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對峙,裘明完敗。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畢竟欠了老者不少人情,裘明也不好意思拿出坑宣逍的那套來,只能認(rèn)了。
“羅曼說,就算先知沒有辦法,他同樣認(rèn)識一位不錯的醫(yī)生,可以帶著我去看看?!?p> 老者聽后,在裘明的注視下沉默良久,方才開口:
“他是不是告訴你,前任先知死于靈魂衰竭癥的事情了?”
話音剛落,魂球和黑貓同時抬頭凝望裘明,呆呆的。
裘明只能點頭。
正如他所料,老者悶悶不樂,撿起船上偶然夾雜的一塊石子就向外投去,打了幾個水漂。
現(xiàn)任先知還有一個稱號:最弱先知。
他在上任以來就從來沒走出過冥靈國,也沒主動帶領(lǐng)冥靈國在抓武會中獲得什么耀眼的戰(zhàn)績,甚至四月魂潮也越演越烈,“克魂”的行動也屢禁不止。
在暉炅國的慧網(wǎng)中,許多網(wǎng)民都在議論他,認(rèn)為就算放眼未來,他也會是最弱的那一位,即使魔力僅僅復(fù)蘇了六百年。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條龍嗎?”老者突地開口。
“記得。”裘明心情復(fù)雜,垂下眼睛。
“它后來被你們暉炅國封印了?!崩险咛吡颂吣_,將小舟踢得抖了抖,徑自前進。
“嗯……”
“你小子知道?”老者猛地抬頭,瞇著眼睛看向裘明。
“沒有!”他連忙揮手。
“……”老者嘴角一撇,冷笑一聲,“我信了……”
“才怪。
“暉炅國什么時候該性子了,居然讓你這個小豆丁了解這么秘密的事情,虧老夫本來還想把你拉進冥靈國的,全部白搭。
“小子,記住,以后遮掩時語氣別這么重,不然那叫欲蓋彌彰。”
瞄一眼裘明訕訕的表情,老者沒繼續(xù)難為這個十幾歲的小家伙,轉(zhuǎn)回話題:“如果沒有前任先知,你以為暉炅國能那么容易封印那條龍嗎?”
“小子,我告訴你,無論對御獸還是人類,三階和四階都是天壤之別,四階和五階同樣猶如天塹之隔,但這世上總會出現(xiàn)極少數(shù)天賦卓絕的生靈,他們能夠跨越懸殊的實力差距,以低階匹敵高階。
“那條龍就是這種,甚至猶有過之,因為根本沒什么方法能殺死它,只能封印。
“如果先知大人沒有舍身,一則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東西都會被那條龍變成狂龍,進一步擴大災(zāi)害,二則無人能夠限制那條龍發(fā)瘋,廣陸局面就會被搞得跟銳瀾那里一樣破破爛爛,還不如早點抹脖子?!?p> 激動之下,老者嘴巴特別犀利。之后,他緩緩?fù)铝丝跉?,掃了三個小家伙一眼,語氣復(fù)雜:“……在老夫眼里,你們?nèi)齻€也有這樣的天賦。”
“哦……”裘明突然間明白,為什么他跑出去后,溫何老師會緊張成那樣了。
原來他先前那么莽啊……無知就是勇氣啊。
“喵?”什么天賦?
眼見裘明和魂球都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樣子,認(rèn)真聽講的黑貓不得不自己來提出疑問。
老者十分自然地?zé)o視尚在發(fā)呆的二者,滿意地點頭:“以未封賢之姿,匹敵賢者的天賦?!?p> 此話一說,裘明突然渾身一抖,瞪大眼睛注視老者,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他剛才聽見什么了?沒聽錯吧?
“嗯?你小子怎么這種反應(yīng)?”
老者挑起長眉,玩味又有點驚訝地看著裘明。
裘明一把將黑貓撂向老者懷里,明晃晃地推拒。
“嘰?!被昵虻呐赃呁蝗蝗酥缓谪?,被砸得回神,又看到裘明的反應(yīng),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恨鐵不成鋼地嫌棄:太慫了吧,你。
老者放下眉毛,撇嘴:“就你這德行,估計也封不成賢,還是早點研究對付賢者吧。”
“為什么?”他做了什么才會被賢者針對?
他就一脆皮啊。
“嘰?!贝嗥ぞ蛣e當(dāng)行者。
“喵?!狈艞壈纱嗥?。
“這是重點嗎?”而且……
“你們倆沒資格說我,”裘明瞪著魂球,“你進化前可都是我護著你本體的?!?p> 你還是朵花的時候可比我還脆好不好?
進化后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
為什么人類不能進化?不公平!
“嘰?!被昵騼芍挥|手抱球身:所以他現(xiàn)在改了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不是知錯能改……“你這是過河拆橋?!濒妹鞯芍@只又開始得瑟起來的白球。
“嘰!”
旁觀的黑貓勸架無功,一人一球彼此怒視,似乎就要在下一刻開始斗毆。
“咳咳,”老爺爺打斷二人,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繼續(xù)說先知的事情。”
不想聽小孩子吵架。
他看向被魂球氣得臉紅的裘明,緩緩開口:“在精神即將耗竭時,先知他……自我了斷?!北臼谴蛩銖娦兄ч_話頭,老者說著說著,語氣卻突然低落,仿若沉入谷底。
球和人聞聲,面面相覷,劍弩拔張的氛圍煙消云散。
幾人都能理解先知選擇的原因。
畢竟,他們也都通過不同的方式親身經(jīng)歷了“惡龍”轉(zhuǎn)化狂龍的過程。兩個是親眼所見,一個是在裘明的精神中氣得掉花瓣。
如果先知不自裁的話,估計廣陸至少會出現(xiàn)一只實力極強的五階魂系狂龍,那時候就不可能會是目前的穩(wěn)定場面了。
他是為了整個廣陸前去支援,最后卻害了應(yīng)守護的冥靈國。
據(jù)說,在那之后,衛(wèi)靈真——現(xiàn)任先知在突發(fā)的魂潮中匆忙上位,以一己之力鎮(zhèn)壓整個冥靈的亂子,卻也傷了本源,龜縮冥靈不出,亦不發(fā)表意見,轉(zhuǎn)眼間已過五十年。
沉默之中,老者開口,卻是語氣不善:
“也是,你們暉炅國自己人也不信,又咋能相信外人呢?”
話里話外間,他滿是諷刺。
對他來說,裘明這么個疑心病的表現(xiàn)倒也不令他意外。
“……自己人也不信?”這話是裘明問的,他對老者的話感到迷惘。
“哼?!?p> 老者沒有回答,將夾成縫的小眼睛投向小舟的周邊,似是對裘明的國籍問題猶有意見。
盡管天色昏暗,湖面波光粼粼。
他們這一小船慢慢游過小巧的浮萍,途經(jīng)一朵又一朵金色五角星狀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