什么時候能跟你并肩同行?!?p> “然后...我去求安吉,求她把你讓給我,告訴她沒有你我活不下去...她答應(yīng)了,說會慢慢退出你的生活,所以這次她才會毫不猶豫的同意我和你一同隔離?!?p> 聽到這里,顧北生如墨潑染的濃眉微皺,抿如刀鋒的唇角微微下垂。
“這半個月我真是太幸福了,從沒想過可以和你如此的近距離。昨晚...我那樣放下尊嚴乞求你,你卻...這極大的傷害了我的自尊,讓我無地自容,所以就一時想不開...”
“北生...我再也不這樣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只要你能愛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p> 看著安然脈脈含情的黝黑雙眸中淚光點點,顧北生有些心軟,這樣一個漂亮、高傲的女孩如此乞求,他怎么能狠心拒絕。尤其是她雙手把自已的手捧在胸前,隔著薄薄的衣衫能感覺到那里的彈性與柔軟...
閉上眼,顧北生盡力克制有些紊亂的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再睜眼,安然腕上纏著的白紗撞入眼中,那光滑白皙的手腕從此留下一條難看的疤痕,那是她愛的見證,永生永世都不會消失。
顧北生艱難地把手輕輕抽回,不敢看安然的眼睛,良久才低聲說道,“謝謝你能這樣愛我...我...現(xiàn)在不能答復(fù)你,還需要再好好想想...”
沒有遭到拒絕,只是考慮一下也讓安然欣喜,“好,我等你...”
夜幕降臨,顧北生將脫離危險的安然送回家中,臨走時安然怯生生地問,“明天你還會來看我吧?”
“安然,你知道我的工作排的很滿,不能再耽誤了?!币荒_踏在門外的顧北生回頭說道。
“噢,對,是我太自私了?!卑踩谎鄣椎氖婚W而逝,轉(zhuǎn)而勉強笑問:“那...你會給我打電話嗎?”看著顧北生的眼熠熠生輝滿是期盼。
“會的,”顧北生輕聲說,“演出之余我會和你聯(lián)系?!?p> 出了安然家的大門,顧北生立刻拿出手機給牽掛了一天的安吉打電話,他要問問是不是真如安然口中所說,安吉把他讓了出去。
電話里傳出長長的“嘟”’聲,顧北生不死心的持續(xù)打,直到坐車回到家電話也沒打通,報著一絲僥幸去敲安吉房門,門沒鎖,空空蕩蕩的房內(nèi)是被安然扔了一地的枕頭、薄褥。
看安吉還沒回來,心里的怒氣越來越盛,顧北生摔門直奔酒店。
“叮咚叮咚...”門鈴已響了半個小時,一向沉穩(wěn)冷靜的顧北生煩燥不安,他一手叉腰一手伸進濃密黑發(fā),在門口來回走動,想不出沒回來的安吉去了哪里。
煩燥間電話響起,心中一動,安吉打來的想法在腦中劃過,屏幕上閃著賤賤的名字來回晃動,接通電話的瞬間想起昨晚安吉昨晚喝醉的事情。
“喂,北生...你看到網(wǎng)上的...”
“昨晚安吉在哪兒喝酒?”顧北生打斷賤賤的話,急急的問。
“什么?”賤賤有些意外,不知道顧北生為什么這樣問。
“她今天一天沒回家,也沒在酒店,我要立刻找到她?!?p> “呃...在...”賤賤沉默了很久,“‘心動’酒吧?!辈煊X到顧北生要掛電話,他又不放心的追問,“明天演出不會影響吧?”
“不會?!鳖櫛鄙喍痰鼗卮?,果斷掛了電話。
安吉抱膝坐在床邊厚厚的地毯上,腳前的手機不停的亮著,發(fā)出輕微振動的聲音,屏幕上是顧北生挺直后背優(yōu)雅彈琴的照片。
竟然選擇了安然又何必再找她,安吉流著淚輕輕撫著照片中顧北生的臉,感受的不再是獨屬于他的溫暖。
今天從醫(yī)院出來,她走了二個小時回到酒店。
正午的太陽曬得她頭重腳輕,街上成群的游客興致脖脖與她擦身而過,她夢游似的慢慢走著,時不時擋住游客去路,引來對方不解的一瞥。
她的眼睛自動屏蔽了一切讓她覺得繽紛熱鬧的場景,只看到病房里顧北生緊握著安然的手,肌膚滑膩白皙,指節(jié)分明。
耳邊反復(fù)響著高越強的話,“沒帶行李...看上去狼狽...一直哭...”
