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Hush

　　聽到宋清舒邀請她去家里玩，程小妹很高興，這說明姐姐現(xiàn)在越來越接受她了。

　　但她一想到周六要去裱畫，頓時又犯了難，這件事只能偷偷進行，要是被宋清舒發(fā)現(xiàn)了那就不叫驚喜了。

　　頓了頓，還是說道：“我這周有事，就不去了，下次可以嗎？”

　　宋清舒沒有想到程小妹會拒絕，面上一僵，聽她說下次，圓眼睛里不自覺漫上了可憐巴巴地身材，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回家了，你一個人……”看了眼她身后的房間，宋清舒止言又欲，“注意點兒?！?p>　　不知道為什么，程小妹從中聽出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臨走之前，宋清舒將手機還給了程小妹：“家里座機我存在里面了，有事打電話?！?p>　　說著，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寢室。

　　程小妹聽見她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沒事也可以打?！?p>　　這聲音讓程小妹心頭一慌，下意識問道：“你東西多不多，我送你出校吧？”

　　宋清舒將宿舍門打開：“沒什么東西，你想來就來，隨便你。”

　　好拽。程小妹挑了挑眉：“那你等我一下。”

　　宋清舒在房間里收拾行李，程小妹大大咧咧地走進，打量幾眼，雜亂程度跟盤絲洞有過之無不及，不由好笑。

　　“怎么了？”宋清舒不解地看著她。

　　程小妹不知道她姐這種潔癖是怎么在這里住下去的，搖了搖頭，往她口袋里塞了個東西。

　　宋清舒低頭去看，程小妹說：“路上吃?！?p>　　什么啊。宋清舒背起書包，伸手一摸，程小妹把騷氣的諾基亞手機又還給她了。

　　順便還往她兜里放了一條水果軟糖。

　　草莓味，包裝看起來十分少女。

　　“幼稚死了?！彼吻迨姘櫫税櫛亲樱粗?，說道，“小孩兒?！?p>　　程小妹攤開手：“不要還我?！?p>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往回要的？”宋清舒將包裝拆開，里面有六顆糖果，剝開一顆，不客氣地塞到程小妹嘴巴里，“賞你的?！?p>　　“你才幼稚?！俺绦∶冒姿谎郏龡l斯理地嚼著糖。

　　濃郁的草莓味，一直甜到了心里。

　　送宋清舒出校后，程小妹也沒什么事干，就躺在宿舍吃吃喝喝。

　　沒了白靜的連環(huán)奪命鬧鐘，第二天程小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中午了。伸了個懶腰，再一次感嘆不用早起就是爽。

　　洗漱好后，吃了一個昨天買的面包，喝了瓶優(yōu)酸乳，早午飯就這樣解決了。

　　吃好飯，程小妹收拾了一下，打算乘公交到商業(yè)街買畫框。

　　穿過來好多天了，都沒出去逛過，剛到這里到那天晚上，黑燈瞎火的，沒注意看周邊的環(huán)境，上次好不容易出來，又直接奔著‘老地方’去沖浪了，這次，程小妹總算能好好逛一逛。

　　逛了一圈，程小妹不由感嘆這里的變化真是太大了。

　　她印象里的三中外面是高樓大廈、霓虹閃爍，眼前卻只有一片低矮陳舊的老式房屋。

　　程小妹轉(zhuǎn)了一圈，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店，還是她那個年代好，想做什么，直接一部手機導過去，而不是像現(xiàn)在，在不熟悉的地方只能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心里嘆了口氣，也沒放棄，繼續(xù)尋找可以裝裱的店。

　　結(jié)果，找了幾條街都沒能發(fā)現(xiàn)，不由泄氣。

　　她那個年代，虹縣美術行業(yè)興起，不僅三中校門口多了很多畫材鋪子，商業(yè)街也出現(xiàn)了很多相關的店鋪和公司，宋清舒的室內(nèi)設計公司規(guī)模就不小。

