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夢特別嬌

　　“吃什么？”程小妹心里只波動了一瞬，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以至于陳語風根本沒有出來。

　　見她一臉嚴肅甚至有點兒兇狠，神情有點兒發(fā)愣，看著程小妹皺在一起的每天，下意識局促了起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什么？”

　　他這么大個子，局促起來還是挺顯眼的，程小妹不禁放輕了語氣，又問了句：“不要點餐嗎？”

　　“啊?！标愓Z風有點猶豫，仰頭看了看招牌上面的餐品名字，仿佛那是一坨坨精心偽裝過的泔水，拿去喂豬，豬都不吃的那種。

　　這個窗口的威名他從高一聽到高二，據(jù)說治便秘特別牛，他班上有個同學，吃一次管一個星期，窗口的負責人陳阿姨，在這方面可謂是妙手回春，在學生之間聲名遠揚。

　　現(xiàn)在，程小妹問他：要不要點餐。

　　在陳語風看來，面前神色冷淡的小姑娘淡定地拿出了一瓶紫色毒藥和一瓶藍色毒藥，面容詭異地問他想怎么死。

　　“紫菜包飯，加肉松和咸蛋黃?！标愓Z風很快做出了決定。

　　除了米飯，其他都是半成品，而米飯是電飯鍋做的，基本上跟陳阿姨沒什么關系，總不能連這個都搞砸吧！

　　“刷飯卡還是現(xiàn)金？”得到刷飯卡的答案后，程小妹在收款機上按下兩個數(shù)字，“收你四塊五。”

　　說完，轉(zhuǎn)身走到旁邊，把電飯鍋里的米飯鏟松以后，加了一碗水，再用飯鏟戳平，動作行云流水地蓋上鍋蓋，按下了煮飯鍵。

　　陳語風：“……”

　　紫菜包飯，從做飯開始？那他要是點五花肉海鮮湯，難道要從養(yǎng)豬開始？

　　他現(xiàn)在知道這個窗口門可羅雀的終極原因了——她們自己也沒指望能有人來點單吧？

　　程小妹沒好意思告訴陳阿姨，今天的飯做得太硬了，硌牙，加碗水重新煮十分鐘會好很多。

　　“得等一會兒?！背绦∶帽銖臋还窭锿饽米喜税埖牟牧希贿吀f：“要不你去別的地方轉(zhuǎn)一圈再回來？”

　　陳語風往旁邊看了看，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和他的形單影只形成鮮明的對比。

　　“沒事兒?！标愓Z風說，“我就在這等吧?！?p>　　程小妹看了他一眼，表示理解：“你也看到啦，我們的材料都是新鮮的，不會投毒。”

　　陳語風：“嗯，看見了看見了，兩只眼睛都看見了。”就是因為看見了，以及太新鮮了，所以他才不敢相信??！

　　不過，他倒沒有不放心到這樣防備的地步，不去別的地方，一來是因為別的地方人多，二來是想跟程小妹說說話。

　　本來他還想跟梁鶴軒打聽關于她的事情，結(jié)果只知道她是轉(zhuǎn)學生，其余的一點都沒有問出來，正愁怎么找她還人情呢，就在食堂遇到她了。

　　“中午沒來得及說，我叫陳語風，你呢？”陳語風百無聊賴似的和她閑聊，實際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緊張。

　　程小妹完全沒當回事，回頭看了看電飯鍋，隨意地說：“程小妹。”

　　“好可愛的名字。”陳語風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

　　程小妹：“……”好做作的稱贊。

　　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背后，程小妹回頭，就看到陳菁嘴角噙著極力克制卻根本壓抑不住的弧度，視線也要看不看地往他們這邊掃。

　　程小妹：“？”

　　“我想起來了，確實得去一趟小賣部?！标愓Z風適時道，“我等會兒來拿。”

　　他一走，陳菁就轉(zhuǎn)過來，一臉曖昧的看著她姨母笑：“愛吃紫菜包飯的就是那個小伙子吧？哎呦長得還挺帥！那大高個兒，體育生哈？”

