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都這么熱情高漲的學習,作為未央宮主子的元瑾自然也不敢懈怠,三位師父那里三天兩頭總得點個卯,抽空還得慰問一下住宿生莫文昊,聽說關文昌要走了,元瑾這才抽出時間來,打算去送送。
謝天謝地的是在元瑾連軸轉兩個月后,皇莊的改建終于完成了,水車等農具的制造也在宮內匠人的幫助下順利改造完成,元瑾抓緊定制了好幾個,全都放在了皇莊各處。
元瑾趕到關文昌落腳的興民樓時,關文昌人已經不見蹤影了,只有掌柜的拉拉個臉,手里拿著他留下的一封信:“這姓關的也真是,招呼一聲也不打就走了,白瞎我給他做了那么多白斬雞!”
“主子,這是他留給您的信。”
掌柜的恭敬地把信呈在元瑾面前,那信紙上面隱約還能聞到桂花的清香,上手一摸,元瑾就知道,掌柜的果然厚待關文昌了,畢竟十兩銀子一折的金桂紙還是比較能夠說明問題的。
話說這紙的制造壟斷于世家手里,自己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呢?畢竟這玩意兒好做還便宜,于國家有大利啊。
不,還不是時候,元瑾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現(xiàn)在自己手里啥都沒有就想向人家汗毛都比自己腿粗的世家嘴里搶肉,那是老壽星上吊——找死。
元瑾收回自己繁雜的思緒,拿著信,向一邊的掌柜的示意:“不用管我,我看完信就走,巴山給你抄的菜譜,諾?!?p> 掌柜的一下子化怒為喜,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像是展開了一樣:“好嘞,好嘞,您雅間坐著,屬下給您拿些點心小吃,絕對是宮里沒有的味道?!?p> 相見這么多次,掌柜的也不和元瑾客氣,一邊說一邊就下去準備了。
元瑾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唉,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展開信,元瑾迅速刨除掉那些花里胡哨的問候語,連篇累牘的客氣話,上下一劃拉,總結出來兩個重點:
一、三年之約還算數(shù),莫文昊還得勞煩殿下照顧;
二、投桃報李,聽說殿下正在籌建皇莊,再行農事,在下不才,推薦同窗好友及師傅故交虞子昂、江良平,其中虞子昂下落不明,但江良平確實在盛京一帶,此信后附有相關介紹信,望能予您幫助,了報寸心。
元瑾只覺得槽多無口,神他媽的投桃報李!這就相當于你有一個朋友說是給你聯(lián)系了清華北大的教授講課,最后指著百度百科里的人說:“去吧,路給您鋪好了,您聯(lián)系他就成?!?p> 還“下落不明”,還“盛京一帶”,先不說這個下落不明的,盛京大了去了,東南西北你是在哪邊倒是說明白啊,真的是。
元瑾憤憤地把盤子里最后一塊“沙琪瑪”放到嘴里,咬的嘎吱嘎吱響,從還沒坐熱乎的椅子上跳了下去,還撒氣似的踩了兩腳。
一邊自從加入了魏公公私立補課班的魏路一改幾日間的沉默寡言,看到主子氣成這樣,眼含笑意:“主子莫急,就把這件事交給屬下,三日之內,屬下必把那人的消息呈現(xiàn)跟您。”
原來是元瑾一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魏路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家主子打算找人。
元瑾正色看向魏路,要說沒有體會到自己身邊人的變化那絕對是騙人的。
元瑾一向反對身邊人自稱“奴才奴婢”,以往即使魏路改了自稱,但細心看他的眼睛,就會發(fā)現(xiàn)暗藏在其中的深刻自卑。
即使換了個自稱,其實也沒有更改他們內心根深蒂固的意識,元瑾也不想一上來就大刀闊斧地說什么“人人平等”,那太不現(xiàn)實,作為既得利益者說這些甚至是稱得上虛偽。
但元瑾也想逐漸的改變自己身邊人的精神狀態(tài),令元瑾欣慰的是,雖然不知道魏路去學啥了,這活兒都能干。
但是可以看出來的是他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屬于人的價值,而不是奴才的價值。
魏路說這番話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他的手放在袖子里,扣緊了一個碧玉瓷瓶,如果丹霞在這里的話也許能認出來,那就是曾經公主讓偷偷給魏路送去的金瘡藥。
元瑾看出了魏路的緊張,一個人想要改變的時候總是會忐忑不安的,但元瑾希望,至少自己身邊的人可以盡量減少這種成長的陣痛:
“好啊,我正愁這件事兒呢,小路子你真是善解人意,這件事兒就交給你了,不過你不要著急,時間很充足的。我得準備準備見面禮,到時候和人家搭話也不至于尷尬。”
魏路低頭,掩蓋住自己波瀾的眼睛,他知道主子這么說就是沒有懷疑他的能力,她相信自己即使是一個太監(jiān),也能做好手里的事兒,這就是,久違的,被人尊重的感覺嗎?
“屬下必不負所望。”這一回藏在他語氣里的是一種蓬勃的信心,既然您把我當作人,我就也想試一試重新爭取回做人的尊嚴。
只希望不辜負您的期望。
此行雖然只得了幾封看似客套話的書信,到底還算是有所收獲,臨走時興民樓掌柜的神神秘秘地給了元瑾一個小木盒,輕拿輕放的,說是那天踏星不肯離開的罪魁禍首。
因為著急回宮,元瑾沒有多想就把木盒拿了回去。
一回到未央宮,元瑾就囑咐秋池支取五萬兩銀子。
拿給魏路:“諾,本殿老本兒都砸到你身上了,你打探消息的時候盡管花,本殿養(yǎng)的起你。說不定咱們還能得到別的消息呢,到時候阿爹也得夸我會投資!”
魏路拿著那筆占有主子半壁小金庫的錢,沒有推辭,有時候一個人受到了無與倫比的信重的時候是說不出話來的。
他只是深深地給自己的主子磕了一個頭,然后更加拼命的向自己的干爹求教、學習。
也許元瑾后來都沒想到,只是想要鼓勵一下自己身邊心理問題嚴重的近侍,最后會回報給她一個完整情報機構,在后來幫她躲過無數(shù)次殺機。
這些先都不必說,如今的元瑾只知道,在自己的近侍表完忠心后,未央宮就不見他的蹤影了,去找魏公公要人,魏公公只會搪塞,看向元瑾的眼睛就像是一個看待不給自己孩子報補課班的家長,寫滿了恨鐵不成鋼。
魏公公:“殿下放心,魏路只是去,去‘深造’了,您多等一段時間,保證還您一個整整齊齊的近侍?!?p> 元瑾撇撇嘴,深造這個詞兒還是自己教魏公公的呢,行吧,孩子上進,沒事兒就行。
照常叮囑秋池巴山照看點乾清宮的魏路,元瑾就回了未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