　　如今，三中的模式還沒被大部分人所接受，除了門口有幾家買美術用具的小賣部之外，就很難看到相關的店鋪。

　　找了很久，就在程小妹以為要想辦法上淘寶買的時候，程小妹看到了一家很是簡陋的家具店，店主大大咧咧地在門口鋸木頭，而門邊還放著雕工不俗的木質(zhì)床頭柜。

　　程小妹眼前一亮，能雕床頭柜，肯定也能雕畫框??！

　　她決定進去看看。

　　做家具的師傅聽見有動靜，就放下了手中的活，準備來接待客人，結(jié)果一看是個小孩，不由疑惑道：“你要買什么，小妹？”

　　“不是，我不買東西，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做一個畫框?！?p>　　“畫框？要多大的？”

　　程小妹將8開紙的尺寸轉(zhuǎn)換乘毫米說給他聽，木工師傅沉吟兩秒，說道：“可以做，但是專門幫你做一個這個，價格不便宜哦。”

　　“多少錢？”

　　“看你是學生吧，那就收你100好了?！?p>　　100塊做個相框?qū)W生來說確實有點小貴，但程小妹這周不但領了工資還有獎金，而且，實木的手工雕刻畫框，在她那個年代遠不止這個價錢，所以她沒過多猶豫就答應了。

　　“那你過兩天來拿吧?！?p>　　程小妹點了點頭，交付了定金，感覺了卻了一樁心事，整個人洋溢著喜悅，就算大街上隨便一個人，都能看出此時她的心情很好。

　　裱畫的事情解決了，程小妹也不想在外面逛，買了串糖葫蘆在手里捏著，打算逛回學校。

　　正走著，突然迎面撞見了秦思若！

　　虹縣本來就不大，商業(yè)中心也就只有幾條街，碰見熟人的概率非常大，哪怕是后來，虹縣拓展出了好幾個商圈，程小妹也經(jīng)常能在商場里碰到同學。

　　“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

　　“隨便逛逛。”程小妹舉著糖葫蘆，有點兒尷尬。

　　真讓宋清舒說準了，跟個小孩兒似的，一個人在街上買糖葫蘆吃。

　　秦思若卻覺得她可愛，笑了笑，說道：“我堂姐要過生日，我出來給她挑生日禮物。”

　　“你一個人逛街嗎？要不要陪我看看，也幫我挑一下?！鼻厮既籼嶙h道。

　　程小妹在做短視頻的那段時間，經(jīng)常一個人逛街，記錄生活，她其實挺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去，再加上回學校也沒什么事做，就點點頭，跟秦思若一起東看看西看看。

　　女孩子逛街其實很簡單，看見店門開著就往里進，看中就試，看不中就走。于是，這一逛就逛到了下午，最后，秦思若選定了兩盒眼影盤作為禮物。

　　選的時候還想往程小妹眼睛上面試，險些被她動用武力制止，最后勉為其難將手腕借給她，由著她在上面抹得亂七八糟。

　　幾個顏色都涂完，程小妹低頭一看，頓時覺得很神奇。

　　兩盤眼影看起來非常簡單不做作，沒想到一抹到胳膊上，里面的亮片簡直能把人的眼睛都給閃瞎！

　　“好看嗎？”秦思若說道，“挑一個送你?！?p>　　程小妹：“大可不必?。?！”

　　秦思若疑惑抬頭：“嗯？”

　　程小妹只好連忙解釋道：“等我生日都時候再送吧?！?p>　　“好呀?！鼻厮既粲帜昧藘芍Э诩t，往她手腕上涂，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生日什么時候？”

　　程小妹正在啃糖葫蘆，答得也漫不經(jīng)心：“08年10月16日?！?p>　　秦思若：“……”

　　“你真幽默?！鼻厮既襞浜系馗尚陕?。

　　程小妹：“……”

　　“對了，小妹，等會兒我們要去KTV，你和我們一起去好不好？”秦思若選好了顏色，用卸妝巾給程小妹擦胳膊。

　　卸妝水味道有點沖，程小妹遲疑：“不太好吧？”