是了,是自己高估了顧北生,面對漂亮溫柔的安然,他怎么可能不動心,一定是做了...什么吧,不然安然怎么會哭著跑回家,連行李也沒拿。
人性果然是經(jīng)不起考驗的。
是自己太自信了,以為他會永遠愛自己,原來不過是一廂情愿的自我安慰。
他已做了選擇,如果昨天是一時沖動,今天也一定下了決心,不然又怎會兩手緊握。
“地上全是血...”高越強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來,安吉眼前仿佛看到鮮艷濃稠的血液緩緩向她流來。原來安然愛顧北生到如此地步,愿意放棄如此寶貴的生命。
她擁有了那么多生命中的美好,有愛她的爸爸媽媽,有從小護著她的哥哥,有漂亮的容顏,有熱愛的工作...有那么多讓人羨慕又渴望,別人拼盡全力也得不到的東西,她既然可以為了一個男人統(tǒng)統(tǒng)舍棄,這份豁達與狠厲,這種對愛情舍命的純粹,安吉做不到。
假如她也擁有這些,她一定會視為珍寶,只可惜她沒有。
所以...安吉只能認輸。
安吉坐在黑暗中,任憑門鈴響個不停,那道門像是一道看不見的鴻溝,把她和顧北生分隔開來。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出現(xiàn),那些和顧北生在一起的令她生氣的、討厭的過去,如今想起來是那樣的有趣、甜蜜。
曾經(jīng),他黑臉看也不看她做的晚餐,只冷冷的一句重做,她便要忍著困倦一遍遍的重做到臨晨;
曾經(jīng),他拉著她逛商場,看到她從更衣間出來的漂亮身姿,一邊欣喜一邊還要裝著不在意地說,勉強過的去;
曾經(jīng),他們在月色下同乘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她第一次抱住他的腰,他卻因為心慌無措怪她動手動腳;
曾經(jīng),他擁著她隱在樹下的陰影里深情長吻,她屏著呼吸差點背過氣去。
...
從沒想過要和他天長地久,也沒想過跟他分道揚鏢,就這么一路走來,不知怎么...她把他弄丟了。
從此在他身邊,將會是另一個女子,陪他吹風聽雨看日落。
而她將從他的世界里退出,成為他生命里的過客。
安吉伏在膝頭,身體因為傷心而顫抖不已。
張健掛斷電話,一張臉拉得老長,兩條眉毛快擰到一起,心里直呼流年不利。
他打電話是想讓顧北生注意今日網(wǎng)上又出現(xiàn)的一條新聞,除了時間晚了一日,簡直堪比現(xiàn)場直播,把昨晚顧北生和安然的晚餐拍的高清細致。
兩人醉眼微熏、面若紅霞,眼神曖昧,尤其一張顧北生把安然擁進懷中低頭凝望的照片,說他們倆沒事發(fā)生,久經(jīng)情場的賤賤都不信。
人們對這類的八卦最感興趣,猶如牛蠅噬血,一經(jīng)爆出立刻引發(fā)大量關(guān)注、轉(zhuǎn)發(fā),現(xiàn)在網(wǎng)上對顧北生的評價呈一邊倒的唾棄,“渣男”、“坐享齊人之?!?、“腳踏兩只船”...
