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菲在湛霆家醒過來,胸中沉郁的痛苦已經(jīng)消減大半,謝過秦湛霆,她苦笑自嘲,“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媽懷孕這樣的好事我竟然會這么難受。我以為自己可以瀟灑放手,原來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堅強。或許,也是我太狹隘了,真是不應該?!?p> 看著明菲終于走出了現(xiàn)實與記憶交織的泥潭,湛霆的指尖卻在微微顫抖。
他知道,柳姨在明菲大腦中植入的芯片已經(jīng)起作用了:她可能永遠也記不起馨兒的人生,也永遠變不成他心中的馨兒了。
這令湛霆有些不舍與遺憾,卻也清醒的認知:她終究需要忘記過去,開始新生。不管她是不是馨兒,她始終是自己愿意傾盡所有而守護的人。
湛霆和藹一笑,“你總是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自己抗,可人總有承受不了的時候。來我這兒發(fā)泄發(fā)泄,對你也是件好事。我很高興你在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想起我。菲兒,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忘掉了那些你才有新的人生。我們,終究都要向前看?!?p> 這熟悉的慰藉有那么一瞬觸動明菲兒時的記憶,她沉浸片刻點點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我不會再想不開了。湛霆,謝謝你。”
明菲順利走出陰霾,江家上下也在為江母腹中這個新生命的來臨做著各種各樣的準備。
江母辭職在家安心養(yǎng)胎,江父早出晚歸掙錢養(yǎng)家,明菲接受了湛霆的好意,進入秦家新開的公司上班,以求盡快有一份穩(wěn)定的收入幫父母減輕負擔。
湛霆對明菲很照顧,也有意栽培她,很多社會經(jīng)驗都不吝賜教。
明菲也不負所望,不怕吃苦也學得飛快,因而在秦氏企業(yè)節(jié)節(jié)高升,收入甚至令很多體制內(nèi)的鐵飯碗都羨慕嫉妒恨。
很快,在湛霆的支持下,明菲在市中心買了一套大房子,帶著江家父母住進了更舒適的環(huán)境,過上了殷實富足的小康生活。
可是,隨著江母的月份越來越大,她的身體卻越來越難受:高齡產(chǎn)婦外加各種不宜懷孕的因素令她渾身浮腫,血壓飆升。
強烈的妊娠反應折磨的江母幾乎天天住院,在最后的一兩個月,她甚至已經(jīng)被醫(yī)生下達了“建議終止妊娠”的通知書。
江父心疼妻子的身體,勸她放棄。
明菲也不忍江母繼續(xù)吃苦,勸她為自己想想。
可江母執(zhí)意要生這個孩子,誓要跟這“不孕不育”的身體賭一賭,“我們沒有親生孩子,已經(jīng)遺憾了而多年了。好不容易懷上這個孩子,你要是再勸我,咱們就離婚!”
江父與明菲拗不過她,只能盡全力照顧好江母的身體,期盼能母子平安,一切順利。
可是,江母終究沒能撐過去。
她在經(jīng)歷了一天一夜的分娩陣痛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出血之后,留下一個瘦弱的男嬰,帶著終于做母親的微笑永遠離開了自己的親人。
江父趴在妻子的尸體旁哭得死去活來,“老婆,對不起,我真不該在你面前羨慕別人的孩子,真不該讓你去做試管嬰兒,是我害了你??!”
明菲抱著剛剛出生的弟弟也傷心欲絕:一個母親,真的可以為自己的孩子拼掉性命。如果她的孩子沒有流產(chǎn),此刻也該如同弟弟一般在自己懷中“嚶嚶”啼哭吧。
老天帶走了明菲的孩子,卻又還了她一個孩子,也許,是給她第二次當母親的機會吧。
“媽,我一定會幫你照顧好弟弟,讓他平安健康的長大。我也會好好孝順爸爸。您安息吧?!泵鞣圃诮笁炃翱念^明志,從此抗起了江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贍養(yǎng)哺育重擔。
江母過世后,江父的頭發(fā)瞬間白了一半,神情恍惚,精神萎靡。
明菲便讓他辭去了醫(yī)院的工作,在家專心照顧弟弟。
江家給這個小生命取名江明瀚,作為這個飽經(jīng)風霜的小家庭新的牽絆與希望,他的哭鬧與快樂,也讓江父日漸頹廢的心情也得到些許慰藉,重新找到生活的動力源泉。
可是,在計劃生育嚴格執(zhí)行的九十年代,兩鬢斑白的老頭每天在家?guī)讉€月大的嬰兒,怎么看都不像帶兒子,更像是帶孫子。
尤其明菲自己也把弟弟當親生兒子養(yǎng),湛霆也常常過來照看,不明就里的閑話謠言就悄悄散播開來:
有人說,這孩子肯定是外孫,因為他閨女沒結婚才說是自己的兒子。
有人說,肯定的,要不然他們家為什么搬家。
還有人說,聽說這家的閨女本來是要去國外留學的,忽然不知什么原因被遣送回來,肯定有事,說不定是想靠肚子混綠卡被發(fā)現(xiàn)了。
更有人說,這家閨女跟那個姓秦的大款關系親密,這新房子都是人家給買的。那大款也不知道什么來歷,說不定人家早就有老婆了。這些年,見過好些年輕女孩靠姿色去傍大款的。嗨,世風日下啊。
……
這些謠言四處亂竄,明菲懶得搭理,可江父卻氣得火冒三丈,不惜與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大打出手,還進了局子。
湛霆幫明菲把江父撈出來,江父還氣不過,管不住別人的嘴只能質問湛霆,“你對我們家明菲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沒有老婆?”
明菲很無奈,卻拉不住情緒激動的父親。
湛霆也有點不知所措,沉默片刻回答,“我有過一個妻子,可她已經(jīng)過世很多年了?!?p> 這倒讓江家父女倆很意外,不過江父很快松了口氣,“既然這樣,你是想追我們家小菲了?”
湛霆有些茫然:他自己也搞不懂想要干什么。想她快樂幸福,那是一定的??山o她一個圓滿的家庭,他有那個資格嗎?
江父怒發(fā)沖冠,上前揪住他的衣領,“這很難回答嗎?我告訴你,你要是沒這個心思,趁早給我離她遠一點!”
湛霆這才勉強開口,“我想先看看菲兒的意思,無論她愿不愿意,我都接受?!?p> 江父回看明菲,明菲無所適從,迫切的壓力令她心跳洶涌而又恐懼,只能轉身逃離。
江父意識到自己的沖動讓女兒難堪,只能暫且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