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母便發(fā)話喚了一家子人到前廳訓(xùn)話,江楠趕了個早,先帶著青禾去了。沈母瞧見江楠氣色極差,又是一人前來,心中更是心疼。敘了兩刻鐘話,沈筠諱才扶著韓氏走來。剛出月子,韓氏依舊虛弱,每行一步,須得靠在沈筠諱懷中。沈母瞧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大早上的看著韓氏這死氣沉沉的模樣,當真是飯都吃不下。
沈母用力一拍桌子“好了,大早上的擺出這副做作樣子給誰難看!”韓氏仿佛受了莫大的驚嚇,靠在沈筠諱懷中泫然欲泣,卻又掙扎著要給沈母問安。沈筠諱不讓,二人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扯起來,江楠在一旁看著,眼白都要翻上了天。折騰了許久,二人終于停了下來。沈母發(fā)問“韓氏,那日讓你搬進清雪院是我這老婦人的主意,削減你吃穿用度也是我,你可有異議?”韓氏沒想到一向自私刻薄的沈母竟會為了江楠開質(zhì)問她!“妾無異議”韓氏低下頭,薄唇緊咬,搖搖欲墜。沈母不再看她,又問沈筠諱“昨日你在韓氏房里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都如實說給我聽!”
沈筠諱忙叫人把昨日的那個囂張侍女帶了上來,那侍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她還不明所以,跪著爬到了江楠腳邊,一個勁的拽著江楠的裙角說“大娘子,您要救救奴婢,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消減了韓二娘子吃穿用度,您還說不想看見韓二娘子,讓奴婢給她安排到清雪院最邊角的地方,奴婢真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真切。在旁的湯嬤嬤忍不住發(fā)聲“你這個婢子真會長臉,給韓二娘子安排住所的人是我。你的確是老夫人撥給大娘子的婢女,但我記得你被安排在了后院,不過是一灑掃丫頭,根本沒機會近了大娘子的身,又豈會安排你去做這等蠢事?”
那侍女被湯嬤嬤反問,一時間不知作何解釋,支支吾吾的說“奴婢,奴婢真是按照大娘子的吩咐去做的,其他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見著婢子仍想攀咬江楠,沈母厲聲問道“你說是大娘子一手指使的,那你說說,大娘子是什么時候吩咐你做這事的?”“就,就是,就是在昨日用晚膳的時候.....”“哦?確定是用晚膳的時間,天可黑了?”“沒,哦不,天黑了,黑了....”如今冬日天黑的早,沈母習(xí)慣在申時用膳,幸好韓氏提點了她。“那大娘子又是在何地吩咐你去做的?”“在,在大娘子的房中?!薄澳膫€房中,說清楚!”這次換沈筠諱發(fā)問了,那婢女不假思索回道“將軍,就是您和大娘子所居的新房啊?!甭牭竭@兒,沈筠諱心如明鏡,昨晚看到的一切,果真是某人故意展示給自己看的,若真被蒙蔽,那江楠...沈筠諱不敢想,向來在軍中,事事?lián)崳詈尢撗约僬Z,韓氏此番,當真是觸及了他的底線。
沈筠諱推了靠在自己懷中弱不禁風(fēng)的韓氏,昨日傍晚回來,分明聽小廝說江楠陪母親用過午膳后,就閑步去了后院荷塘賞玩,晚間也待在西廂房內(nèi),根本不曾見過這個婢女。韓氏自小產(chǎn)后甚少出過房門,也不知江楠已經(jīng)搬到西廂房去。眼下,愧疚之意漫上心頭,沈筠諱緊了緊拳,好好的新婚夜,卻給江楠留下了極差的印象,難怪她不愿住在那里。沈筠諱心中頓感羞愧,因為不放心,害怕江楠欺辱了韓氏,才派小廝暗地里跟蹤,不曾想?yún)s見到這一幕。
那侍女也懂得察言觀色,眼瞅著紙包不住火,就不停的往韓氏這邊偷瞄。她表現(xiàn)得太明顯,韓氏也慌了神,這黃月兒,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韓氏自恃清高,本不屑做這些齷齪之事,但為了能留住沈筠諱的心,她仍選擇鋌而走險。事已至此,唯有如實交代,稍稍思量了片刻,韓氏弱弱跪下,搖搖欲墜。見她這般,又想起那無辜孩兒,沈筠諱終是心軟,就要上前扶起韓氏。沈母出聲訓(xùn)斥,可沈筠諱依舊我行我素。韓氏哭得梨花帶雨,口口聲聲解釋道自己是一時糊涂,只是太愛沈筠諱,不想他娶了新人忘了舊,就使了這些小把戲,哭著哭著竟昏倒在地。沈筠諱自是萬分不忍,抱起韓氏,忙維護道“阿娘,芷蘭也不是有意為之,她只是太在乎我,您莫要再為難她?!闭f罷又滿懷歉意的看了眼江楠,轉(zhuǎn)身抱著韓氏回屋去了。
江楠本也是生氣的,還以為能借此打壓打壓韓氏,誰知低估了韓氏在沈筠諱心中的分量。罷了罷了,惹不起還躲不起么!沈母見江楠氣悶,正欲開口勸說,江楠反先安慰起了她“母親,妍兒無妨,姐姐她如此,想必也不是有心。所幸也沒成什么大事,就此揭過罷。我瞧著母親也有些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沈母最是喜歡晚輩低眉順眼地跟自己說話,扯下頭上一根足金的老式素簪,遞給江楠“好孩子,真是苦了你。這個你先拿著,就當母親替筠諱向你賠罪。至于那韓氏,母親日后自會好好管教!”江楠謝過,手中金簪分量不輕,心中也算是寬慰不少,便回了清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