更有一條留言獲贊無數(shù),留言說道“一直視北北為偶像,不僅長相英俊,而且從無緋聞,以陽光正面的形象帶領(lǐng)我一路追隨。沒想到最近緋聞一樁接一樁的爆出,讓人失望心痛之余,也在懷疑,奏出那么美好音樂的人,私生活如此混亂,這是有多虛偽!果斷棄粉。”
這波網(wǎng)上輿論引導對顧北生的形象打擊非常大,很可能會傷到根基,讓主辦方取消他接下來的演出。
張健心里急的如烈火烹油,想找顧北生商量,他卻還在到處尋找緋聞另一主角--安吉。張健氣的狠狠把手機扔到床上,盯著漆黑的窗外生悶氣,一時也想不出辦法解決。
窗外的風吹到臉上涼嗖嗖的,直往脖子灌,也慢慢的將他的火氣吹下來。張健細想事件,文章寥寥幾句話,配了較多照片,照片的角度選的很好,每張都讓人相信照片中的人故事內(nèi)容豐富,讓人產(chǎn)生無限聯(lián)想。
而且拍攝的角度選的尤其好...更像是早有預(yù)謀。
網(wǎng)上的輿論也像有人引導,所有一切都似乎有人在暗處操控、布局。如果任由發(fā)展,顧北生的前途可能就此葬送。
除非...他承認照片中的緋聞女主角是他女朋友,這一切就就成了鬧劇,所有的困境都迎刃而解。
只是,賤賤也不知道這半個月相處下來,顧北生和安然倒底發(fā)展到什么階段,他肯不肯拋開安吉,公開承認安然的女朋友身份。
眼下,先不管這些,為減小不良影響,還是先找水軍在網(wǎng)上力挺顧北生的正面形象要緊。
想到這里,張健拿起電話把一切安排好,重新想到那個幕后黑手。
那黑手似遠似近在他腦中盤旋,像是一道光,明明存在可就是抓不住。
想到私人偵探調(diào)查的寫手不敢說的背后主謀,這黑手有頭有臉有實力,還要跟顧北生有仇,不然不至于一次又一次的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他。
誰呢?
賤賤腦子苦苦思索,由壞人想到了邁克,再由邁克想到神秘女人,然后...記起昨晚安吉醉后說安然不像表面的對她好,高超強對她好也只是想簽約。
簽約...簽約...
賤賤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想法蹦出來,這想法以前就有過,只覺得太荒謬而不敢多想。也許悄悄的求證一下,也不是不行。
張健眼眸深遂,雙唇緊閉,食指在下巴上來回劃動,打定主意后將幾張照片發(fā)了出去。
頭一天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也沒找到安吉的顧北生,在隔離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就去了外地演出,并且負氣不給安吉聯(lián)系。
而她,打定主意再不接他電話,她怕聽到他說,對不起,我愛上你妹妹。
在這三個人的游戲里,就算是她退出也不能聽他親口說出來。
不聽便留有一絲希望,期待在他心底還有一方角落留著她的影子。
安吉窩在酒店寬大的床上,雪白的床單仍舊如舊日般柔軟,卻讓她生出凄涼之感。昨日一天沒吃飯,現(xiàn)在頭很暈,隱隱覺得惡心,她知道這是餓的,但一點胃口也沒有。
三天,最多三天,安吉在心里給設(shè)了一個期限,這是她允許自己失戀難過的時間。這段時間,她可以自怨自艾,傷春悲秋。過了這個時間她就必須重新打起精神,因為她沒有疼她愛她的父母和哥哥,時間再長她怕自己會餓死。
野貓愛傷了都是自己舔傷口,野草推倒了必須自己在寒風中站起來。
她沒有倚靠。
第三天的下午,安吉接到賤賤遠在千里的電話。
“安吉,還好吧?”電話里賤賤醇厚的嗓音傳來。
“嗯?!碧稍诖采系陌布p聲哼了一聲,只覺頭暈的厲害。
見安吉不想說話,賤賤主動說起北生的事情,“北生的演出挺好的,由于之前的隔離,這次的工作日程很緊,我們可能會連續(xù)工作幾個月?!?p> “嗯?!卑布匀缓喍痰幕卮?。
“你準備什么時候過來,我給你訂機票?”
“不去了,以后...你把他照顧好...”安吉話一出口,莫名心痛,淚水順著眼角打濕鬢發(fā)。
“......”賤賤敏感地聽懂了安吉含糊的表達,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把秘密告訴她。
“保重,再見!”安吉抽著鼻子,壓著嗓子里的哽咽,盡量不讓自己的難過顯露出來。
“等等...”賤賤在電話里喊了一聲,脫口而出的說,“安然和高越強兄妹倆,你要提防他們,最好離他們遠點?!?p> “什么意思?”安吉警覺地追問,“為什么這么說,你知道什么?”
