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小雨，在家嗎？我是你海哥。”
伴著海的暴力敲門術(shù)，門終是打開了一絲縫隙，屋內(nèi)的燈光亮堂堂的，很溫暖很溫馨。一道已經(jīng)略微成熟還顯青澀的身體出現(xiàn)在了門縫后面。
“呸呸呸，誰是你妹妹啊?！?p> 其實關(guān)于年齡問題，兩人在自認(rèn)識的那天起就沒少爭論過，而海的確是先出生的，只不過就早幾個時辰而已，不過在海看來這就是資歷。
“嘿嘿，算了算了說正事，最近村子外面不太太平，你和姨都小心些，下田的話別跑太遠(yuǎn)?！?p> “嗯嗯，知道了。你又去村長那里了吧，他老人家怎樣了，上次帶著那么重的傷回來，大家都在擔(dān)心他?！?p> “放心吧，沒事的。怎么說都是上人，隨隨便便就死了的話那不就太不值錢了。話說你不打算讓我進(jìn)去嗎？”
“不打算?！?p> 海郁悶地盯著眼前的小女孩，認(rèn)真的思考這自己是不是最近把她得罪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多…..”
“打住，沒用?！?p> 不知怎的，海突然有點想念雨的那個存在感低到極點的老爸了，至少他不會連屋都不給進(jìn)。
“這個老登，天天這么晚回來，也不怕我把他女兒拐跑了?！焙Ｔ谧炖镟止局?。
海最終也沒有進(jìn)去，便又提醒了一遍才轉(zhuǎn)身往家走去。
還沒走幾步，雨叫住了他：“你等等?！?p> 隨著屋子里一陣翻箱倒柜，雨拿著一條還很新的圍巾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上面還繡著一朵秀氣的小花和一穗黃澄澄的麥子。
雨拿著圍巾在海的脖子上圍了倆圈，直到雨看了看把海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這才安心的對著海說道：“過年了，添一身新衣服吧，今年冬天不比往日，冷的厲害，記得照顧好自己。”說著把海穿著的不合身的大衣往他身上裹了裹。
海沉默地笑著，看著這熟悉的動作，也許這也算是在困苦的時代，為數(shù)不多溫暖了吧。?？粗昴莾龅纳约t的臉蛋，抬手想要掐一掐，可到了雨的臉上卻變成了撫摸。
“這丫頭還真是從來沒變過?！焙Ｃ甑哪樀?，心里暗暗說道。
“行了，回去吧，怪冷的?！焙Ｅ牧伺挠甑哪槪P(guān)心的說。
雨不舍的看著他，好像在想著什么，然后又忽然小跑著回到了屋子里。屋里的火光還亮著，明滅不定，又是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傳出，只不過多了一絲急迫，火光也被雨帶動的氣流撩撥的搖搖欲墜。
不多時，雨便穿著一件棉襖追了出來，生怕海趁著自己不在時跑了一般，還好沒走。
“海，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能和你一起走走嗎？”雨的眼里帶著希冀和一絲央求。
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是村子里人家入睡的時間了，不過自從跟隨村長開啟修煉后，就沒這么早睡過了，通常在吃完飯后四處溜達(dá)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看見哪家瓦缸沒蓋或是柴火散了也就順手幫一把，最近野獸橫行，也順便當(dāng)作是夜巡了，而每晚海行走的終點便是村子中央果樹下的封井。
海看著雨樣子想不懂她又要搞哪樣，不過看著她希冀的眼神也只好答應(yīng)了她。
“唉，好吧，邊走邊說?！?p> “嗯。”雨開心的重重點了下頭，隨即便挽起海的手臂向遠(yuǎn)處走去。
屋里的燈還亮著，雨的母親不知何時躲在了門縫后，眼神復(fù)雜。自己女兒在想什么自己一個當(dāng)母親的最清楚不過，那條圍巾分明就是那丫頭自己織的，就在前幾天還纏著她讓自己教她織圍巾。女兒有了心上人本應(yīng)是件好事，可雨的年紀(jì)還太小，而海那個小子又時常徘徊在危險之中。
“唉。”想到這里她不禁嘆了口氣，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誰沒有年輕過。
……………
“海，我馬上要過生辰了，到了那天你能來我家，陪我一天嗎？”
“海，你這幾年練功很累吧？過幾年我過了成人禮，我陪你一起練?！?p> “海，你等等我啊！”
海像往常一樣走著，只不過耳邊多了雨的聲音，倒也讓這寂寞路程熱鬧一番了。
聽到了雨的喊聲，這才意識到已經(jīng)把這丫頭落下了十幾步遠(yuǎn)了。
