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一眾下屬戰(zhàn)戰(zhàn)兢兢,人人自危。他們也不知宋深舟為何突然有了興致,要挨個兒挨個兒問查審訓,從前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被盡數(shù)翻出;太子,皇子,親王等也免不得收斂一番,畢竟是圣上的人,保不齊就是天子的授意。這可為難趙文康,每日都想著如何敷衍怨聲載道的臣子,一邊又勸說責備宋深舟,提醒他低調著點,如此樹敵眾多,若有一日失勢,還不得被人給生吞活剝了!可宋深舟此舉倒也合他心意,雖然嘴上說著,實際并未加以阻攔,反還給了宋深舟更多的私權。
自立康王為太子后,趙文康總覺著身體不適,一日不如一日,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可膳食水飲,樣樣都經過德順查驗。打小就跟著自己的德順,已有四十余年,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他。盡管那人隱藏得很好,但總有跡可循,想來是自己力排眾議,最終選立睿兒為太子,讓某些人著急眼紅,恒兒,磊兒,承兒...除太子之外,還有五個皇兒,三個皇孫,誰都有謀朝篡位的可能......
倒是江樹清這些日子,沒有了宋深舟的額外關照,日子反好過了許多。王鶴年任六品國子司業(yè),雖沒多少實權,也不得入內朝議政,但平日里能與禮部戶部打上交道,主祭祀,天運等雜事,說不準還有親見圣上的機會。江樹清謹慎,從不在人前展漏真才實華,兩女高嫁,又收義子,更要謙遜自束以免招來禍事。
離大婚還有半月不到,周氏心里愈發(fā)七上八下,前個兒方氏尋來,說是知曉江芙嫁與晏王的消息,直拍腿嘆無緣。周氏也迷糊,雖然舒兒屢屢不給宋深舟好臉色,可她為人母,怎不知女兒心中所想。那般用心為宋深舟做衣裳,眼睛都熬紅了,稍不如意就立即拆線重改,畫稿裁剪縫繡,樣樣親力親為,如此情意,是萬萬做不得假??蓮钠展馑禄貋砗螅鎯壕妥兞艘桓蹦?,竟學起宮中做派,又是琵琶又是琴,再也沒碰過那染缸布架,任其積灰。表面上看來,舒兒像是樂在其中,可無人之時,她分明聽到嚶嚶苦泣,斷腸自憐。
嫁給晏王已是板上釘釘,即便心中再有疑惑,周氏也只能笑著為江芙準備出嫁事宜,倒是江楠令她意外,不時來與江芙談心。從前在閨中,總是江媛與她親近些,怎么嫁人后,反倒和......許是同舒兒年紀相仿,處境相同,多提點叮囑,總是好的。
江楠多與江芙密聊,并不只是叮囑其嫁去晏王府后小心謹慎,見機行事,她是想讓趙友恒明白,即使舒兒將來不受寵或是做了有損他利益之事,有宋家和江家的依靠,也不能隨意折辱了舒兒。江芙自然明白,她雖不信有前世今生一說,但夢中所見,如親生經歷一般,怎放得下。至于宋深舟,反正他從來也看不明自己的心意,也好,總能讓他少難受些。
五月十七,晏王迎娶側妃江氏,雖比不得正妃臺面,卻為其專門定制了一套金邊桔紅霞帔,其他禮節(jié)均有越級操辦的意思,甚至點上了小幾對龍鳳花燭。為了膈應宋深舟,趙友恒特意給他送了喜帖,好在趙文康有先見之明,扔給宋深舟一大堆雜務以此為由拒絕了趙友恒的好意。宋深舟想去,卻又不敢,怕再聽到江芙那寒人心腑冷言冷語,正如王鶴年所譏諷的‘自取其辱’。那晚癡夢,佳人極盡溫柔,宋深舟自知是玷污,若她知曉,該有多厭惡...不過也好,藏在心底,足夠他余生回味...
“恒兒,母妃不知,你為何執(zhí)意要娶那江家女兒?”趙友恒是何德性,柳昭儀自是比誰都清楚,若說真心喜歡,定是笑話。趙友恒笑得得意“呵...母妃不知,那江家女兒,可是宋參政的心頭好!且江家姑娘,也是自個兒點頭答應的,不論她是懷著何種心思...能讓宋深舟失意,解我心頭之恨,何樂不為?左不過一個側妃,又能掀起多大的浪,哈哈...”論長相才貌,恒兒自是上等,柳昭儀權當江芙是春心萌動,一心想嫁到晏王府,即便日后她有所察覺這其中的不堪,可夫婦同體,一損俱損,想來她也不敢斷了自個兒后路。當下,母子二人放寬了心,就等著看宋深舟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