“那個...”賤賤吞吞吐吐,不是他不愿意說,而是在想怎么告訴安吉才能讓她傷害最小。前天網(wǎng)上廣大粉絲對顧北生的攻擊,明顯受人操控,這個神秘的黑手讓賤賤無意中想起
邁克提到的那個神秘女人,鬼使神差的他把聚會時他們的合影照片發(fā)給邁克。盡管他什么也沒說,邁克很快圈出安然的頭像告訴他,她就是那個神秘女子。
賤賤除了震驚,沒有別的想法。
轉(zhuǎn)而把照片又給湯姆發(fā)了一張。他祖母是因為安吉去世,心地善良的顧北生出于愧疚決定把他養(yǎng)到成年,因為賤賤每月給他轉(zhuǎn)生活費,所以也有湯姆的聯(lián)系電話。
同樣的湯姆也認出了安然。
震驚后的賤賤漸漸冷靜,想起安吉喝醉后的話,本以為是一句酒話,現(xiàn)在想來可能是她埋在心底里的感受,“安然和高越強并不像表面那樣對我好,他們從小就討厭我...”
經(jīng)過梳理,賤賤想通了全過程,所有的事件皆由顧北生而起。
安然從上大學時就愛慕顧北生,那時身為睡在顧北生上鋪的兄弟,賤賤也看過幾次他們在校園并肩走路的身影。后來沒再看到還問過北生,北生一句“太忙”打消賤賤八卦的好奇心。
一別多年,他們再次相遇是在S大的百年校慶上,不知哪位大神把安然帶進了校慶現(xiàn)場,對顧北生戀戀不忘的安然抓住機會想再次走到他的身邊,卻驚訝發(fā)現(xiàn)“死去的”安吉在他身旁。
本就討厭安吉的安然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失憶的安吉恢復(fù)記憶找到真實身份,所以才有賄賂圖書管理員提供假身份的事件。
而后對安吉情況了如指掌的安然提前去到安吉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炮制出邁克這個假男友,所用方法仍然是誘以金錢。這一次如果不是邁克這個“男友”跟安吉太沒有緣分,幾乎成功的分開安吉和顧北生,后來又因為邁克對安吉的傷害將安然精心設(shè)計毀于一旦。
后來找到真實身份的安吉回國,這次安然掩飾住心里對她的厭惡親自上陣,扮演起安吉的好妹妹,經(jīng)常圍繞在她和北生身旁尋找機會。后來顧北生這個倒霉蛋就被不實報導縷次搜上頭條,且有照片為證,百口莫辯,只能吃啞巴虧。
這樣看來,中秋節(jié)和最近一次的“隔離慶祝餐”被拍到的照片就不難解釋,為何角度選的那么好。
現(xiàn)在想來,那本就是人家布的一個局。
能布這個局的不僅有錢,有腦子,還要對這個圈子非常熟悉,熟知游戲規(guī)則。能滿足這個條件達到天時、地利、人和的人,安然身邊剛好有一個----她的表哥高越強。
身為演藝公司總經(jīng)理的高越強謀劃更是高超,打的不僅將安吉和顧北生分開的主意,還努力勸說安吉簽到他的公司。以賤賤敏銳的觀察能力發(fā)現(xiàn),高越強對安吉也有企圖,如果能同時擁有她的心,那當然更是錦上添花了。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高越強如此支持安然,這是各有所圖??!
