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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攆劉秀

第四十四章 水性楊花

王莽攆劉秀 醒了就微笑 90 2023-12-16 16:44:38

  樊嫻都杵于茅醬堆里不怯不顫,沿著那層層石階便上了廟門。蘇水一見疾左摟秀兒右手持刀,一路緊隨護她周全。

  樊夫人剛立于老仙跟前,小劉秀便使盡氣力脫身而下,上下打量著茅老仙這如瀑的白須,遂呵呵一笑上前攥緊,一臉哀求地晃動道:“大翁大翁,秀兒還要石蜜糖糖!”周遭人群聽了這童言便哄然大笑。崗下的劉欽一見慌了,正欲奪路持刀救人,便被主簿一把拽回。主簿附耳好生規(guī)勸道:“若不慎暴露夫人名份,母子恐有性命之憂。稍安勿躁,且靜觀其變吧!”

  茅老仙見這髫童人小鬼大,便朗聲笑與茅固、茅衷二位弟弟,“這孩子古靈精怪、膽識過人,將來必會出人頭地。”說罷拍拍劉秀的小腦瓜子,遂從乾坤袋里摸出把石蜜塞于劉秀,又轉而責怪樊夫人道:“你母子到此有何貴干,沒看那進出兩口皆官家堵死?此番我等背水一戰(zhàn),只待血流成河了。你且?guī)∮巡厣韽R后,母子也好逃個活命?!?p>  樊夫人一聽兩眼噙淚,遂面對廟前眾人大聲疾呼:“今一女流啼于廟前,皆因我汝南官寺不仁,蒼生涂炭。此承南納北的要沖之地,旱了三年,又澇三年,以至汝河以南谷物絕收,民眾遭難。然廟堂之上,世代為官,不聞我民間百姓疾苦,上禍國運,下殃黎民,致使生民餓殍遍野,背井離鄉(xiāng)。人人皆有父母子息,官家如是,茅醬亦如是。官家且聽民婦一言,伏惟實報汝南災饉,以求朝廷開倉賑民。茅醬若是放下農具,望廣開生路平安歸去。若是不然,我情愿于廟前上饗母子人頭,以祭蒼天!”

  此言一出,里里外外嗡聲四起,頌聲不斷。這可氣壞了縣令劉欽,只見他掙脫主簿手臂,挺身持刀殺出道:“海捕緝兇乃職責所在,哪容一婦人亂嚼舌根?勇士們聽了,斬下賊首賞金百兩,余等嘍啰可得千錢!游繳沖先,滯后者斬,隨本縣殺上——”哪知“上”字還未落地,便被主簿一棍子敲暈在了石板地上。

  待劉欽被皂勇拖至后帳,主簿便縱身躍上闕臺,遂揚刀大聲宣呼道:“茅醬們聽了,放下兇器,既往不咎,可于通衢放手西去!時間亟定一柱香,過后余等格殺勿論!”說罷命人燃起了香火。茅醬們一見那一叢香火忽明忽暗,這是要逼著與那死神賽跑哇!一眾嘍啰面面相覷,待愣過神來,都疾將鋤頭、鐮刀拋擲一處。見街衢洞開,一個個趕忙爭先恐后、摩肩接踵地擁了出去……

  待塵埃落定,嘈雜之聲漸行漸遠,方見樊夫人母子與老仙幾人下得廟階。主簿見這賊首三人額下白須都過了膝蓋,一個個卻面如紅棗,心中不由暗駭不已。當這三人精神矍鑠地蹭身欲走,忙張起袖袂擋住了去路,且躬下身段揖禮道:“久聞三仙聲名遠播,不才這廂有禮了?!泵┯瘞兹粟s忙還禮。主薄又道:“舍下略備小酌淡飯,不成敬意,還望三仙撥動玉趾,不吝賞光?!?p>  茅盈見主簿有強留之意,心中不由“咯噔”一聲,面上仍是煦煦春風,遂咳笑道:“老蒼心領,不勝感激。然這三棺吃土的骸骨,罪愆之身無形叨擾,容后有緣再續(xù)不遲?!敝鞑緟s一再惺惺相惜道:“車馬俱備,心意難卻?!鞭D而吆喝隨行的輦夫:“快扶三仙上得轎輦,步履要輕,車駕要穩(wěn),切莫傷了前輩身骨!”

