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妃的過往
一炷香后，里屋傳來云姝的驚叫，連霄慌忙沖進出抱著驚慌失措的她，“姝兒，沒事了，我在，沒事了，沒事了！”
云姝在他懷中安穩(wěn)睡去，而他依然抱著她，久久不愿松手。
貴太妃看在眼里，轉(zhuǎn)身扶著丫鬟，一步步離開了這個院子，“當(dāng)年，我被馮皇后賜死的時候，先帝也是這么闖進來保護我的?？墒牵覅s寧愿他沒有來救我。”
貴太妃自我回想這過去的一切，身邊卻無人傾聽，她靠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拂著手邊的一縷陽光，卻始終抓不住，“身邊的人都死了，我還能報仇嗎？”
連蓮操辦完王嬤嬤葬禮，拿起了身邊的匕首，雙目發(fā)紅發(fā)青，“乳娘，從小，若沒有您的保護，我早就死了。您就是我親娘！”
趁著夜色，連蓮手持匕首直奔云姝的屋子，對著病床上昏迷的仇敵，舉刀就砍，卻被趕來的連霄以身擋住，望著手邊的鮮血，連蓮難以置信，“表哥！”
連霄當(dāng)著她的面，費力拔出匕首，忍著劇痛警告她，“她是我妻，誰敢傷她，我就殺誰！你若還不知悔改，這把匕首，下一次就會扎進你的心臟！”
連蓮愕然癱倒，想起云姝的《切結(jié)書》雙目顫抖，難以接受卻面對刺眼的血流不得不錐心刺骨，“原來，這都是真的，是真的！”她內(nèi)心對連霄的憧憬終于全線崩塌，驚吼一聲，失魂落魄地沖出院落，瘋了一般胡亂逃竄。
連霄受傷，身邊的人也無暇顧及連蓮，也不知道她跑了多久，摔了幾個跟斗，直到沿著斜坡滾落到后花園中的大湖中，還掙扎著想要逃離。
可是，無論她怎么掙扎，身子卻是越沉越厲害，水草也是越纏越緊吧，呼吸也越來越嗆鼻，意識更是以為必死無疑。
等她終于撲騰不動了，準(zhǔn)備閉眼接受這個殘酷的命運時，一個大漢向她急速游來，直接幫她解開被水草的糾纏鞋子襪子和外套，帶著她一飛沖天，一掌拍出體內(nèi)的污水，用自己的外套包裹著她直奔貴太妃的寢殿。
這一夜，整個慶王府都亂作一團：連霄重傷，云姝的病情反反復(fù)復(fù)，甚至還滿嘴胡話，連蓮又差點落水淹死，貴太妃拉著孫先生前后左右的，都快忙瘋了。
好在黎明時分，連霄和連蓮相繼蘇醒，卻是一個堅持守著云姝，一個蒙著被子不敢出來。
貴太妃聽孫先生說連霄已無危險，便回到寢殿看連蓮，卻也說不上什么話，只能拍拍她的頭，“孩子，是姑母的不是，不該讓你嫁給霄兒。如今，你乳母已經(jīng)沒了，你放心，還有哀家，哀家會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的。”
連蓮從被子中微微探出頭，“姑母，我傷了表哥，您不怪罪我嗎？”
貴太妃微微搖頭，“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再折騰，哀家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住了。霄兒在北境一呆八年，哀家在皇陵一守九年，我們母子能等到今天，不容易?！?p> 貴太妃撫著蓮兒的頭發(fā)告訴她，“哀家也年輕過，二十七年前，我也被馮皇后帶著毒藥賜死過。當(dāng)時的先帝，跟如今的霄兒，簡直一模一樣。我明白，男人一旦把一個女人放在心上，那便是龍之逆鱗，觸之必死。可他若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你還一定要嫁給她，那也是你的不幸。先帝駕崩后，霄兒沒能登上帝位，連家也遭受了滅頂之災(zāi)，我本以為自己必死，可馮皇后恨極了我，她說讓我跟先帝一起去死才是便宜了我，她這么多年所受的苦楚，要一點一點全部從我們母子身上討回來。她逼著我眼睜睜地看著連家的人一個一個死在面前，卻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是霄兒自己有些本事，恐怕我連霄兒都保不住?！?p> 她輕輕地懷抱這唯一的小侄女，“蓮兒，姑母給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想開點，你還很年輕，馮皇后是我們連家的仇人，你可千萬不要心生怨懟把自己變成跟她一樣可惡的女人。就算要嫁人，也該是一個愿意把你捧在心尖上的男人，霄兒，并非你的良人?！?p> 她站起來繼續(xù)說，“你乳母的心思，哀家明白，相信你自己也不傻。死者已矣，你也捅了霄兒一刀，哀家也失去了一個未出生的孫兒，夠了！蓮兒，我會讓霄兒給你乳母上墳賠罪，只希望你，看開點?！?p> 貴太妃走后，連蓮抱著被子哭得肝腸寸斷，椎心泣血。
云姝噩夢纏身，嘴里夢話不斷，連霄抱著她不斷寬慰，“姝兒，沒事的，已經(jīng)沒事了。”
可云姝根本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幻，口中念念著，“孩子，我的孩子，你還我孩子！”
連霄痛心疾首地抱著她，“姝兒，我們以后還會有的?！?p> “不，”云姝忽然目訾俱裂地掐住連霄的咽喉，“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殺了我的孩子，秦湛霆，你還我的孩子。不，是喬松海，喬松海，你還我的孩子！”
連霄瞬間喘不上氣，在被她的劇烈搖晃中，記憶也伴隨著熟悉的呼喚與恐懼席卷而來，手臂上的紅線逐漸清晰，黃色的小燈已經(jīng)亮了十盞，柳姨的囑咐在耳畔回蕩，前世今生的夙愿也終于牢牢地在腦海中扎根發(fā)芽，眼前一片清明。
湛霆想起了一切，虛幻世界的傷也立馬消失不見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小燈，猛然將渾渾噩噩的云姝擁入懷中，“馨兒，對不起，我馬上帶你離開！”
言畢，湛霆抱著她直奔庭院，天空再次狂風(fēng)大震，云朵凝旋成窩，伴隨著電閃雷鳴慢慢移動到兩人的頭頂。
貴太妃扶著丫鬟倉皇趕到，連蓮也驚愕地看著眼前的情形，與貴太妃面面相覷。
“霄兒，怎么了？快回來！”貴太妃急切地呼喚著兒子，可湛霆不為所動。
孫先生流冰等人也匆匆趕到，注意到連霄手臂上的發(fā)光的紅線也都倒吸一口剖涼氣，“王爺他又變成這個樣子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