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舒山笑了:“你果真是童言無忌,當(dāng)真不把老爸放在心上,這可把你媽給樂壞咯!”
蒼龍駕接道:“爸,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我這是實話實說”。
蘇聲慢道:“這話說得在理,老山,你難不成有什么意見?”
蒼舒山道:“當(dāng)家的,這是哪里的話,我一直都很認(rèn)同孩子的這個觀點。”
此話一出,蒼龍語也漲了志氣,道:“媽,你可真了不得,老爸親口承認(rèn)你是這一份!”隨即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蘇聲慢向女兒使了一個眼色,道:“就你話多,別貧了,就此打住,我們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理清楚。”
蒼龍駕緊隨其后,道:“是啊,聽說這次大哥攤上的事挺棘手的,還請爸媽早些拿定主意,畢竟外面流言蜚語狂轟亂炸,宜早不宜遲。”
蒼龍臺也不再遮遮掩掩了,聽蒼龍駕如此一說,知道自己沾上的事已經(jīng)開始慢慢發(fā)酵,否則家里人也不會這么針鋒相對,自己雖然沒有那么乖巧,但識大體是一個當(dāng)兒子的人的基本要義,鼓起勇氣說了句:“爸媽,我沒想到事情發(fā)展得這么快,但首先我要申明的事,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不是你們表面上‘道聽途說’的那般?!”
蒼舒山咳了咳,道:“道聽途說?虧你小子還說得出口,做了丑事就不要怕被人公之于眾?!?p> 蒼龍臺自知事情可大可小,于是沉住氣,解釋道:“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擔(dān)保,我沒有做什么傷風(fēng)敗俗的事令你們蒙羞?!痹捳f得義正詞嚴(yán),但又不免覺得這話撂得太空洞,太唐突。沒辦法話從口出,既然豪橫的話都放出去了,就得做好被數(shù)落被洗禮被洗腦的準(zhǔn)備,豁出去了,你們放馬過來吧!這意志力也是相當(dāng)?shù)牟恢異u為何物。
蒼龍?zhí)薏粍勇暽瑖@道:“相當(dāng)精彩。”
蒼龍彬附和道:“這決心表得杠杠的,言語分量瞬間唰唰唰上升了好幾十個百分點。大哥不愧是我們的榜樣?!?p> 蘇聲慢知道三兄弟這是勾心斗角的節(jié)奏,道:“不要打岔,聽大哥繼續(xù)把事情的前有后果慢慢道來?!?p> 蒼龍彬蒼龍?zhí)尴嘁暥徽Z,表示默許。
蒼龍臺也不糾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親媽這是在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這種時候,我們何樂而不為呢?如果繼續(xù)上演據(jù)理力爭的戲份,結(jié)果勝負(fù)如何暫且不說,自己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蒼龍臺平日里的行事作風(fēng),這個家庭的每一份子都有所耳聞,可謂司空見慣,驕橫跋扈那是常事,他也知道很多時候自己不招待見,尤其是被他常年壓制的蒼龍彬蒼龍?zhí)?。本以為今日的家庭會議還是諸如例行檢查,逢場作戲,說教勸誡之類。哪成想會陷入這步田地。
該從何說起呢?
轉(zhuǎn)念之間,往事浮上心頭。
蒼龍臺此時就好像醉了三天三夜的醉貓,沉浸在回憶里,憑借著虛空的酒勁緩緩說到:“還得從去年新生入學(xué)時說起,那時的我正意氣風(fēng)發(fā)的懷揣著七月的理想來虢島大學(xué)報到入學(xué),奔赴命運,報名的前一個禮拜的晚上,我和幾個兄弟正在潿洲湖畔倒騰宵夜,以敬高中畢業(yè)之殤,整體氛圍都很熱鬧,我們敘說著三年來的起起落落點點滴滴,幾個大老爺們都聊得動容了,不舍了,干脆就此把場面搞得更濃重些,還唱起了光輝歲月,海闊天空,我是憤怒......這一鬧可不打緊,沒招來人民警察,卻驚擾了對面湖心亭那一桌似乎正在密謀的勇士們的晚餐,他們聽得不耐煩了,有人當(dāng)先撂了句‘嗨你大爺?shù)摹?,這話聽起來相當(dāng)刺耳,年輕氣盛的好漢們誰能受到這樣的窩心的嘲弄,膽大的我借著離別的愁緒不得解氣不順罵道:‘你爺爺給你們現(xiàn)場版勁歌金曲,你丫幾個還不樂意’。此話一出瞬間拉開了戰(zhàn)斗的號角。對面的勇士挑頭的生著副獐頭鼠目,厲聲道:‘找死’。