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一向存疑?!卑l(fā)話的是皮佑,她目光耿介,毫無心虛。
羅曼聳肩:“你否定也沒用啊,格林和木龍何等人物獸才,喋血于此,他們不但給不出說法,反倒像發(fā)瘋的狗亂咬,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裘明驀然開口:“如果兩國關(guān)系不好,那我們來這豈不是很危險?”
羅曼促狹地俯視他:“嘿,又慫了?”
裘明隱忍不發(fā),他這叫慎重!
羅曼去瞄皮佑,對方靜默不語,他目光動了動,沒做什么,只是安撫小輩們的心思:“都不知過多少年了,‘杜松之戰(zhàn)’后,漠央原來的高層死得堪稱一干二凈,現(xiàn)如今連一位五階賢者都沒有,原本的人都沒了,還有何宿怨?”
綠洲近在眼前,他逐漸走到最前列,對后方眾小輩抬手:“走,看看現(xiàn)在的漠央,別忘了任務(wù)。”
鐘章一馬當先,貼緊羅曼的步伐,邁著正步。
鐘顏、裘明,以及大受打擊,正受魂球和布靈愛的呵護的宣逍走在中間。
皮佑走于最后,將將維持不掉隊的距離,望著遠處熟悉而陌生的綠洲,心緒情怯踱著碎步。
……
“什么人!”司悟飛身跳下,身邊的綠色猛虎露出獠牙。
陰沉的河谷狹道處,一道身影飛速勾勒而出,定形為一個黑發(fā)黑眼的女性。
司悟驚詫地收起武器:“麗莎,怎么是你?你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
麗莎應(yīng)道:“任務(wù)告一段落,如今回來?!?p> “你請示過盾二大隊長了?”
“嗯?!丙惿⑽⒋故祝瑲v經(jīng)一番檢查盤問后得準歸位,轉(zhuǎn)過身,在進入河谷前扭頭遠望北方,那里是漠央。
……
他們步入的這片綠洲不僅地處偏僻,還像一個放得太久的卷心菜,靠外層老皺黃白,直至里層才露出青翠翠的心兒來。
那“外層”屬于漠央獨有的防沙帶,硬且多刺。最外是數(shù)量不定的仙人掌群,有的比人還高,再往里有一棵棵樹大而無葉的青掠珊瑚,通體發(fā)青,但被沙漠熏得偏黃,表皮開裂,顯然失了水分。
比之裘明經(jīng)師傅買過的,它們沒那么水靈,假若把它們丟進蘇昊點的火里,指不準越燒越旺。
接著路過一圈匍匐的風忍冬,粘砂的葉絡(luò)上繡著黃白的團花,時不時有株沙黃色的漠梭挺立,擋住了剩余的卷塵。
剝開粗礪的殼,綠洲的核就要柔軟多了。腳邊的黃沙越往里越少,觸感仿若真實的土壤,呼入肺里的空氣不再干燥而火辣辣的,隱約能在綠洲中心的數(shù)顆屹立的高大樹木的末節(jié)瞧見縈繞不散的水煙。
臨近這里,住房就多起來,林林總總數(shù)十戶,屋子很矮,比暉炅的房屋低半層,地基深深嵌入,多是石搭的,表面磨損了幾圈,創(chuàng)口散碎砂礫,綠洲內(nèi)現(xiàn)今無風,靜得出奇,也沒人家的做活聲。
一行人都感到奇怪,暗自戒備,然而皮佑和羅曼頭前帶路,之后碰到一伙聚在一起的人。
瞧他們的麻布衣服,大概就是這里生活的人家,他們老早就發(fā)覺其他人的存在,擠得更緊。
其中一個放下鋤頭,朝笑得和善、面容討喜的羅曼招呼:“你們是來自其他國家的貴人么?”
羅曼承認,順帶問道:“附近好像有打斗。”
“是的是的,”那人連連點頭,語含不安,“是沙盜,他們跑我們這來了,我們是普通人,擋不了沙盜,從沙漠中央趕來的礦人正和他們糾纏,求你們幫幫我們吧?!?p> 羅曼單刀直入:“他們在哪?”
那人大喜過望地指路。
羅曼便率領(lǐng)諸位赴往那方向,過一會兒微調(diào)路徑,拐了彎。
沒過多久,幾人再次為青掠珊瑚和風忍冬包圍,遙看沙漠的風痕受打斗擾亂,起伏的沙坡出現(xiàn)坑坑洼洼的一片。
打斗聲沒停,還在繼續(xù),但不時的慘嚎聲似乎不像是礦人會發(fā)出的。
“羅曼先生……”鐘顏有話要說,鐘章卻從人群走出,向羅曼請示后喚出木面虎,呼其支援,要抓活的。
威武不凡的木面虎令行禁止,疾馳而去。
鐘章還要做什么,被羅曼阻止了:“夠了,礦人能贏,表示表示就行。”鐘章就立于一側(cè),望向那片沙坡。
羅曼接著問鐘顏有什么問題。
鐘顏重新組織語言:“……既然你能感應(yīng)到沙盜所在,為何還問居民呢?”
