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首凝視方才關(guān)窗時手掌摸到的墨點，不太想放出精神力試探，周邊又無趁手工具，他掃了半圈，定睛于睡死的白球體表。
嗯，蓬松的絨毛，昨晚洗得一塵不染，干凈，柔軟，最重要的，一旦碰上什么臟東西，纖毫畢現(xiàn)。
裘明端凝半晌，閃電般出手，驚動了揉著惺忪睡眼的布靈，促使他一個晃身，銷聲匿跡。
裘明不理，握住那球，顛一顛嘗試手感，然后瞄準窗臺濺落的泛光暈的泥點，手握那球，緩緩按下。
那球的毛唰地觸及泥點，松塌塌的，把泥點遮擋得嚴嚴實實，或許是窗臺比較涼，正睡著的魂球輕微動了動，唔唔悶音，在裘明掌內(nèi)翻了個體。
裘明一聲不吭，聚精會神地觀察變色的白毛。
不料布靈閃現(xiàn)在他臉邊，情緒激動，渾身顫抖，難以置信地低聲道：“主人，你在干什么！”
裘明看得認真，表情也不變，嘴上答復：“用抹布啊?！?p> “咕？”布靈的尾音尖利地上揚。
裘明有些不耐煩：“不然用你……”他居然轉(zhuǎn)頭看了看，一時恍然，虎視眈眈道：“你別說，布靈呀，你的形狀更像抹布啊?！?p> 四四方方，扁平，確實更像抹布，他的注意力老集中在那球身上，居然忘記了。
布靈亡魂皆冒，剎那閃現(xiàn)老遠，忌憚又沒安全感地盯視裘明，光芒一動，他把畫板召出，護在自己身前。
裘明不以為意，目觀白毛變成石油一樣的烏彩，覷向窗外。
染污的雨點……
“失禮！殘忍！”布靈遙遙出聲，他沒再壓抑音量，大力抨擊。
即便他再慫，那也是球哥，就算需要和黑心御使敵對，他也在所不惜！
布靈一邊以一種大無畏的眼神注目，燒灼著裘明的良心，一邊加大音量，力求把球哥叫醒，讓他好好修理這個越界不干人事的賊子。
裘明完全無所謂，免疫了布靈所有的語言和視線攻擊，他又沒長良心。
反正已經(jīng)確認外面有染污海華的存在，目的達成，裘明巡視房間，見有些浸的水灘，便命令智能予以打掃，然后他看看手里完成使命的毛球，無可無不可地打開盥洗室的房門，隔空點擊了風動清洗裝置的按鈕，熟門熟路地將球扔了進去，順勢合門，整出動作行云流水，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好了?！濒妹髋恼疲Яσ皇?，滌去雙手沾惹的污漬，大功告成。
布靈淡定不了，目瞪口呆。
“看我作甚，外面。”裘明朝窗戶扭頭。
不管如何，事已既定，布靈暫且收斂情緒，看向屋外，發(fā)現(xiàn)漫天大海的水龍卷和蒼穹的烏云漠漠，也沉默了。
裘明突然開話茬：“布靈，出發(fā)前你又偷偷占卜了是吧？”
布靈回神，同時會意，諾諾應(yīng)答：“主人你不是發(fā)誓再不打探了嗎？”
裘明不同他糾纏這茬，開門見山：“兇，是吧？”
布靈沒回應(yīng)，但有些時候，不回答就是一種回答。
裘明冷哼一聲。
布靈再三思索，聯(lián)想早晨看到的種種，自認為盡可能委婉地提醒：“主人，會不會不是我倆的問題？”
比如天道輪回，人行事太過缺德，出門就會遭殃之類的。
裘明涼涼地斜瞥，布靈果斷隱身消失。
就在此時，盥洗室內(nèi)隱約響來一聲輕輕的嘰叫，音量急劇升高，然后是一陣咣咣當當，半晌門開，毛發(fā)糾結(jié)的魂球沖了出來，啥也不看，逮著裘明的方向就惡狠狠地怒視。
裘明目光漂移，置若罔聞。
“嘰！”你等著！
放過狠話，魂球縮起身體端詳自己皮毛卷團的慘狀，當即無法忍受，迅速飛到梳妝臺上，一面照鏡子，一面拿梳子，謹小慎微、一分一寸地打理，完全顧不得裘明了。
布靈默默顯形，在一邊搭把手，兩小只忙了起來。
裘明趁勢咳嗽，呼喚道：“智能，外面的風暴是怎么回事？”
憑空光影抖動，化成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精靈，出現(xiàn)后，它扇動迷你的翅膀，靠近窗戶，機械化地說明：“自本輪航出離黑旋海范圍后不久，海上便大幅掀起狂風驟雨，海面可見度驟降，來勢之急，不像天然，而屬人為。”
裘明目露懷疑：“不會是斯里爾的仇家什么的吧？還是懷璧其罪，你這艘巨輪也要被海盜打劫了？”
小精靈解釋：“斯里爾號擁有的武裝力量不懼怕任何海盜的侵襲，而經(jīng)過數(shù)據(jù)庫反復驗證和魔力雷達掃描，已確認外界異常天氣源于海平面上下的多類海獸側(cè)影，且并非海盜常見契約品種，據(jù)程序推斷，很可能屬于野生無主的污染類次生魚獸?！?p> 裘明看了眼外面起伏不定的波濤，那上面不時出現(xiàn)一部分似金屬似油脂的光澤，那就是海中的污染集中地，就如同曾經(jīng)令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的染污海華。
“風雨的大致范圍？”裘明問道。
“輻射很廣，蔓延至毗鄰弦月群島的周邊，”小精靈頓了一下，“斯里爾號已更改航線，預(yù)期將在接近的小型無名島角?？?，請乘客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