海轉(zhuǎn)過身，對著雨大聲說道：“慢點，地滑?！?p> 雨快步朝著海走去，通紅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滿，倔強(qiáng)的把海的手從衣兜里拽了出來，緊緊抱在懷里。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雨顯然已經(jīng)對剛才一事產(chǎn)生了氣憤。
“聽到了聽到了，就算你不說，生辰那天我也會去的?！焙Ｐχ鴮τ暾f道，然后海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接著對雨說道：“不過過幾天我會去一趟城里，估計會在你生辰前回來?！?p> “嗯！”雨重重的點了下頭，開心的樣子幾乎寫在了臉上。
雨沒有糾結(jié)海去城里去做什么，因為她知道自從海修煉以來，能閑下來好好休息一天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也只有一天中的這時候在村中走走，也算是放松了。
“對了，你剛才說要修煉？”海想起了剛剛雨提起過的事。
“呃….嗯…對！”雨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承認(rèn)下來。
“不行！”海滿臉嚴(yán)肅。
“?！?p> “絕對不行，你要知道每年城里補(bǔ)兵員都會從修煉的人里挑的，再說叔和姨也不會讓你修煉的?！焙o視雨的央求，直接把雨想要撒嬌的話給堵了回去。
雨被海訓(xùn)了一頓，頓時心生委屈，本來的欣喜也被沖淡了不少，抱著海手臂的雙手更加用力了。
今晚的風(fēng)雖然冷的厲害，可月亮倒是明亮無比，清冷的月光灑在了安靜的小村子里，也照亮了雨的雙眸。
今晚的月是圓月，雨眼里的也是。?？粗约荷磉叺呐ⅲ妥约翰畈欢啻蟮哪昙o(jì)，應(yīng)該正是叛逆的時候，他也知道雨想要修煉是為了什么。
自從海跟著村長修煉以來，也出過村子清理周邊野獸，也曾進(jìn)過幾次山中，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傷痕累累精疲力盡的躺在村子門口，更有幾次差點性命不保。
而父親因為每天出海勞作，母親因為長期往返于城池和村子之間都無法時時刻刻的關(guān)注他。
反倒是雨，每天幫幫她母親忙這忙那，但每次她母親都會讓她早早回家，如果有時她知道海要去清理野獸，便會整天整天的等著他，從每天天還沒亮就開始，一直等到深夜雨的母親死拉硬拽地把雨帶回了家。
海用另一只手的袖子擦了擦雨的眼睛，對雨勸導(dǎo)道：“雨，修煉不是一件好事，它不代表著你可以改變什么，剛開始跟著村長修煉的時候，我只是覺得那些修煉者手段很神奇，很向往罷了?？墒窃降胶髞?，看著長輩、同輩漸漸的離開自己，就越來越想擺脫這種命運，可卻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往前走下去，而這只不過是為了盡可能救回一條生命而已?！?p> “我知道！”雨帶著哭腔，忍著淚水看向海：“可就算沒辦法幫到你，至少能跟著你，不會再讓你拖著滿身傷的暈倒在村子門口，就連會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都要去賭?！?p> “你不要這么拼命好不好？”雨終是忍不住小聲抽泣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不該說這些的，修煉的事以后再說吧，難得一起散步，我?guī)闳€地方?！焙Ｊ亲盥牪坏脛e人哭的，見狀連忙安慰起來，拉起雨的手就往海邊岸崖處跑去。
雨還沒從剛才的情緒里走出來，就被海帶動著跑了起來，雨沒辦法只得擦干眼淚緊緊的跟著。
涼涼的風(fēng)吹打在還有些濕潤著的眼眶上，雨看著眼前帶著自己奔跑的人的背影，努力的回想著小時候海帶著自己玩的樣子，終于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絲少年的模樣。
兩人跑過幾條街，轉(zhuǎn)過幾個街角，越過幾片農(nóng)田，你追我趕，洋溢著年少的青春。
“到了，就是這，小時候我老爸帶我來過一次?！焙Ｕ驹诎堆逻?，只要在往前一步就會掉到海里。
夜月依舊圓亮，月光依舊清冷，一切寂靜無聲，在那更遙遠(yuǎn)的天空上，散布著無盡星辰，每一點光輝下，都照耀著一片宏大又陌生的世界。
雨看著眼前的這片“?！?，她雖然住在海邊，可因為獸群的原因，她從來沒有靠近過臨“?！钡牡胤?。
“海，這就是海嗎？”雨看著眼前壯闊的景象，早已不復(fù)之前的傷心。
“對啊，每次我覺得累時就來這里來看看?！焙０V迷的看著眼前的美景，盡管這幾年海來過很多次了。
“海面”很平靜，無風(fēng)無浪，甚至都沒有波紋。