步伐迅捷如山里的袍子,恨不得要立馬生吃了狂言的小子,后面跟著幾個不入流的手下,不顧命的向這邊沖來,我根本就沒把這些虛張聲勢的角色放在眼里,巋然不動,當(dāng)先出面迎敵,剛要碰面交手,對面的帶頭大哥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回馬槍式急剎車,后面的小弟們冷不防稀里糊涂撞到一起,老慘了,為首的丑臉臉色大變,態(tài)度瞬間和藹可親,就像見著了自己的親爺爺,連忙作揖致歉道:‘真的百聞不如見面,見面就是小弟今生莫大的榮幸,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自己人,失敬失敬??!’我也是一頭霧水,我跟眼前這慫貨沒有過交集啊,為何他會這么死乞白賴,厚顏無恥?管他的,聽他自報家門再作計較。那丑臉沒來由的繼續(xù)添油加醋,大聲說:‘蒼家大公子,給你添堵了,剛才都是小弟我的有眼不識尊容,還請見諒個,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丑臉好歹也是三十好幾的年紀(jì),竟在我面前自稱小弟,當(dāng)真是我蒼家家大業(yè)大連我也名聲在外呀,我故作深沉道:‘哦,大兄弟今兒個若不是碰著我,肯定那位無名之輩又要遭殃了唄,看來你挺想跟小人物一般見識,到底是哪般見識啊?’這話問得丑臉有些后怕,他笑瞇瞇解釋:‘大公子說笑了,那都是胡話,胡話,當(dāng)不得真,不如這樣,今兒個我宴請大公子和諸位兄弟去個快活的地方,一醉方休也好,纏綿溫柔也好,只要你們樂意,我任聽差遣,一來為今晚的莽撞賠罪,二來為大公子即將步入高等學(xué)府接風(fēng)洗塵?!烂鴷r間尚早,也想自己的難兄難弟們跟著自己再享享清福,于是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p> “丑臉?biāo)f的快活的地方名叫半山屏羅,是個專共高干子弟娛樂的場所,分明干盡了齷齪勾當(dāng),美其名曰‘出塵入世’王府,這些年在社會上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我也有所耳聞,唯獨不曾聽人提及這個圈外之地,原來這丑臉還有個文縐縐的名字叫‘許文韜’,簡直跟其尊容不相匹配,一路上盡是些見不得光的黑幕爆料,這徐文韜真是一把好手,不去說書叫賣可惜了。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就到了目的地,令蒼龍臺留神的是這一路上特別安靜,似乎萬人空巷的境地都是一場有意安排的特殊迎客宴。外面靜悄悄,一到這里甚囂塵上,人聲鼎沸,但這里有個不成文規(guī)矩就是所有來客都務(wù)必‘滴酒不沾’,無論你有多么豪邁的酒膽與酒癮,到這里都將不復(fù)存在,只能隨遇而安,依規(guī)而行。蒼龍臺暗自嘲笑也不知是哪個元老糊涂蟲定了這么個與世事格格不入的挨千刀規(guī)矩,能撞上這樣不入流的行規(guī),也算是生平頭一回,丑臉向隨從嘀咕了幾句,然后繼續(xù)笑臉相迎:‘大公子能賞光于此,這真是有點讓許某意外又驚喜,’我當(dāng)仁不讓,開門見山道:‘有事說事,不要拐彎抹角’你當(dāng)真以為我還惦記你的紋銀三百兩?我替你著急呀,你這坊間大哥也忒小瞧我了吧?說實話,我知道你肯定有事?!而且是需要我出手的事!許文韜被說中要害,眼睛放光,連聲點頭道:‘大公子不愧為混社會的浪里小白龍,老哥真有事有求于你,看來這一次我真的是夢里夢到觀世音菩薩了’,我白了他一眼,‘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是你的觀世音菩薩’。許文韜像極逮著了救命稻草的落水狗,哈巴哈巴笑道:‘大公子’你可知你們今夜縱情高歌時我們正商量什么要緊事?蒼龍臺道:‘別打啞謎......繼續(xù)’。許文韜見狀,不再含糊其辭,一股腦兒交代了他們先前的密謀之事,蒼龍臺聽出了大概事件,是關(guān)于一群癟三想要英雄救美的故事,這個美女就是丑臉許文韜的親妹妹許曉曉,北野帝國的公子哥也就是大家翁于國杭的一脈單傳的兒子于乃寒看上了許曉曉,可這帝國貴胄入不了大美女許曉曉的法眼,但于乃寒窮追不舍誓要取她為妻,三天之后會正式向許家三媒六娉訂立婚約,許文韜護(hù)妹心切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從中作梗,這件事對于他這樣一位坊間大哥來說的確很棘手,他單槍匹馬肯定是寡不敵眾,所以把心一橫想要找個機會折了于乃寒的狗崽子性命,這樣許曉曉才能逃出魔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許文韜自告奮勇小心翼翼的進(jìn)行著,情急之下也顧及不到這件事會惹上多大的麻煩,萬一成不了他就只能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至于小妹何去何從也未可知,倘若僥幸得手大不了一命換一命,用自己的命換那富二代的狗命,換小妹的一世幸福無憂?!?p> “許文韜是拿自己的生死去賭博,也算是草莽好漢,但當(dāng)我聽完他的計劃,我也是血往上涌,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助他一臂之力。