  樊夫人于一旁早感不適,見輦夫正欲上前移步,便輕拂袖袂攔阻道:“主簿的好意就省省罷,三仙皆是修道真身,哪吃得你那桌民脂民膏?”主簿一聽滿臉羞臊,忙向樊嫻都躬身揖道:“夫人莫怪,下官失禮?!笨h尉見狀卻心直口快,兩手一攤作難道:“夫人容稟,今次若是放虎歸山,明廷追問如何交待?”樊夫人一聽便泠泠笑道:“爾等下站,我自有交待。”小劉秀也于一旁揮舞著小拳,抗議道:“放了仙翁,放了仙翁!”

  樊夫人正欲護三人離去,忽聽得身后嗡聲一片,轉身瞧看,卻見那茅盈三人已上了官寺的輜車,且向小劉秀揮手趣笑:“吃我的石蜜,卻不還我,今番坐車去你家里,可是要討還石蜜的哦!”小劉秀聽了忙癡笑點頭。

  在南頓官寺的土山旁有一環(huán)湖,適身處冬月,數九寒天的環(huán)湖里結冰尺余,這里卻是孩子們歡娛嬉戲的地方。充曦不屑劉縯他們滑冰取樂,便兀自一人斜依在閨房外廊的闌柱邊,看他們一個個飛翔在冰面上載歌載舞,眉頭卻蹙成了一片哀愁。

  冰面上映出來幾盞連枝的宮燈,宮燈間置有一雜玉龜甲的屏風,屏風前便是一神工雕琢的玄漆玉案,案前那三五宮婢撐著的銀打扇下,有一位十六七歲的白凈少年,正在睨眼打量著自己……想到此處,便紅暈上腮,這種隱隱的、甜蜜的感覺由來巳久。自王城一別半載有余,從數九到三伏,從虛無到入骨,思念便如一壇陳年的老酒,愈思愈念,歷久彌香。

  劉縯一家見充曦日漸消瘦,鎮(zhèn)日里茶不思飯不想的,一個個便愁城難解,四海八荒地遍尋名醫(yī),最終有藥郎將劉縯拉扯一處,偷偷附耳告知了實情:“此病生來無藥醫(yī),倒是情人最相思?!?p>  劉縯也自知王城一別,充曦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鎮(zhèn)日對自己不理不睬,又從侍女小青那里多少探知了一些底細,心中便生出一絲厭惡來。劉縯本就無心插柳,時間一長,二人感情也就淡了。春華催婚,秋實無意,后來由郡上選送去了太學,婚事也就擱置下來。

  青柳絲絲學垂綸,閑看魚戲蛙弄人。水底有魚渾不知,一垂釣到滿星辰。充曦隱隱約約見那湖面之上,有一頭戴白玉燕尾冠帽的少年,只見他身著玉帶銀龍章紋的暖袍,一幅儒人燕居裝扮,手中還兀自把玩著一柄靈芝玉如意。見了充曦,這小王眼皮抬都不抬便口吐金珠:“孤便冊封你棲鳳美人,居八子之上夫人之下,祿秩二千石,爵同少上造,你可稱意?”

  “小娘,小娘!”充曦于幻境中被人叫醒,扭過頭來見是小青,便無端地生出怨氣來。小青將絳帶內翻出的一面黃絹巾帕遞與充曦,且氣喘吁吁地嘻笑道:“這是你的。今早跟皰丁去閭市買菜,剛要入府便被叫住,回頭卻見一雙髻的貴人。這貴人生得好生甜美,見我耳洞查無一物,便摘下耳珰與我佩上?!?p>  充曦上前不解地撥弄著耳珰,一再細觀,這上等的玉質加金絲穿就也決非凡品。充曦又婆娑著眼神質問小青:“莫不是相遇了有錢的嫖客?”小青一聽便急咻咻地粗聲叫嚷:“真的是——亂嚼舌根,人家下頭可長的是耳暖兒。你先看看那帕上寫的什么?”充曦捂鼻偷笑道:“給我的么?”談笑間展開巾帕一看,這宮制的邊角,龍形的暗紋,心中便若明鏡一般的敞亮。上面且綴有美文一闕:夜闌珊,思卿淚已干。乞巧醉仙樓上觀,鴛鴦嬉戲水中歡。

