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兩只萌娃的生物鐘很是規(guī)律,他們翻身坐起,動作一致地揉著惺忪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著讓上官舒驚心動魄的話。
“爹,祖父,什么是跑路?”
“嗯,娘說要跑路?!?p> 上官舒一個趔趄險些跪了。
坐在炕上的秦符氏眼疾手快地把兩個熊孩子給撈進懷里,溫柔地轉(zhuǎn)圜著話題:“你們餓不餓呀?你們娘親說今天要給你們做好吃的,說要抓野雞回來,我們研究著怎么不讓野雞跑嘍?!?p> 秦風很有眼色地展示著自己那令人扼腕嘆息的演技:“呵呵,姐夫,司爺爺,咱們都來了好久了,都沒好好看看這院子,走,咱們?nèi)ゲ榭匆幌峦饷娴沫h(huán)境?!?p> 說著,他還示意親爹:“爹,你不是剛剛說先把糧食啥的搬到隔壁咱們的院子嗎?讓干爹幫幫忙,你們也順便看看咱家的院子啥樣兒,仔細檢查檢查,別有啥不干凈的東西。到時候司徒和司茜肯定是要到兩個院子里玩兒的,千萬不能有啥不干凈的東西?!?p> 秦風回頭,擠著眼睛:“姐,你跟娘做早飯,等我們忙完回來好吃點熱乎熱乎?!?p> 秦忠很是配合,提起一袋子十斤的米在手上,還把旁邊的一小包面粉遞給上官舒:“風兒說的對。舒兒啊,給我們做疙瘩湯吧?!?p> 終于能自由活動的男人們先是把這個大宅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司爺爺點點頭,可以,院子是三進的,也很干凈,之前應該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外宅。
司南云和秦風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宅子的左右兩家都是空著的,而且都是很干凈的一進四合院,想來是之前秦蒼的威脅奏效了,沒人敢靠近他家。
司南云先是幫秦風和秦忠搬了家,接著就找秦蒼和司爺爺來到右邊的空宅子開始商量養(yǎng)豬大業(yè)。
秦蒼看了一圈,大手一揮:“沒啥可商量的,養(yǎng)豬很簡單,等下去縣里買幾頭豬和幾個下人回來就行。”
秦風嘴角一抽,這都是什么財大氣粗的語氣啊,怎么一點做難民的覺悟都沒有。
在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秦蒼邁著大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拿起他的三米大刀,用布巾蒙面,迎著朝霞出門了。
正在往灶屋抱柴火的上官舒不禁駐足,不自覺地出口成章,“噴薄朝陽光萬丈,大刀一展蕩塵埃。”
突然,上官舒先知一般囑咐:“干爹,不可以傷害山上的老虎?!?p> 司南云沒問為啥不能傷害老虎,他只是覺得娘子這詩句跟這山大王的霸氣風姿有點不搭,但是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詞語來形容眼前的一幕。
秦蒼沒回頭,腳步只是一頓,接著邊應著“好”邊帶著千軍萬馬之勢走向了兩里地外的深山。
被厚厚的紅色棉衣棉褲包成包子的司徒和司茜站在門口,福娃娃一般,齊齊歪歪小腦袋,又齊齊伸出小胖手鼓掌:“好耶,吃肉肉?!?p> 他們剛到那會兒院子里連柴都沒有,是秦蒼帶著傷進山砍了柴,還帶回一頭野豬,自那之后孩子們就記住了,只要祖父帶著刀出門他們就有肉吃。
上官舒抬步走向灶屋,冷著臉嚇唬兩小只:“你們兩個小東西給我進屋去。等晌午暖和了再出來?!?p> 兩個小家伙吐吐舌頭,小鳥一般揮動著小胳膊跑回屋里了。
其實,上官舒覺得這兩個小孩子更神秘,總覺得他們像間諜,早晨那些告密的話說是小孩子無意間說出來的,她怎么那么不敢信呢。
現(xiàn)在她覺得干爹除了威脅自己一家為他們隱藏身份其余的都還挺好,就說干爹當初看見他們尤其是秦風營養(yǎng)不良得都快脫相了,就帶傷進山給他們找食物,那也勉強能算上俠肝義膽了,這年頭兒,人啊,還真不是好壞二字能評價完全的,那就勉為其難地不逃跑了吧。
深山里,銀裝素裹的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秦蒼踩進過膝的雪地發(fā)出的咯吱聲,他追著一排巨大的腳印越走越遠。
當早飯擺上桌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
門口突然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幾人齊齊開門出去,就見秦蒼把一頭野豬和一匹狼重重扔在地上,把刀立在照壁之后,自己則是去水井旁拿起水桶里的葫蘆瓢舀水清洗手上的血跡。
司爺爺微笑著交代:“秦忠,等吃過飯,你帶著秦風和司南云把野豬殺了,記得豬血和下水都留著,讓舒兒做血腸,你們?nèi)タh里賣了豬肉買點辣椒回來,晚上讓舒兒做一頓爆炒肥腸、爆炒腰花和豬雜湯,之前聽舒兒說的時候我就很想吃,現(xiàn)在終于可以吃辣了。對了,你們買糧食的時候順便再買點布匹和棉花,咱們要做被褥和衣服?!?p> 秦忠轉(zhuǎn)身恭敬地對司爺爺?shù)溃骸袄咸珷敚辉蹅円患乙黄鹑タh里吧,也都去逛逛,熟悉一下環(huán)境?!?p> 秦蒼洗完手,面帶不愉之色地走過來:“秦忠,我們現(xiàn)在這詭異的容貌,你覺得能隨便出去見人?”