　　程小妹猜想應該是秦思若給她堂姐過生日，可除了秦思若，她別的人也不認識。

　　從一個殺馬特組織到另一個殺馬特組織，一群風格特異的人拿著麥唱歌她無法欣賞的音樂，可能情到深處還要炫舞，程小妹想了想那個場景，算了算了。

　　“人多熱鬧嘛?！鼻厮既粽f，“我叫上咱們醉夢家族一起去，你就不要推辭了，難得出來一趟?！?p>　　程小妹終于把糖葫蘆啃完了，得知還有熟悉的人在，又是以寢室為單位的集體活動，不太好推辭，于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秦思若生怕她反悔似的，當即就開始給醉夢家族的人打電話，告訴她們晚上去KTV，還說小妹也會去。

　　“她們等會就到了，我們再逛逛。”

　　“嗯?！?p>　　不一會兒，看見孫嬌龍騎了一輛電動車飛馳而來。

　　黑色的頭盔上面印著白色的骷髏，張揚的眼線和夸張的衣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后還跟著三輛顏色各異的電動車，幾人的穿著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酷炫。

　　一個靈活的漂移動作，電動車停在兩人面前，孫嬌龍摘下頭盔，因為頭發(fā)太蓬，差點兒把頭盔卡住，好不容易摘下來，頭發(fā)已經(jīng)亂的不像樣子了，偏偏孫嬌龍毫無察覺，自以為風度翩翩地左右晃了晃，還沖程小妹揚了揚下巴。

　　程小妹：“……”好想把她雞窩似的頭發(fā)給薅直。

　　“嬌嬌，你等一下?！眲⒛昃o張地從小包里掏出梳子，一邊捂著孫嬌龍的腦袋一邊給她梳頭，“哎呀跟你說了摘頭盔的時候注意點的嘛，趕緊梳一下?！?p>　　孫嬌龍：“……”

　　程小妹實在沒眼看，上次在宋清舒家的時候，她終于知道她們的頭發(fā)是用梳子把頭發(fā)從發(fā)尾往發(fā)根倒著梳成那么蓬的，現(xiàn)在劉年三下五除二的一頓梳。

　　薅得孫嬌龍齜牙咧嘴不說，整了半天的造型也毀于一旦了。

　　越梳越毀，最后，兩人放棄了掙扎。

　　“我就戴著吧，也不影響。”孫嬌龍把頭盔扣在腦袋上，防風鏡推上去，看起來確實比原始發(fā)型好看多了。

　　幾人相顧無言，帶上程小妹和秦思若，去了商業(yè)街里唯一的一家KTV。

　　虹縣現(xiàn)在的娛樂項目不多，KTV算是一個，可以包時段，通常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算是一個時段，晚上十點到次日六點算一個時段，她們就是想要四點到十點這個時間段的。

　　結(jié)果，幾人鎖好電動車，要上樓的時候，剛好看見了宋清舒帶著暗夜家族的人進去了。

　　孫嬌龍一看宋清舒在，立馬揮了揮手，“真是冤家路窄啊，快跟上?！?p>　　一進去，就聽見宋清舒說她們要個四點到十點的中包，孫嬌龍不疾不徐的帶著606宿舍的人走到前臺，胳膊往前臺一撐，側(cè)頭挑釁地看著宋清舒，重復了一遍宋清舒剛才的話：“勞駕，四點到十點的中包。”

　　因為發(fā)型被毀，她的腦袋上還戴著印著骷髏頭的頭盔沒有摘下來，視覺效果堪稱兇狠。

　　前臺頓時犯了難：“不好意思啊，四點到十點的中包只剩下一個了?！?p>　　她剛想要說，要不你們自行商量一下，就看到人群中徐徐走來的秦思若，眼睛一亮，當即話鋒一轉(zhuǎn)，伸手示向渾身洋溢著貴婦氣息的秦老板，“這位同學已經(jīng)提前預定過了，所以……”

　　縣里的KTV不多，就那么兩三家，又是周末，很多學校都放假了，包房自然就難搶，另外的幾家KTV宋清舒她們都去過了，已經(jīng)沒有包房了，本來這里還有一間，沒想到又被醉夢家族的人搶去了。

