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杜若就這樣站在自家的藥堂里,神情凌亂,一切都那么熟悉,卻又讓他感到陌生。
這是藥堂,輕傷的侍衛(wèi)們相互親切的交談、打鬧,小心地避開各自的傷口;可能因為元瑾吩咐了什么,興民樓的小二們一列列的從屋外進來,一打開食盒,飯菜的香味應和著堂中的藥香,輕傷的侍衛(wèi)開始給不方便的伙伴喂飯,各自爭論哪一個菜更加好吃。
好一幅人間煙火!
可是這一切都不應該在藥堂出現啊。
王杜若作為醫(yī)藥世家的傳承人,自小就在這處藥堂學醫(yī),他看慣了買不起藥的老人呆滯的面容;看多了無錢醫(yī)治的丈夫抱著妻子痛哭的淚水;甚至是那些家里壯勞力生病后,妻子心如死灰的眼神······
而這些才是藥堂的常態(tài)。
父親讓王杜若出來尋找答案,可是出來之后王杜若只感覺更加迷惑了。
他又回去,將自己的迷惑說給父親聽。
正在給馬豹診脈的王老太醫(yī)看著自己的傻兒子:“殿下負擔了他們全部的藥費,而且我還聽說在他們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殿下還會給他們發(fā)‘工傷賠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王杜若當然知道,這意味著:
這些拿命拼前途的漢子不會被治罪!
家小不會在他們負傷期間吃不上飯!
他們會因為治療得當而不會落下殘疾!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的主子——熙平公主一手承擔了責任!
最后王老太醫(yī)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世上人太苦,福在積善,禍在積惡。我們這位殿下是為有夫妻的孩子啊?!?p> 另一頭,景帝本來趁孩子不在,抱著美女聽著歌曲,好不快活自在!
就在景帝和美人追逐嬉戲到窗邊的時候,一股金光從天而下,就照在離皇宮不遠的地方,甚至頂上的虛影景帝愁得比別人要更加清楚!
屬于皇帝特有的警戒一下子就在景帝腦子里拉滿了,眼皮子一直跳,美女也不抱了,酒也不喝了,臉上一直掛著的迷醉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宮廷樂師停下了演奏,供他一人享樂的冀闕宮陷入了一片墨一般粘稠的寂靜之中。
金光持續(xù)了多久,景帝就看了多久,神色莫測,眼中閃爍著誰也看不懂的光芒。
一刻鐘后,金光消失。
景帝大喊:“老德子,跟朕滾進來,去查!京中發(fā)生了何事?”
魏公公原來的名字就是小德子,一個諢號,叫著叫著就果真成了他的名字。
現在他老了,也就從“小德子”變成了“老德子”。
他聽著景帝傳喚,還未帶自己下去布置,那邊已經在九門提督陸原的援助下,解決刺客風波的元瑾已經派人回來了。
回來的是一個還算健全的侍衛(wèi),但是身上的大葉黃金甲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了,好在精神不錯。
侍衛(wèi):“啟稟皇上,殿下在宮外遭遇一伙半截右臂衣袖的麻衣刺客刺殺,幸虧殿下上天庇佑,降下金光,抵擋住了刺客攻擊。又因為殿下名下糧鋪掌柜求救及時,現全部刺客皆以伏法,但這伙刺客實在狡猾狠毒,抓的五個活口全都服毒自殺了。”
景帝聽的腦瓜子嗡嗡的,什么叫殿下遭遇刺殺?麻衣刺客,這幫子人怎么又出現了?沖著朕的長安,他們好大的狗膽!降下金光,這金光是朕的長安弄出來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景帝:“老德子,你將手頭的活放上一放,派人去坤寧宮把皇后請來?!?p> 考慮到底下的這個侍衛(wèi)到底是女兒手下的人,看著他滿身灰塵,景帝也不嫌棄:“再把底下這人扶下去好生休息一番,你們此行保衛(wèi)公主有功,待公主安全回來,朕重重有賞!”
侍衛(wèi)長舒一口氣,公主交代的這番回稟言辭果真有用?;噬嫌窨跉J定,這件事兒“保衛(wèi)有功”,他那些兄弟就不是白死的了。
侍衛(wèi)隨小太監(jiān)下去了,景帝看著眼前一堆花紅柳綠,實在鬧心,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一邊往乾清宮走,一邊吩咐:“再給朕好好打聽一下,今天這幫刺殺的經過,朕要的是原原本本的經過?!?p> 說到最后已經是青筋暴起,顯然應該是怒極了:“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想要公主的命,這么想要朕的命!”
魏公公整個人嚇了個機靈,本來刺客只是沖公主來的,但話要是這么一說可真就大條了,魏公公不敢吱聲,只是小聲招呼后面的小太監(jiān):“去!去坤寧宮請皇后娘娘來乾清宮?!?p> 小太監(jiān)應下,小步跑走了。
當帝后都步履匆匆的來到乾清宮,二人也不多說廢話,底下跪著魏公公,原原本本把今天的過程說了出來,也許元瑾自己在這殿中敘述地都不如這詳細。
魏公公:“奴才已經問好了,今天這伙子刺客起初可能是沖著莫家嫡長子莫文昊來的,莫家前段日子遭了滅門,今天殿下出宮就碰上了這莫文昊,殿下看他凄慘,就招他去了興民樓吃飯,吃飯出來后就遭遇了這伙麻衣刺客,據說——”
魏公公吞吞吐吐,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景帝不耐煩:“做什么鬼樣子,趕緊說!”
魏公公一縮肩膀,眼睛一閉:“據說那伙刺客的頭領趁侍衛(wèi)不備,居然就沖破了防護圈,拿著大刀直直砍向殿下的脖子——”
皇后作為母親,實在受不了這股驚嚇,情不自禁地前傾身子,死死地盯住魏公公:“那我的長安怎么樣了?”
景帝雖然不說話,但是他手中的檀木佛手串已經快摩挲出火花了。
魏公公:“說時遲那時快,這時候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正正好罩在殿下頭上,這金光說來也是怪,居然刀劈不開,匕首劃不破-”
魏公公倒是有說評書的潛質,元瑾一進來就聽見他滔滔不絕,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景帝與皇后看著元瑾,也顧不得底下的魏公公說什么了,兩人在這個時候才有點夫妻倆的默契,齊齊從臺階上小跑下來,拉著元瑾左右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