上官舒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爹,我有辦法。我早晨去后院時在一間偏房里發(fā)現(xiàn)了胭脂水粉,我可以給你們化化妝,保證讓你們滿意?!?p> 院子里野豬發(fā)出最后一聲哀嚎便去了往生,濃郁的血腥氣彌漫。
這里的異動吸引來無數(shù)好信兒的村民。他們雖然被昨日那一嚇還心有余悸,但是好奇心促使他們還是成群結(jié)隊小心翼翼地往上官舒家隔壁的院子靠近。
這時,人群里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低聲提醒:“我可跟你們說,我早起去山里砍柴可看見了,昨日那個壯漢提著大刀扛著一個大麻袋回來的。他那刀可真不像獵戶用的,像是殺人用的。”
人群里不知誰說了一句:“大家小心些。鐵柱提醒的不無道理,你看他們都沒在他們自己院子里動手,用了隔壁這院子,不知道是干什么呢!”
“里面有人嗎?我是齊老頭兒,來看看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縣里?!?p> 院子里的秦忠、秦風和司南云聽見敲門聲停下手上的動作。
當門打開,一只血紅的手伸出來時,村民被嚇得四散而逃。
隔壁院子,秦符氏在西屋給兩個孩子紅色絲帶束著丱發(fā)。
東屋,上官舒正哼著小調(diào)忙著給司爺爺上妝。
一旁的秦蒼捧著銅鏡欣賞著這個古銅色皮膚的自己,“不錯,舒兒真是有一雙巧手??纯催@橫眉冷面的,這才更符合我屠夫的氣質(zhì)嘛。舒兒啊,南云真的不用裝扮一下?”
上官舒在司爺爺臉上畫完最后一筆,滿意地勾唇,“好了。干爹,把鏡子給祖父,讓他看看滿意不。南云和我都不用。我們最大的異常都是眉心的蓮花,我們都打扮成少年郎,再戴上抹額就成。”
司爺爺看見銅鏡里自己一臉的老褶子,什么抬頭紋、魚尾紋、法令紋……紋紋不少,還多了長長的白胡子。
別問這胡子是哪里來的,這胡子就是他老人家自己的頭發(fā)。
司爺爺真的能夸上官舒一年,忍不住大笑三聲,指著自己的脖子給秦蒼解說,“秦蒼,你快來看,這丫頭真是神了,她給我梳個頭發(fā)還能梳出絡腮胡子。你看看,我這后面的頭發(fā)都被繞著脖子圍到前面來了,這順便啊還能當圍脖保暖?!?p> 秦蒼一看,連連喊妙:“這上面的頭發(fā)都扎成了發(fā)髻,下面的偷偷被繞到了前面,再用棉衣的領(lǐng)子一擋,簡直難辨真假?!?p> 天冷路滑一點都不夸張,一行人上路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
他們的隊伍還是有點龐大的。
早晨經(jīng)過村里人的商議,一致同意讓齊大爺做里正。
這齊里正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村子起了一個名字,叫秦家村,說是感謝秦家替他們保住這這么好的一個村子。
里正辦的第二件事就是去縣里給村上的百姓上戶籍。
村里的男子也都一道跟著,說是要去縣里購置點必須品。
可是,他們沒想到是要跟兇殘的屠戶一家同行啊。
看著推車上那張被剝得完整的新鮮狼皮,他們就覺得有刀子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本來路面就滑,他們再因為害怕秦蒼而抖上一抖,于是沒有一個不摔跤的。
司徒和司茜坐在爬犁上抱著娘親給準備的手爐很開心,因為娘親指揮著秦蒼祖父給做的這個爬犁很舒服,一點都不顛。
他們一臉嫌棄地看著后面的那些大人,真沒出息,他們剛滿兩歲的時候走路都不摔跤了呢。
司茜問前面拉著自己的上官舒:“小叔叔,他們?yōu)樯端影???p> 是的,上官舒換上了一件司南云的衣衫,打扮成了男子,而且還告訴兩個孩子,在外人面前要叫她叔叔。
這看上去還真的能唬人,男裝的她跟司南云簡直太像了,就是如假包換的雙胞胎,不僅臉像就連身材都差不多。
司徒也疑惑地問拉著他的司南云:“爹,你們拉著我們都沒摔跤,外祖父推著推車也沒摔,為啥他們兩手空空的卻摔了?”
上官舒挑挑眉,玩笑著說:“因為他們手上空,顫抖的雙腿找不到支點了啊?!?p> 這話孩子當然聽不懂,司南云自然能聽出戲謔之意,輕咳一聲:“咳,你別亂說。”
司爺爺也佯裝嗔怒:“你這孩子,莫要胡言。大家以后都是鄰里鄉(xiāng)親的,要友好,以后還要多走動的?!?p> 腿抖的鄉(xiāng)親們看了一眼秦蒼和他推車上狼皮和被大卸八塊血淋淋的野豬肉,心里紛紛表示,走動還是不要太多,屠戶的大刀還是別認識我家的門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