  “寫的什么?”小青不識字卻擠頭擠腦地湊來觀看,惹得充曦好不耐煩,把巾帕往小青臉上一敷,便戲謔道:“你看你看,你看得懂么?”說罷莞爾一笑又倏然收回,靈眸滑向那漣漪的湖面,遂面色凝重喃喃自語道:“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p>  翌日天還沒有大亮,充曦便早早起床疊被、洗漱更衣。情到深處夜難枕,卻把那懵懂的小青折騰得不行,坐看小娘春風得意,也不由暗暗小咒幾聲。

  充曦見小青睡意惺忪,便手腳麻利地坐于案前,一邊在臉上輕輕涂揉那保濕的面脂,一邊瞟看鑒鏡內的小青,淡然道:“一會兒去逛乞巧燈會,我可不等你了。”小青一聽翻身折起,趕忙著衣穿戴齊整。睨見小娘正白妝打底,又香粉撲面,便湊過身來嗅聞道:“襦裙齊胸、濃妝艷抹的,這是要往哪里瘋去?”

  充曦盤扎了個靈蛇髻,又一一插上笄簪、華勝和步搖,方輕扭腰支轉過身來,玉指輕點小青鼻頭,嫵媚笑道:“走了?!北愠读藯l披帛跨出閨門。小青一見不敢怠慢,小嘴一撇就跟了出去。

  二人出了后門來到北街,便聽得三兩爆竹聲聲。只因未到寒具飯時,人流不大卻琳瑯滿目。大街兩側吊掛著各式各樣的七彩燈籠,有太乙墻,跑馬燈,還有鮮花做成的仙子花籃。充曦見小青一臉陶醉,便抿嘴笑道:“入了黃昏才是熱鬧,猜燈謎,吃巧果,穿針乞巧,投針驗巧,喜蛛應巧,曬書曬衣,拜織女、拜魁星,鵲橋香會這呀那的,可熱鬧了?!?p>  主仆二人談笑間便到了縣城的繁華之地。這里東有官府西閭市,丁字路口通南衢,驢騾輜駕,人頭攢動,攘攘利來,熙熙利往。舉目便見聳天的巨樓矗似削成,飛檐隨云輕流逝,雕梁畫棟別樣紅;翠簾幕高懸戶牖,門前編鐘系花驄。再加上二樓正中又凸懸出一塊鎏金的大匾:醉仙樓。真可謂:名望逍遙地,襤褸葬花丘。

  小青見狀忙躲一旁,閃眼見小娘拾級而上,小青便打著哆嗦東瞅瞅西望望,見兩翼的護衛(wèi)并未阻攔,就咬牙貓身跟了進去。二人見堂內金碧輝煌卻空無一人,踟躕稍許便折身欲出,卻聽得背后有人朗聲笑道:“上來吧,乃是本王包了場子。風花雪月的,豈容俗人?!?p>  充曦回眸看那錦階之上佇立一人,只見他頭戴玄紫的長冠,手中輕搖金文羅扇,正輕闔雙目粲笑道:“孤的卿卿,別來無恙……”小青一見便紅了眼晴,伸手急拽充曦水袂,“娘子快走,是淮陽王!”小青呼罷抽身欲走,卻與一物撞了個滿懷。待她狠狠抬目一觀,卻見一身著宮裝的侍衛(wèi)正咬牙切齒地拔刀錚錚,那兩顆黑眼珠子更是嚇人,似要從眼眶里滴溜下來。

  “看你說的,公子可是忠厚人呢?!背潢卣f罷,輕提裙擺上了二樓。小青一見心急如焚,忙推開侍衛(wèi)追了上去,孰知剛到二樓梯口,小青便見那小王正急不可耐地摟挎著娘子腰支親吻脖脛……這可如何是好,小娘是有婚約在身的。小青嚇得也不敢聲張,扭過頭來鼻頭一酸,兩行熱淚便順頰而落。

  時有一宮裝的麗人款款蹀來,小青抬起淚目一觀,真是好巧,驚見了昨日那貴人姊姊。小青忙小跑過去央告道:“姊姊幫我!”貴人一臉認真道:“有何難事,妹妹快說!”小青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那強人將小娘擄進了閣間,肯定是要使壞的,姊姊能否幫我報官?”