“雨，如果你喜歡這里，我可以每天都帶你來?！?p> “真的嗎？”雨驚喜的問道，她知道海非常重視自己的安全，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過。
“我喜歡這里，喜歡這里的安靜，喜歡這里的星空和海面?！庇昝娉Ｃ?，極目望去，“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時間?！?p> “好，我以后每天都會帶你到海邊，以前我忽略了你的想法，對不起?！焙＾D(zhuǎn)過頭看著依舊被自己牽著的雨說到。
“沒事的沒事的，我知道海是為了我安全著想?！庇曷牭胶５牡狼负筮B忙說道：“反正我也是閑著，也沒什么想做的事?！?p> 海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對雨說道：“雨你知道嗎，其實這片海并不是海，村長家有本書，書上說這片被我們叫做‘?！臇|西，他有另一個名字，叫做‘云’，我們的祖先來到這里的時候看著云想起了自己的家鄉(xiāng)，便也將這里叫做海。傳說那里的海中是無窮無盡的水匯聚而成的，有著海風(fēng)和浪花，也有著海禽和數(shù)不清的的各種各樣的魚獸?！?p> “魚獸？！”雨驚喜的問道：“是那種在水里游的五顏六色的獸嗎？”
?？粗旰闷嬗煮@喜的樣子帶著笑意的說到：“對，就是那個?！?p> “天吶！叔母不是聽城里人說在整個章原境內(nèi)，只有城主有一只魚獸嗎？”雨已經(jīng)對海中的神奇展現(xiàn)出了無與倫比的向往。
雨還在一旁幻想著，海偷偷的把手摸向了自己貼身的短衫，手上冰涼的溫度輕易的刺透了短衫，不禁打了個寒顫，卻也驚動了身旁的雨。
“是不是覺得冷了？我們回去吧，我也有點冷了?！庇觋P(guān)切的問道，眼里的幻想與向往已被擔(dān)心取代。
“沒事，這點溫度還是拿我沒辦法的?！焙Ｐα诵?，接著便把之前摸進(jìn)短衫里的手拿了出來：“給，避蚊蟲的，很好用的?！?p> 雨看著海手里的物件，一時間愣住了。
雨雖然沒進(jìn)過山里，更沒有和野獸搏斗的能力，但是金磐樹這種家喻戶曉卻又讓平民不敢奢望得到東西，雨還是認(rèn)得的。
金磐樹，因樹皮似金，卻又如磐石一般堅硬厚重，盤臥于深山幽谷之中而得名。當(dāng)然越貴重的東西，不是越難尋找便是得到的代價太大，金磐樹亦是如此，金磐樹自栽下到發(fā)芽共需五百年，而從發(fā)芽到生葉則需要三千七百余年，金磐葉一旦生出便不受時間流轉(zhuǎn)之消磨，亦不入五行輪回之列，只不過金磐樹只生葉不結(jié)種，唯一可以栽培出金磐樹的便是那樹頂?shù)囊黄瑯湫娜~，而樹心葉的產(chǎn)出沒有特定的時間，但自生出算起僅僅只有一年就會像普通的樹葉一樣掉落在地面上，而金磐樹周身十丈之內(nèi)寸草不生，因此樹心葉也就慢慢的被泥土消蝕掉。
海送出給便是一片金磐葉，光彩熠熠，葉片本身的金輝與月色的銀輝交相映照，呈陰陽互補(bǔ)之勢，深邃又華麗。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雨盯著海手里的一小片葉子，忽然緊緊握拳重重的揮向了海的胸口，砰的一聲，海避之不及，被砸的向后倒去，連忙后退一步止住身型，卻又緊接著被雨雙手拽著胸口的衣物往前踉蹌一步。
“章小海??！”雨向著海大吼道，雙手扯開了海的棉襖與短衫，用手用力的戳著海的胸口：“這是什么！一個月前進(jìn)山你說運氣不好，差點死在那里?，F(xiàn)在你怎么解釋，你胸口的傷還是我當(dāng)時用衣服給你堵住的，現(xiàn)在我衣服上還沾著你的血??！”
“真的是運氣不好，真的，不騙你?！焙＝又忉尩溃骸按_實是不小心碰到的，我把那畜生宰了之后本想著敲下它的喙，卻發(fā)現(xiàn)了這東西?！?p> 海這次說的的確是真話，然而信不信就要看雨了，不過八成是不信的。
“你摸著自己的胸口數(shù)數(shù)！你哪次不是找來一大推借口，把我的話當(dāng)作耳邊風(fēng)?！?p> “雨，你先聽我說…..”
“小雨，別怪他了，小海殺的那個畜生的族群是十萬王族之一，它應(yīng)該是只受了重傷的小獸，對吧小海?！贝彘L的聲音悠悠傳來。
“是的是的?！焙Ｒ姶彘L來救場，借坡下驢，連忙回答道。
雨見村長來了，便松開了攥緊的雙手，向著村長恭敬地問了聲好，接著便向村長重復(fù)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這些年海除了回家吃晚飯外，大多數(shù)時間不是在修煉就是在清理從群山間跑出來的野獸。一般時候午飯都是雨親自跑一段距離給海帶過去的。有時雨也會遇到村長，她便會將自己的午飯給村長，村長也不是矯情的人，知道自己的確是餓了，也不推脫便拿過來吃了，一來二去這爺倆關(guān)系也就變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