有了我的擔(dān)保,聽了我的思路,許文韜認(rèn)定了我這個真金白銀的大公子稱號當(dāng)真不是蓋的,他把許家身家性命的賭注全押在我頭上,也給了我去‘挑一切’的勇氣,這一切可以說是意氣用事,也可以說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的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第二天按照約定由我出面把北野帝國的公子于乃寒約了出來,地點依舊定在半山屏羅,不光是這里所定的規(guī)矩奇葩,也是這里并非魚龍混雜吸引了我,簡單說這里只招待貴賓,僅僅舍得花錢還不夠格,一來商談議事不容易泄密,二來能瞅瞅大好城市的腐朽到底有多恐怖,一想到這里我不免對許文韜如何能出入這種場所有些懷疑,事后一定要問個明白。”
“于乃寒其貌不揚,一副病態(tài),要不是因為他老子有錢,真的沒法把他跟‘豪橫’聯(lián)系在一塊兒,比起許文韜的丑臉,他的長相能稱得上及格,但在公子哥排列組合中應(yīng)該是當(dāng)之無愧的墊底,這是他的硬傷。本來像這種公子哥之間的相約就像是家常便飯,所以于乃寒對這次邀請原本并沒有報以多么美好的渴望。兩人相見,確切的說是三人相見。還沒有來得及假客氣般的寒暄,雙方互相產(chǎn)生了極高的興趣。我不是一個人去赴約的,我還帶了另外一位大美女,不錯,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她正是許曉曉。身材高挑,臉蛋恰如其分,眼神迷人。于乃寒始終看不夠,忘不掉,在這種地方能見到夢中伊人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力。許曉曉就沒有正眼瞧過他一眼,這是他出生以來最大的失敗。他突然恨起眼前這個自己心儀的女孩子,更恨眼前這個人生初見的吊兒郎當(dāng)?shù)男坌詣游?。于乃寒仿佛已?jīng)知道了不可承受的事實,但還是故作鎮(zhèn)定道:‘兄弟有何指教?’我動作嫻熟拉著許曉曉的纖纖玉手,開懷道:‘于兄,給你介紹認(rèn)識一下,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許曉曉’。于乃寒假裝堅強道:‘算你狠。’接著拂衣而去?!?p> “自那以后,于乃寒再也沒有找過許曉曉,但我的假男朋友身份卻發(fā)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p> 蒼龍彬補充道:“恐怕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蒼龍?zhí)薏灰啦火?,道:“要不然怎么會鬧出師生戀這么大的軒然大波?”
蒼龍臺要不是礙于爸媽的顏面,真想抽他們兩個大嘴巴子,忍住怒氣,繼續(xù)解釋:“我也是開學(xué)的那天才知道原來許曉曉就是我們的英語老師,我也是尷尬萬分。”
蒼龍彬緊追不放,道:“你和許家那一次那么明目張膽的合作作弊,就沒有摸清實情嗎?”
蒼龍臺道:“這重要嗎?當(dāng)時就是為了忽悠于乃寒那瘟神,我沒有問,他們也沒有說,這個答案你們滿意嗎?”
蒼龍?zhí)拗来蟾邕@也是一時氣話,順?biāo)浦鄣溃骸爱?dāng)你們確定了師生關(guān)系后,怎么又發(fā)展成師生戀的,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若不是為此,現(xiàn)在我們一家人也不會跟著好大哥一塊兒頭疼腦熱?”
蒼龍臺覺得這話有些過火,反駁道:“二弟,三弟,你們說來說去就是覺得我是喪門星,對吧?”
蒼龍駕見勢不妙,搶著說:“都是一家人,也不存在誰虧欠誰,有困難我們一起解決?!?p> 蒼龍臺這才緩了緩怒氣,道:“龍駕就不是平庸之輩。”
誠然,越瀕臨平庸,越甘于平庸,我們才能超越平庸。
蒼舒山像是受到了啟發(fā),開始在意起蒼龍臺的話來。
人世間誰都有做錯事的時候,誰都有犯糊涂的關(guān)口,我們雖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給人以喘息的機會吧,給人以重新認(rèn)識審視的機會吧,你才能成為真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
光天化日之境,郎朗乾坤之下,誰不需要一塊需要掩飾值得掩飾的遮羞布?
或頂戴花翎
寫給自己,寫給讀者,以饗自己,以饗讀者,希望自己發(fā)光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