  貴人聽了也哭笑不得,連忙扶小青到西廊僻靜處,方低下頭來數落道:“傻呀你,哪來的強人,他可是潛居的大漢天子,是口含天憲的,殺起人來像刀切蔥。有多少女子想替王解帶,好母憑子貴?還報官?沒看這軒邊都是祥云么?榆木疙瘩,該開竅了!”

  小青聽了正手足無措,忽聽得東閣間內尖叫一聲,直嚇得她臉色陡變好一陣刷白。莫不是淮陽王動了殺機,將兇器捅進了小娘懷中?這番念頭只一閃而過,接著又聽到小娘“哦哦”地叫嚷……小青再也按耐不住,拔腿就往東閣沖去,不料剛過大堂賬臺,便被一侍衛(wèi)飛身拿下。

  侍衛(wèi)將小青扔進了一樓的宜人間,便見貴人疾吩咐酒樓傳菜,且雙手攙起小青道:“人家那是鸞鳳和鳴,欲死欲仙的,你還瞎湊什么熱鬧!瞧你這臉上長滿了痘花,也該找個可心的冤家拔拔毒氣了。”貴人說罷拾起筷箸,于鯽魚罨汁里尋了塊嫩肉,笑著送到了小青唇邊。

  且說淮陽王一番云雨過后,便將充曦摟坐懷中,輕銜美人那腮邊耳垂,又小怨鸞鳳春宵苦短。充曦將髻尾在殿下顎前輕輕摩挲,且曳袖遮面道:“落紅你可是見了的,退無可退,小女可是公子的人了。”淮陽王輕嗅著美人體香,闔目點頭道:“小娘放心,孤又不是那紈绔之人,即便??菔癄€、地老天荒,也決不負卿。”充曦聲音喑啞道:“那又如何,還不是又要孤守清燈?”

  聽此一言,淮陽王稍稍遲疑了下,母后平日太過嚴苛,所幸月余不在宮中,不如將其金屋藏嬌,也落得一時自在逍遙。淮陽王搭目思慮至此,便與伊人耳鬢廝磨道:“落花有意,水能無情?我的卿卿想要什么但說無妨,便是一兩星星二兩月,本王也給你摘了去?!?p>  充曦聽聞殿下如此應許,就春風得意地將他那一縷黑黑的絡發(fā),挽繞在了自己的藕臂之上,黑白相間,說不出的嫵媚與甘美。“若只要朝朝暮暮,伴君而生,隨君而去,我便信你?!薄按嗽挳斦??莫怪我拐騙良家女子?!毙⊥跽f完,便伸手去撓她的腋窩,美人一時忍俊不禁,便格格之聲笑岔一地,轉身就按壓住了他的頭頸,于自己胸前裹緊裹緊近乎窒息。本想只是報復于他,哪知無端惹到了極處,反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公子——”

  王母一行回鑾淮陽時已近仲秋,天空顯得異常高冷。這擎天玉闕周遭的景物,尤似一幅秋實的油畫:荒中棗林,熟赤如朱,枇杷樵柿,亭奈厚樸。每一種色彩都鑲有金邊,它穿透了林間所有的縫隙,將金色的光圈涂在了碩果累累的節(jié)氣里。

  淮陽王聽聞母后回鑾,忙推開懷中纏綿的美人,邊整衣束帶邊朝雉門奉迎而去。小青得知實情怕小娘吃虧,便于西苑繞過鏡湖,直朝小娘的藏身地——西苑學堂的無逸齋那兒趕去。

  上玉宮皋門,這望遠之地,王母宛若一尊圣母,用道家的雙手親撫著這片方國的土地,讓萬物生靈都沐浴在這祥和的光圈里。

  小青進了無逸齋,想必小娘尚未睡醒,哪知打開七寶床幔,卻見滿眼的欹枕釵橫鬢發(fā)亂,曖昧的麥香與腥騷之氣充斥全屋。小娘的素手正在挽系肚兜的帶子,豐腴的前胸香汗淋漓,尚有一紅褐的吻?逶迤而下,直至被剛剛罩上的肚兜遮掩。