“做做樣子,”羅曼毫無掩飾之意,“不然他們更害怕,我懶得解釋?!?p> 這話說得倒沒毛病。
鐘顏陷入沉思,皮佑一言不發(fā),裘明似乎在安慰小少爺,羅曼覺得無聊,就湊到鐘章身旁。
“有事嗎?閣下?!辩娬屡查_視線,不卑不亢正視與他身高相似的羅曼。
“你的御獸訓得不錯啊,”羅曼雙手抱后腦勺,瞥過使觸手拍開裘明、獨居宣逍頭頂?shù)馁瓢涟浊蚝螅唤恍?,“指哪打哪,可比咱那位‘關(guān)系戶’強多了?!?p> “他贏了我?!?p> “哦?你們打過?出乎意料啊,擊敗了你,難怪他這回那么跳,”羅曼哼笑著問,“一對一?”
“沒錯。”
“那有什么?你可是學長,全放出來一定占上風?!绷_曼擠眉逗眼。
不遠處的裘明忽然一陣惡寒,宣逍和魂球各自搗他一下。
鐘章?lián)u頭:“我回瞻他于抓武會的表現(xiàn),深藏若虛?!?p> “他只是膽小?!绷_曼可是親眼所見。
“同樣三只御獸,兩只主戰(zhàn),我不占優(yōu)勢?!辩娬挛站o拳頭,鼓出青筋,眼神深邃。
羅曼看這位優(yōu)秀學子的眼神變了:“稀罕訥,聽宣忠對你的評價,你還沒對同級這般高看,遑論一個學弟。”
“我從未高看他,對御獸如此放縱,必然自食其果,只是……”
羅曼替他續(xù)上:“只是你思考過,無論采取何種做法,你都贏不了他?”
鐘章不語,但出于對賢者必要的尊敬,他正視著羅曼,僅僅垂下眼眸。
“麻煩哎——”羅曼望著沙坡嘆氣,“這世上說不清的事多了,習慣就好?!?p> “賢者閣下要為那種自甘墮落的御使說話?”
“不不,我可不喜歡‘關(guān)系戶’以及愛打人的‘關(guān)系戶’球。”羅曼刻意向鐘章開玩笑,但鐘章完全沒笑。
“我會證明?!辩娬碌膽B(tài)度極為堅定,堅定到羅曼插不上話。
這時,一道白色的閃電迅速竄過眾人,直攀上羅曼的頭頂,嘰嘰叫道:“哥感覺這兒有人說哥壞話?!?p> 見這球如此莽撞的舉動,鐘章面色沉凝,冷聲喝道:“無禮,下來!”
魂球一聽這聲,一瞧發(fā)聲的人,馬上呲牙咧嘴,切了一聲,吐著舌頭“略略略”。
鐘章急聲對無奈的羅曼說:“閣下就如此放任一件武器或工具爬到頭上?!?p> “嘰!”你說誰是工具!
羅曼輕輕揮手:“我覺得不必同他一般見識?!?p> 鐘章不贊成地擰眉。
“嘰?!迸蓿懈?。
忽然,一道黃色的流光啪地擊中白球,把他從羅曼頂上打飛,流光圍繞一圈,最后落到裘明手上,雙眼冒圈的布靈就靜在裘明手邊。
魂球大動肝火:“嘰!”孽畜,居然用布靈打哥,好大的狗膽!
裘明不以為意:“你再罵一聲,我立馬讓你們兄弟陰陽兩隔?!闭f著,他陰森森地把浮出魔力光芒的手貼在布靈柔軟的身軀前。
魂球抱住自己,驚恐大吼:“嘰!”住蹄,有話好好吠!
旁觀的羅曼被逗笑了,朝鐘章?lián)u頭示意,對方卻冷冷面對這出鬧劇,露出諷笑。
就在由于某只球軟硬不吃,裘明磨刀霍霍向布靈時,外界的打斗終于息了,黃綠相加、身疊斑紋的猛虎迅速奔至鐘章身邊,一頭巨大的駱駝領(lǐng)著一個隊伍,緩緩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一個帶著墨鏡的腦袋從駝峰中間探出,轉(zhuǎn)向正在糾纏的裘明三者,嗓音和悅低沉:“多謝各位襄助,自抓武會一別,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