　　宋清舒抿了抿唇，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要走。

　　她知道秦思若家里有錢，城里做生意的多半都認識她，會偏向她也很正常。

　　“玩兒別的吧。”宋清舒說道。

　　好巧不巧，這一轉(zhuǎn)身，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程小妹。

　　宋清舒本來就因為沒有搶到包房而遺憾，現(xiàn)在看見程小妹，心里更不好受了，她不是說有事嗎？現(xiàn)在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

　　原本平靜的臉頓時變得波濤暗涌起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圓圓的大眼睛里面寫滿了失落。

　　活像是被欺騙、背叛了似的。

　　程小妹整個心都懸了起來，看著宋清舒的背影，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

　　她想去找宋清舒，可她又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當著兩個寢室的面去因為這么一點兒理所當然的小事情而鄭重道歉。

　　宋清舒走得很快，轉(zhuǎn)瞬就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程小妹卻覺得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放慢了無數(shù)倍的電影畫面，連眨眼睛的動作就變得沉重了起來。

　　她穿到這個時候是為了什么呢？

　　是為了她姐姐啊，但為什么現(xiàn)在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

　　程小妹覺得自己與現(xiàn)實割裂了，她好像……做了一場噩夢，與她處在青春期的姐姐徹底決裂了。

　　“喂，小妹你怎么了？發(fā)什么呆?。靠靵??！睂O嬌龍在她身后喊她。

　　這呼喚讓程小妹如夢初醒，猛地回頭，轉(zhuǎn)過身，卻看見眾人正憂地望著她，頓時心驚，連忙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腳步沉重地跟她們一起進了包房。

　　程小妹本來心里就裝著事情，眾人進了包房后，紛紛拿著話筒開始鬼哭狼嚎，好幾個人還嚷嚷著要和程小妹深情對唱，時不時的把話筒遞到她嘴邊，想讓她唱兩句，程小妹嘴角抽搐兩下，表示她不會。

　　什么玫瑰花的葬禮，不想長大，我可以等等，都是程小妹沒有聽過的歌。

　　被拒絕的人非但不死心，反而契而不舍，自己唱兩句，又把話筒轉(zhuǎn)到座位席上，讓大家跟著她一起唱。

　　程小妹曬干了沉默，從頭無語到尾。

　　在這個非主流盛行的時代，你永遠也不知道她們狂放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多么狂放的心。

　　待了不一會，程小妹還是放不下宋清舒。

　　她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唱歌，閑的沒事才應邀來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娛樂產(chǎn)業(yè)而已，結(jié)果遇見那樣扎心的一幕。

　　想到宋清舒走的時候失落的樣子，自己卻在這里和舍友一起玩，程小妹心里實在不是滋味，就想給宋清舒打個電話。

　　這時候白靜唱完了她那一首，下面一首是秦思若和劉年點的雙人合唱。

　　看見白靜回了座位上，程小妹就去問白靜借手機，“白靜，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白靜唱的正嗨著呢，也沒問程小妹有什么事，直接把手機給了程小妹，就開始跟著秦思若和劉年一起唱。

　　程小妹用白靜的手機給自己的手機號發(fā)短信。

　　“我是小妹，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好半天程小妹都沒見宋清舒回她消息。

　　程小妹等不及了，看室友們還在嗨皮，輕手輕腳的出了包房，直接給自己的手機號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宋清舒語氣淡淡的。

　　“我剛剛給你發(fā)消息，你怎么不回？”

　　“沒看，找我什么事？”

　　“沒什么，就是問問你在哪兒?！?p>　　“外面?！?p>　　“今天在KTV你生氣了嗎？”

　　“沒有?！?p>　　還說沒有……程小妹心想，這態(tài)度和之前相比也太冷淡了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宋清舒不耐煩地說，“沒事我掛了?！?p>　　程小妹反問：“你不是說，沒事也能給你打電話嗎？”

　　宋清舒：“……”

　　“我、我收回那句話?！彼吻迨孀煊病?p>　　程小妹在電話這頭笑了起來：“送出去的東西不讓收回，說出去話就可以？這不公平吧?！?p>　　沉默良久，宋清舒才終于妥協(xié)似的，稍稍放軟了語氣：“我們在瀅瀅家看韓劇呢，你到底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