  小青一時癔癥住了,正尷尬得不知要走要留,充曦倒是發(fā)話了:“你怕什么,又不是見不得人,丑媳婦兒遲早要見公婆的?!毙∏嘁宦犩狡鹆诵∽欤荒槕n心道:“長公子那里婚約未退,無逸齋里又美女云集,若是王母得知實情,這叫你我如何是好?”“真的是,這烏鴉嘴。”充曦顯然有點生氣,“生米既已做成熟飯,王母還能轟我不成!”

  且說王母回了后寢,不顧那迓迎的嬪妃子息及近侍宮婢擠擠一堂,便急拉侍吏叟喆去香湯沐浴。待一池洗盡千里風塵,便換了杏黃的連衣仙裙姍姍走來。這花信之期的中年少女,宛若豆蔻年華青春煥然,愈發(fā)的明麗動人了。

  王母斜靠在檀香屏風前的象牙榻頭,身后有炭爐熾白一片。有宮婢將王母拆散的濕發(fā)敷竹篦上慢烘,篦邊又有羅扇輕搖,這馨香的氣味就揮發(fā)出來,不知不覺氤氳了滿堂。

  王母問了王兒課業(yè)的學習進度,劉縯也算對答如流,又問其玩樂起居可有浮漂,劉縯也回得滴水不漏。時有靡靡之音于軒外傳來,弦音初聞淺艷低趣,萎靡無骨,王母不禁蹙起了眉頭。忽地又聞古箏弦斷,周遭頓覺俱寂一片,方聽出身邊似有抽泣之聲。王母擰眉尋音望去,卻見兒媳鮑王妃正下坐那礎柱邊上,上穿素絹面襦下套個黃裙,粉紅袂沿里伸出來的那纖纖玉手,正輕捏一方繡帕點拭淚痕。

  鮑王妃乃朝中故司隸鮑宣的長女,其母桓少君與夫君共挽鹿車而盡人皆知。其女小君受家庭熏陶知書達理,王母自是見愛入骨,今見小君遭受委屈,心中便生出無名火來。王母瞪了王兒一眼,便召兒媳坐于榻側,撫髻愛憐道:“說實話,可是縯兒又惹了你?”王妃懼怕縯兒再受那戒條家法,便斂眉閉目施了一禮,方細聲細氣回稟道:“伏惟母后大人回護,兒臣不關夫君之事,乃是——月例,小腹疼痛。”

  女兒身月例人人皆有,小腹疼痛亦是常態(tài),王母便隨口安慰幾語,要不要用醫(yī)諸如此類。見小主如此忍氣吞聲,侍吏傛華便站不住了,遂朝王母輕施一禮:“王母在上,婢女傛華有話要說,不知當講與否?”

  王母見是兒媳小君的貼身女官,想必是知無不言,便揚袂藹笑道:“你說?!眰嫒A低首微閉雙目,不屑再見小主施來的箭鏃眼色,只顧自話道:“自娘娘進京朝祭伊始,我王殿下多有不軌。一月盈半,便有三女被掠至齋房門下,日日縱情,夜夜笙歌。此事本不足為外人道,然個中心酸,只有淚知。娘娘不妨細觀王妃雙目,眼臉腫脹,血絲如織,怎不叫人愴然淚下……”傛華說罷已泣不成聲。

  王母聽罷怒火中燒,便叱令劉縯尊前跪下,轉而又忙不迭去上前掰置兒媳的眼睛。眾人以為小王殿下早嚇得怵成了一蛋兒,不料卻見他梗著脖子,兩眼戳地,擺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亮給你看。

  王母不屑王兒劉縯的這番做作,便命叟喆帶人前去無逸齋察探。叟喆見主子動了真氣,忙將半干的秀發(fā)綰扎成髻,隨叫了幾個門下的賊曹,便撲棱棱直赴西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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