賤賤給顧北生當了這些年的經(jīng)紀人,對娛樂圈也算是有一定了解,但這種不記情面,對身邊親人下手以達到自己目的的做法,還是讓賤賤嘆為觀止,后心發(fā)寒。
把一切理順的賤賤沒有把真相立刻告訴顧北生,他還沒找到確鑿證據(jù)來證明所有推斷。
雖然知道安吉無辜,此刻聽到要離他們而去,想到她的單純、善良,還是想稍稍提醒下,
至于挽留...要看后期北生的決定。
唉,張健嘆氣。事實擺在那里,無論怎么溫婉的表達,傷害都不能避免。
賤賤的含蓄提醒讓安吉不解,高越強也就罷了,為什么要提防安然?這讓安吉十分想不通,就算自己不是親姐姐,她們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伙伴,她能做什么對自己不好的事情。
腦子里很亂,安吉讓酒店的客房服務(wù)送了一份粥吃下,以緩解饑餓引起的頭暈,她需要好好想想。
一碗粥下去,頭暈稍稍緩解,腳下虛浮,身上沒有力氣,很想再去床上躺下,一腦門子漿糊的安吉想出去吹吹風讓自己清醒。
太陽已經(jīng)西沉,天還沒有黑透,不知是不是要變天,風刮的樹葉嘩嘩直響。安吉一件翠綠吊帶內(nèi)搭,外罩寬大黑色縷空半袖毛衫,底下一件白色大擺長裙,裙裾在風中飛揚。
江門就這點好,四季如春,就算是深秋也不覺氣溫轉(zhuǎn)冷,只在早晚加一件外套即可。
安吉在風中長舒一口氣,找開手機照了照鏡子,看到自己蒼白如紙的臉更加嬌小,曾經(jīng)圓潤的下巴已變得尖細,總算唇上的口紅給沒有血色的唇瓣加了一些偽裝,讓她看上去沒有那么的可憐。
風吹起安吉烏黑的長發(fā),卻沒吹順她凌亂的思緒,她上了路邊一輛等客的出租車,也許去問問她為情自殺的表妹,更簡單直接一些。
院子里的三角梅開的正艷,屋里亮著燈,站在庭中看著她曾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記憶恢復(fù)的安吉仍感覺十分陌生。
按響門鈴,秦姨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內(nèi),看到安吉露出慈祥的笑容,這大概是這家中唯一歡迎她的人了。
“回來了,吃飯了嗎?”
安吉心中一暖,點頭,輕聲問道,“安然在家嗎?她怎么樣了?”
“這兩日連著燉的參雞湯,已經(jīng)好多了...在家躺了一天,剛才安教授讓她一塊去散步,我在廚房收拾,也不知道她去了沒有...”
“我去她房里看看。”安吉慢慢上樓,只走了幾階便覺得氣虛無力。
“你沒事吧?我怎么看著你氣色很差?”秦姨細心地瞅著安吉的臉關(guān)切地問。
安吉鼻子一酸,忍住眶中迅速涌上的淚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我沒事...謝謝你,秦姨。”
慢慢走到二樓的安吉輕輕敲響安然的房門。
沒有回應(yīng),安吉推開門,屋內(nèi)空空。站在門口環(huán)視室內(nèi),一條薄毯扔在床上,想像幾天前安然割破手腕,鮮血流得滿床的情景,安吉禁不住后頸發(fā)寒。
“你還來這里做什么?”
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安吉回頭,高燕妮沉著臉站在身后不遠處,向女王般尊貴地眼眸里透出冰冷的目光。
這樣一個年齡,又有姣好的面容,怎么就沒有一點慈祥的樣子。安吉暗暗思忖著轉(zhuǎn)身,面上不帶一點表情,自從知道媽媽的死與這個女人有關(guān),安吉便從心里憎恨,她以同樣冷淡目光看過去。
“我來看看安然。”安吉冷冷地說。
“看什么?看她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安吉轉(zhuǎn)過身,怔怔地看著站在她對面的高燕妮,像看一個陌生人。知道她性格乖戾,卻不知原來也這樣的刻薄。
安吉沉著臉久久的注視對面的女人,良久才說:“不管怎樣她是我妹妹,我來看看她也應(yīng)該?!?p> “應(yīng)該?你最應(yīng)該的是離她遠遠的,更應(yīng)該離顧北生遠遠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的安然怎么會難過到自殺?”想起那天早上看到睡在血泊中的安然,高燕妮就控制不住的激動,聲音尖厲的說。
“不關(guān)我的事,我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雖然內(nèi)心火氣上躥,安吉皺眉,盡力壓制情緒。
“你裝什么無辜?安然認識顧北生十幾年了,要不是你橫插一腳,勾引顧北生,安然怎么會痛苦到活不下去?該死的人是你,偏偏你又陰魂不散的回來了?!?p> 面對安吉的回懟,高燕妮更加氣憤,印象中她從沒這樣和自己說過話,總是縮在地下室里,那敢這樣面對自己。激動的高燕妮提高聲音,一臉怒氣,完全沒有平時知性、高雅的影子。
“哦...安然和顧北生認識這么多年,”安吉仍是不緊不慢,語調(diào)平緩,像是在與人隨意交談,“兩人以前怎么沒交往,非要等到我‘陰魂不散’的回來再交往,我難道是他們愛情粘合劑?可惜的是沒粘住安然,把我自己和北生粘住了,是這樣嗎?”
