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愁雨,地爛難行,第十四日,宋深舟總算趕到了袁州。知州府門口,聚集了不少難民,宋深舟剛下馬車,便被難民團團圍住,好在知州金申旭帶了府兵前來支援,好一會兒才護著他脫困。宋深舟從未這般狼狽,身上滿是泥水臟污,連發(fā)髻都偏斜一邊,連日奔波,胡茬長了好些,也沒心情梳理。金申旭命人燒了熱水給宋深舟洗漱,換了便衣,才勉強看得過去。“金大人,似您這般閉府不出,災(zāi)情只會愈演愈烈,何時才得以控制?!”金申旭連連致歉,他本就膽小,若只是洪災(zāi),倒還好處理,可如今疫病橫肆,連門都不敢出,談何解決。
大致了解袁州現(xiàn)在情況后,宋深舟就戴著斗笠出了門,仔細觀察了此處地形。袁州多山,涎江橫貫其中,按理說袁州在涎江中游,不應(yīng)是洪災(zāi)頻發(fā)地區(qū)。多番打聽確認后,宋深舟得知,初春干旱,人們?yōu)榱硕喾N糧食,便開堤掘壩,攔阻河流。隱有洪澇之狀時,金申旭曾勸說百姓放棄耕田,重新疏通河道,可民以食為天,那日夜辛苦種出來的莊稼,是他們一年的寄托,怎能說丟就丟。百姓們都想跟天爺賭一把,這雨下夠了,也許就能放晴,哪知會釀成如今慘禍。
至于疫病,起源是兩個從外地逃難而來的人,也不知他二人從何惹來脾熱之癥。更令人發(fā)指的是,二人沒錢治療被郎中拒絕后,竟心懷不滿,故意將穿過的衣服,用過的生活器具扔進城中多處公井里。公井多為淺水,積澇后,淺水互相流通,很快,整個城里的人都遭了殃。宋深舟據(jù)實制定良策,短短四五日就見了成效,雨雖沒停,但疫病漸漸得以控制。
第六日,宋深舟去了城中義莊探查,前些日子他處處提防,趙友恒的人幾番下手卻未得逞。宋深舟故意為之,就想磨磨趙友恒的耐心,如今已過六日,想必那人定急得抓心撓腮,萬事俱備,只等魚兒上鉤...莊子中,趙友恒正摟著一名舞姬作樂,阿簇興沖沖前來稟報“殿下,好事兒!”趙友恒遣退舞姬,呷了口茶,“哦?可是宋深...”“正是,此前‘桀’一直未得手,正發(fā)愁呢,哪知宋深舟他自個兒跑去了義莊,非要裝模作樣幫著仵作處理染病的死尸!當(dāng)晚回去就發(fā)熱咳嗽,聽說如今連床都下不得,無思飲食,只靠著幾碗湯藥水兒吊命,哈哈...”“哦?他還在知州府中養(yǎng)???”“哪兒能啊,那金申旭貪生怕死,早給宋深舟遷到一處小別院去了!殿下放心,桀去查探過,屬實!”“哈哈...天助我也!沒了宋深舟這條攔路狗,那位置...本殿說不定能提早坐上!”
宋深舟雖沒真的感染疫病,但多日勞累,之前總不見好的肺熱,突然又加重了不少,癥狀類似,故而趙友恒相信。金申旭確實不靠譜,得知他病了,二話不說就將他趕了出來,要不是他官大,哪兒還有這別院與他休養(yǎng)。倒是隨行的小廝替他操碎了心,在城中跑斷了腿,都沒郎中敢來為他醫(yī)治,朝廷命官,若是治不好,保不準(zhǔn)要掉腦袋。為了不被趙友恒的人發(fā)現(xiàn),只好裝作真得了疫病,整日用素巾捂著口鼻,再這樣下去,這肺熱怕是好不了了。宋深舟給支了一招,在城中廣貼告示,凡治好他病的人,賞銀百兩,總有那不怕死的。小廝照做,又等了三日,還是沒人上門問診,他都懷疑自家公子是不是被肺熱燒壞了腦子,這法子一點都不靠譜。然事實,桀攔下了所有想去碰碰運氣的郎中,宋深舟出此招,不過是想演得更逼真些。
變數(shù)出在第四日傍晚,有一女子,自稱學(xué)了些藥理,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便想來試試。那女子灰頭土臉,穿得也不甚干凈,桀誤以為她是叫花子,沒多在意。小廝也是無奈,心想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萬一她真能治這肺熱呢?給宋深舟把完脈后,那女子真提筆,洋洋灑灑寫了兩副藥方,吩咐小廝去買。待小廝走后,宋深舟涼聲道“姑娘有何目地,直說罷!”那女子有些許錯愕,隨即雙膝跪地,求道“大人,妾身張氏,乃太醫(yī)署前首丞張品之女。妾身狀告晏王趙友恒,實乃衣冠禽獸!因威脅父親要將我獻給王玄斐不成,便趁夜,殺我全家...求大人為我張家做主!”張雨然邊說邊磕頭,額頭已有些紅腫,宋深舟抬手示意“姑娘篤定,我會為張家伸冤?”“國公夫人小產(chǎn),父親到過貴府為其診療...”經(jīng)張雨然提醒,宋深舟勉強記起了張品,緣,果真奇妙。“起來吧,張品算是我宋家恩人,既如此,這忙我定會幫?!薄爸x大人!”“只是,你得同我演上一出好戲!”(宋深舟假死我為什么不寫呢,誒,我寫不出來,我就是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