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成長的速度往往和他們長輩老去的速度成正比,他們總是會在不知不覺當中突然長大,就如同他們的長輩在不知不覺間忽然老去一般。
李星淵不會老去,細胞在自然環(huán)境當中會表現(xiàn)出兩種狀態(tài),當環(huán)境適宜時,它們會選擇繁衍,而當環(huán)境惡劣時,它們會選擇永生,執(zhí)政官的力量限制了李星淵繁衍的可能,自然也就補償性的賦予了他永生。
不被執(zhí)政官的力量所保護著的孩子們卻會如同凡人一樣長大。
初便是如此。
就如同提供給他基因的那位陳少尉一樣,初有著一雙漆黑而漂亮的眼睛,剛滿十歲的他體態(tài)均成,雖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但卻已經(jīng)有了明顯而好看的肌肉輪廓。
與他的兩位兄弟不同,初是個安靜的孩子,更愿意在午后的閑暇時間,在葡萄藤攀附著的大樹上休息片刻,而并非去拿著樹杈打打鬧鬧,玩著些乏味的打獵游戲。
他伸出手來,在樹藤上捻下了一顆淡綠色的葡萄,根據(jù)父親所說,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應(yīng)該是這顆星球的熱帶,而熱帶一般而言是無法生長葡萄的。
這八成是兩萬年前,人類登錄這顆星球時帶來的,經(jīng)過了精心的基因編輯,同時保證了口感和產(chǎn)量的熱帶葡萄,可在人類文明消失之后,這些選育出葡萄在幾代的時間當中便迅速的劣化,恢復(fù)了它們野生的親屬一樣酸澀的口味,就算是父親又在這葡萄藤上花了十年的時間選育,也沒辦法再短時間內(nèi)恢復(fù)那古時候的味覺了。
父親說這話時的神情若有所思,初卻聽得半懂不懂,他常常聽父親講那些故事,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說他們腳下的大地只是個巨大的,內(nèi)含火爐的巨大泥球,而天空當中懸掛的太陽也不是離的稍遠一些的火球罷了。
那些讓初和初的兄弟們驚恐萬分的奔雷,只是積雨云當中的放電現(xiàn)象,只要呆在父親制作的避雷針周圍,就沒有什么可在意的。
這是文明的力量。
父親如此讓初和他的兄弟們謹記,人類之所以不至于淪為野獸,便是因為文明的存在。
初無法理解父親如此述說時臉上那驕傲的神情,但卻由此知道了,自己和那些動物之間的不同。
初將葡萄塞到了嘴里,酸甜的口感立刻在他的口腔當中炸開,讓他斯哈了一聲。
“初!”
他聽到了自己最小的弟弟狄爾維的叫聲。
一頭紅發(fā)的男孩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初!”他仰著頭,看著躺在樹枝遮掩之間的初:“到了去狩獵的時候了?!?p> “反正也不過是去打打兔子?!背蹉紤械恼f道:“你和福斯特去吧?!?p> “這次不一樣!”
狄爾維很激動的說道:“父親要和我們一起去!”
“他還打造了一把長弓,說是誰表現(xiàn)好,就送給誰!”
是嗎?
初一下來了興致。
他從樹上輕輕跳了下來,身手矯健而漂亮。
“是什么樣的弓?”
初興致勃勃的問道。
狄爾維撓了撓腦袋,然后有點費力的形容道:“就是一把很大很怪的弓,整體是銀白色的,還有好多齒輪之類的東西?!?p> 初根據(jù)狄爾維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卻感覺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
“我已經(jīng)有我的長矛了,所以我不跟你們爭。”狄爾維高興的說道:“這把長弓肯定是你和福斯特的!”
在大概半年之前,他們已經(jīng)舉辦過類似的摔跤比賽了,那時的父親打造了一柄銀白色的長矛,最后落到了狄爾維的手中——這一點無論是初還是福斯特都是心服口服的,狄爾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長的又高又壯,兼之以天生神力,除了父親,誰都打不過他。
但在初的印象當中,自己和福斯特在狩獵方面好像都表現(xiàn)的差不多,一想到狄爾維那柄白銀長矛的各種奇異威力,初就更加躍躍欲試起來。
“走!”
他們穿過了一片藤蔓遮掩的樹林,向著家的方向跑去,只要不超過父親圈定的銀白籬笆的范圍之內(nèi),他們都是安全的,無論是多么兇殘的野獸都不會越過籬笆一步。
初和狄爾維經(jīng)過了在這片叢林當中難得的一塊空地,這里是父親的試驗田,也是他一年之中花費時間最多的地方,父親會在這里一代一代的選育植物的種子,然后挑選出便于種植的品類。
其實初不太明白父親這么做的用意,他們的食物很充足的,叢林當中不缺獵物,也不缺果子,而且沒有父親口中萬物肅殺的冬天一說,根本沒必要故意的種植食物。
這些問題他沒問過父親,但卻記在了心里,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夠想通。
最后是他們晚上睡覺的地方,殘酷命運號的一部分艦體被拆卸了下來,制作了一個棚子,旁邊還有晾著肉干的木架與搜集露水的金屬網(wǎng)。
父親正站在邊上,和初的兄弟福斯特說著些什么,他手上拿著一把銀白色的長弓——初立刻意識到那就是他們的獎品,同時也意識到狄爾維為什么無法形容了。
那把弓太漂亮了,和狄爾維的長矛還不同的是,那把弓更像是個完美的結(jié)合了力與美的藝術(shù)品,它在中午的日光之后顯露著那棱角分明的光彩,夸張而鮮明的展示著自己的美麗,像是一只驕傲的,在林間緩步而過,展現(xiàn)著自己長角的鹿一般瑰麗。
只是一瞬間,初便愛上了那把長弓。
初和狄爾維跑到了父親的身邊,對父親問完好之后,初便迫不及待的說道:“父親!我能摸一摸那把弓嗎?”
“當然?!备赣H說道:“福斯特,狄爾維,你們也可以摸一摸。”
“只要你們在下午的狩獵過程當中讓我感到滿意的話,那它就將是你們其中一個人的。”
初迫不及待的接過了父親手中的長弓,它的觸感一如他所想象般冰冷而細膩,然后這柄長弓又遞到了福斯特的手中,福斯特摸索著長弓,試探性的拉動了一下弓弦。
父親講這一切盡收眼底,卻沒有說什么,他將長弓拿了回來。
“走吧,我們?nèi)ゴ颢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