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太甘心?!笨耸f了實話,他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動彈。
不甘心“克魂”內(nèi)部看待人類和御獸的態(tài)度,不甘心做“必要的犧牲”,不甘心被組織蒙在鼓里,不甘心被懷疑、利用最后仍死得毫無價值。
將其引入組織的大漢自然明白其想法,不禁笑了一下:
“起碼,在我們看來,魂系御獸和原人都是一樣的,他們沒什么區(qū)別,不是嗎?
“原人,魂系的人類種群……”這個大漢笑了一聲。
“克魂”克制的可不止是魂系的御獸啊,同樣也包括那些以魂屬性為專長的原人種群。追求克制,進而追求統(tǒng)治,從而改變其生存方式。
這便是“克魂”真正的愿望。
“但是,我們就真的做不到嗎?”克十三這么詢問。
就連作為最純粹魂系魔力聚合體的魂花都可能憑借自身硬抗污染那么長時間,他們真的沒可能呆在冥靈國努力適應嗎?
這種強盛的生命力,令人心折。
大漢耐心地聽完他的話,嘴唇翁動,剛要嗤笑一聲,右半邊身子卻毫無預兆地半跪在地上。
“你!”
他又咳了一聲,掀開自己不知何時又蓋回身上的斗篷,驚得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滿是紫綠相間的密集紋路。
斗篷固然隱藏了他們的氣息,保護他們的軀體,卻也令他們只相信自己的感官,看不到自己的身體。
“抱歉,”克十三終于如機器人般僵硬地動了起來,斗篷一拂一擺間露出了其手腕以上的部位。
那上面青紫交加,透著深紅色,淤血似要破體而出。
同時,一抹黑色急速刺進大漢的右臂,恰好扎住在其手臂上蠕動不休的黑線,將之釘入大漢體內(nèi)。
“??!”他一剎那揮汗如雨,痛得在地上蜷縮起來,不一時卻又被毒素遮蔽感官,全身喪失感覺,空能等死。
嘴唇肉眼見腫了起來,他只能在喉嚨中唔唔出聲,仿佛無力的孩童,懷有難以遏制的恐懼仰視克十三。
對方站在他面前,眼睛無神,手臂上滿是象征著毒素的紋路。
在回來前,他便對自己用了附咒鬼符。
而這枚他攜帶的附咒鬼符具備“攻擊弱化”和“毒素”的詛咒,前者是保證克十三能夠防御大漢突起的攻擊和臨死前的可能反噬。
問題在于,這種符咒是不能對身軀脆弱的人類使用的,其內(nèi)含的詛咒會在【臨時融合】的瞬間腐蝕人類的軀體。但也因此,被附咒鬼符侵蝕的人類軀體也具備了相比御獸更強的詛咒傳染性。這才能保證迅速將大漢的感官麻痹,并讓其迅速陷入無力反抗的瀕死狀態(tài)。
至于那只食憶線蜂……克十三看向那只猶在大漢手上掙扎的飛蜂,控制自己的黑蜂把它從大漢的血肉中慢慢挑了出來。
克十三利用“黑暗”殘余的力量,將自己契約的食憶線蜂隱藏,蒙蔽了大漢對其的感知。
他從舍棄手下逃跑的那一剎那間便決定殺了大漢。
這個過程中,大漢雙目逐漸無神,面色卻變得怨毒。
你殺了我,身上也會有印記,我等著你給我陪葬。
一日是“克魂”,便終身是“克魂”。
大漢的那只蜂被扔出來,又因為主人無力操控而脫力地落在地上,進而被克十三操控的那只扯成線形狠狠地扯碎,徹底失去生機,化為一層黑土,被風吹散。
不多會兒,大漢也成為一個死不瞑目的尸體。
“抱歉?!?p> 克十三站在旁邊,手中重新握住一枚令牌,身上的紫綠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深紅色的血痕,嘴角也泛起血絲。
食憶線蜂則在其操控下,在地上翻起泥土,迅速打了個洞。
其后,它散成一條直線,串著大漢的斗篷,將其作為裹尸布包起來,草草將大漢囫圇塞進洞,又重新埋上土。
它的主人已經(jīng)沒了這力氣。
克十三在過程中緩緩向山坡下走,一步一頓,下了坡后,腳踩到實地才轉(zhuǎn)身,喚回食憶線蜂,凝望著山坡。
“抱歉?!?p> 你不能活著。
不然你就會將那小子的情報告知組織。
但克十三已經(jīng)不信任組織,所以組織自然不能從他這里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另外,也是為那些慘死的兄弟們出一口氣。
雖然他已經(jīng)沒有資格這么做。
克十三扭過頭去,黑光一閃,食憶線蜂在其身邊消失。
他僵硬地邁起步伐,不再回頭。
再也不見,我曾經(jīng)的老師。
……
一聲拍打布匹的聲音。
干瘦而粗糙的手探過灰色的帳簾,將其拉起來,一個臉頰凹陷的小男生露出頭,看到帳篷外的人卻一副吃驚的表情,急忙轉(zhuǎn)過眼睛。
帳篷外赫然是一個五官立體,皮膚有些微粗糙的女人,最顯眼的是,她披散著墨紅色的長發(fā),臉部圓潤、有些發(fā)紅,身上裹著有些發(fā)灰的白色毛毯,小腿以下裸露,赤足站在地上。
“小朋友你見過守恩嗎?”她的聲音有些發(fā)啞。
詢問之后,她一直沒有收到回答。
直到看到小男生驚呆的樣子,她才猛地反應過來,雙手不停比劃,解釋道:“就是一個藍發(fā)黑眼睛的叔叔,長得很帥,也很有男子氣概,很顯眼的?!?p> 見小男生還是一副呆呆的樣子,她只能更手忙腳亂地胡亂比劃。
這些動作反而讓小男孩更加呆滯,跟一顆釘子一樣扎在帳篷門口。
這時,帳篷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另一邊的帳簾也被掀起,一雙大手將小男孩推了回去。露出臉的鉤子陰著臉站在門口,眼光帶刺地上下?lián)u腦袋,瞇著眼睛,因其穿著而有些慍怒:
“你有什么事嗎?”
“我想問守恩去、去哪了。”看到她的反應,女人有些迷惑地歪頭,還是保持著禮貌問道。
未曾離開帳篷的鉤子自然明白那邊的動靜已經(jīng)消停不少時間了:
“可能是出去巡視了吧,這些人總歸是要看看周圍有沒有跑到這的野獸的。”
“……已經(jīng)走了啊?!?p> 女人思考了一會兒,嗓音有些飄忽,點了點頭,動作生疏地對鉤子屈身道歉,使身上的毛毯抖了抖,險些垂落。其后,她立即轉(zhuǎn)身,赤腳走向南方。
“誒等等。”鉤子叫住了她。
“嗯?”她身子沒動,脖子卻轉(zhuǎn)過一直角。
“他沒給你什么衣服嗎?還有你的草鞋、或者其他什么的墊腳的東西?”
女人眼珠直直盯著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沒有?!?p> “嗯?那你……”鉤子嘴巴張開,話說到一半就停了,眼睜睜瞧著女人敏捷地越過小坡,裹著毯子,慢慢不見人影。
畢竟她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這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