安吉驚訝于高燕妮的蠻不講理,也驚訝于自己敢直面她的勇氣。
聽到爭吵的秦姨不安的將手在圍裙上擦干,伸長脖子看向二樓,猶豫著轉(zhuǎn)身出去。
安吉的心平氣和和針鋒相對,徹底激怒高燕妮,她怒不可遏的指著安吉,惡狠狠的說:“你...你也承認‘陰魂不散’,你根本就是故意和安然搶男人...她的什么你都喜歡搶,小時候你跟她搶爸爸、搶玩具、搶風頭、搶她各種比賽中的名次,現(xiàn)在你又搶她喜歡的人,你還敢稱是她姐姐?我的安然倒了什么霉才要和你在一個屋內(nèi)長大。”
“呵...”安吉冷笑,與高燕妮的暴怒不同,她越發(fā)的平靜,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一絲起伏,“這個...說來話長...如果當年你沒有破壞別人家庭,我大約也不會有機會和安然一同長大?!?p> 高燕妮有一剎那的佂愣,盯著安吉靜靜看著自己的漆黑雙眸,上前一步揚手就是一巴掌,冷聲喝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小狼崽子...你終于承認在報復(fù)了...你就跟你媽一樣,死都死了還要讓你來惡心...當年你媽一個打工妹根本配不上安世學,她那是自慚形愧,主動退出。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來質(zhì)問我?”
被摑的臉頰火辣辣地痛,安吉捂著臉慢慢抬起,眼里射出仇恨的火焰,被壓在心底的恨此刻如一棵迅速生長的大樹般破土而出,瞬間枝繁葉茂。
“配不上?你有什么權(quán)利評判他們?他們從小一同長大,青梅竹馬,我媽媽將辛苦工作賺的錢用來供安世學讀書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配不上?夫妻二人學識休養(yǎng)比肩固然好,若不能也不是你一個外人能干澀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語的妻子連字都不認識,他們也一樣幸福。一雙鞋子合不合腳只有穿鞋的人自己,不是旁觀者看了說不好看就一定該換?!?p> “至于你說的主動退出,原來這些年你就是這樣催眠自己,所以才這樣心安理得地活著?”安吉面目嚴竣,眸色犀利,“當時我媽媽已有懷孕,就等著安世學畢業(yè)后結(jié)婚,試問有那個女人會希望自己孩子生下來沒有爸爸?如果她是主動退出,又怎會在分手后不把孩子打掉?她之所以生下孩子,是因為仍深愛著孩子的父親...是嗎,安太太?”
在高燕妮的意識中,安吉一直沉默寡言,從不知道她可以這么言辭凌利,尤其她最后一句話似乎別有深意。
看高燕妮愣在那里,安吉嘴角上揚,勾出一個冷笑,“怎么?聽不明白?不應(yīng)該啊...當年成為安太太前,你不是為一個男人生下過小孩嗎?后來還把那個孩子接到身邊養(yǎng)大,這事情不可能忘啊...”
......
直到這時,高燕妮才戒備的看著安吉,眼中多了一絲狐疑,“你...你怎么知道?”
“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你當年是用了什么方法說動安世學,拋下懷孕的妻子做了陳世美?”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高燕妮如泄了氣的皮球,神情慢慢委頓,身體一晃伸手扶墻,看著微微顫抖的手指陷入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