　　程小妹滿臉的疑惑。

　　“不是……”她想說，自己第一天認識他，不知道他愛不愛吃紫菜包飯，個子是挺高，長得是挺帥，但阿姨你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陳菁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捂嘴拼命克制，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并打斷她：“沒事兒，阿姨明白?！?p>　　程小妹：“……”不，你不明白。

　　“對了你還沒說呢，你今天下午匯報怎么樣??？”陳菁思維跳脫的很，馬上引開了新話題，程小妹繼續(xù)強調(diào)的話反而顯得刻意，只好順著她的話題聊了下去。

　　沒多久，606的室友們來了，身后還跟著幾個衣著五光十色的女孩子。

　　蜘蛛精們穿的已經(jīng)夠花了，再混進來幾只花蝴蝶，視覺效果那叫一個姹紫嫣紅，眼神不好的人一定會當場眼花、重影。

　　程小妹定睛一看，竟然是605全體女生！六個人全都到齊了，只是每個人臉色都很不好，跟上刑場似的。

　　尤其宋清舒，抱著胳膊跟在人群最后面，臉色凝固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從蓬亂的頭發(fā)里掏出一把暗器，把方圓五米內(nèi)能喘氣兒的都給滅干凈！

　　陳菁也沒心情聊八卦了，眼睛一亮，跟見了大財主似的，熱情地招呼道：“來了?。俊?p>　　天地良心！小妹可真是她的福星和財星！陳菁在心里嗷嗷直喊——她這個窗口，也就開業(yè)第一天來過這么多人，之后再也沒有見過這么多張面孔了！

　　“想吃什么跟阿姨說哦?！标愝紦P起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目光分外慈祥。

　　孫嬌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遠遠看向宋清舒，火上澆油：“阿姨，我要最貴的！——刷她的飯卡！”說完，沖宋清舒揚了揚下巴。

　　陳菁的表情僵硬起來了，大條如她，也一眼就發(fā)覺事情不對了。

　　“好啊?！彼吻迨姹е觳?，緩步走上前來。

　　擋在她前面的人都自動退到兩邊，給她讓開了一條道路，配上宋清舒冷漠的表情和有節(jié)奏的步伐，即使她們身后的背景是單薄破舊的桌椅和擁擠無序的淳樸高中生，也愣是硬生生構(gòu)成了一副兵臨城下、一觸即發(fā)的危險場面。

　　好拽！程小妹在后廚愣愣地看著她姐，被面神情冷峻的女高中生帥了一頭一臉。

　　陳菁下意識直起來肩背，神情嚴肅的望向她們，心想：可不能在這兒打起來??！本來就沒人來吃飯！

　　“刷吧?！彼吻迨姘扬埧ㄅ脑谒⒖C上，漂亮的水晶指甲險些閃瞎程小妹的眼，“早飯我也在這兒買，買一個月?！?p>　　605眾人：“誒？”

　　606眾人：“誒！”

　　這下輪到蜘蛛精們臉色難看了，跟被對面寢室傳染了一樣，滿臉菜色，就差把不情不愿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程小妹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近距離圍觀的陳菁更是感覺受到了明晃晃的diss和波及。

　　“阿姨，你們家早餐都有什么啊？”李瀅瀅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樣，故意問。

　　陳菁一臉煩躁，聲音平靜無波，一點兒起伏也沒有，而且語速非?？欤骸鞍埦盹炿u蛋卷，拌面泡菜大醬湯?！?p>　　“種類好多呀?！崩顬]瀅的笑容增添了狡猾的氣息，“您剛才說的那些，我們一樣來一份，連續(xù)一個月……”

　　沒說完，孫嬌龍冷著臉打斷：“喂，過分了啊?！?p>　　“你什么意思？”宋清舒語氣不善。

　　“你什么意思！”孫嬌龍眼神兇狠。

　　其余幾人也都齊刷刷上前一步，站到各自的寢室長身邊，眼神銳利地盯著對面的人。

　　但是，605寢室多了個人，其他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對一互瞪的搭檔，只有她落了單。

　　沒人跟她互瞪，又不好脫離隊伍，只好悄悄隱藏在隊伍末尾，欲蓋彌彰地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透明圓眼鏡框，敷衍地看了眼窗口里的程小妹，見她滿臉的錯愕，還安撫地朝她笑了下。

　　陳媛因為個子比較小，近視度數(shù)又很深，標準的書呆子模樣，平時兩個寢室茬起來，她都是落單的那個，因為跟她對線像是大人欺負小孩兒，正經(jīng)人誰干這種事情？

　　一來二去的，難免業(yè)務能力不熟練，跟寢室其他人的畫風格格不入。

　　聽見宋清舒和孫嬌龍吵架，甚至有點兒害怕，兩人誰聲音大一點兒都能把她嚇一跳。

　　“你說我什么意思？”宋清舒說道，“我愿賭服輸啊，請你吃早飯，請你們吃早飯，有什么不對嗎？”

　　“你這樣有意思嗎？”孫嬌龍將胳膊撐在窗臺上，吊兒郎當?shù)钠ψ訕觾?，“真愿賭服輸，就該整個食堂上下三層隨便我們選。”

　　“這里不是你們選的嗎？”宋清舒無語地攤了攤手，“敢情是我們架著你們來的？”

　　孫嬌龍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似的，伸手指向宋清舒：“你少陰陽怪氣！”

　　一群人盯著她，她的動作又突然，冷不丁的眾人都以為這是要打架的信號！

　　霎時間，像是水滴進了有過，猝然炸起了沸騰的噪聲：“干什么干什么？要動手是不是！

　　“動手就動手！怕你??！”

　　“來啊，你來??！”

　　“你來??！有本事你來??！”

　　兩邊開始七嘴八舌地跟各自對應的人爭執(zhí)起來，一句“你來啊”換一句“你來啊”，起此彼伏地在韓餐窗口前鬼打墻似的來來回回。

　　程小妹眼睛瞪得像銅鈴——長這么大，她還真沒看過這么詭異的場景。

　　幾人吵歸吵，但始終默契地隔著半步的距離——不管這半步的距離上空有多少只手指來戳去，多少罵聲你來我往，多少唾沫星子四下飛濺……始終沒有人跨越這道防線，從而打破這份脆弱又堅固的和平。

　　落單的陳媛更加手足無措了，視線像頭聽到槍聲的小鹿，倉皇地撞進程小妹眼睛里。兩人相顧無言，靜默兩秒，只能又朝她露出一抹尷尬而不是禮貌的微笑。

　　程小妹簡直無語了。

　　“別吵了?！彼龂L試勸一勸，“別吵了……”

　　結(jié)果幾人繼續(xù)在那“你來啊，你來啊”根本沒有一個人理她，也沒有一個人開打。

　　行吧。程小妹深深嘆了一口心力交瘁的氣，她這個二五仔還是別在這種時候上去自爆了，反正也打不起來。

　　最重要的是，米飯煮好了，她們韓餐窗口還得營業(yè)呢！

　　說到營業(yè)，她的目光看向陳菁，發(fā)現(xiàn)她正面帶慈祥的微笑，單身托腮，饒有興趣地看年輕女孩子扯頭花。

　　程小妹：“……”韓餐窗口，沒她真不行。

　　就在她矜矜業(yè)業(yè)將卷包飯的竹片在桌上放好，鋪上一層紫菜，準備將熱氣騰騰、顆粒飽滿的米飯放在紫菜上面的時候，一道清冽的男聲穿透紛亂嘈雜的爭吵聲和陳媛細弱蚊蠅的濫竽充數(shù)的“來啊來啊”，傳到了程小妹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陳語風氣定神閑地說。

　　眾人一愣，視線齊刷刷落在他身上、臉上，在看清他模樣的時候，十幾張面孔跟翻書一樣，瞬間變成了溫婉可人的模樣。

　　十幾本書齊齊翻動的架勢也挺嚇人的，窗口里的程小妹驚得米飯差點掉地上。

　　“這個給你?！标愓Z風遞過來一個顏色粉嫩的禮品盒，“中午謝謝你啦，真是不好意思?！?p>　　他身后得十幾本書再次齊刷刷翻了一頁，程小妹心虛地掃了一眼，只覺得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震驚和狐疑。

　　心中不由得警鈴大作，手一抖，米飯掉在了面前攤開的紫菜上面都沒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