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妖女滿嘴胡話,應(yīng)就地正法,以正我朝法紀!”趙文康沒發(fā)話,眾人也沉默不語,王玄斐只覺自己像個跳梁小丑,此時若昏了頭,一心想除掉張雨然,反倒弄巧成拙,當即悻悻收了手?!霸S娘子無辜受辱,她的外祖父竟與賊人同氣連枝,可不大度?”王玄斐愣了片刻,才想起張雨然口中的許娘子為何人,他雖不看重這個嫡長外孫女,到底是半個王家人,怎能放置不管。這多年過去,王家和許家追查過多次,都無功而返,且出事兒后,唯一知道事情原委的許曼依卻閉口不談,她死后,這個秘密也隨之進了土,如今張雨然要拂去往事塵灰,眾人皆提了口氣兒,坐等下文。
“許娘子病重時,我曾隨父親前去問診,那時年幼,許娘子見我天真懵懂,便沒設(shè)防。那日,我無意間看到許娘子的手札,得知侮辱許娘子的人,竟是柳昭儀的侄子柳東沭。彼時昭儀娘娘榮寵正盛,王太師也有意與其交好,就算此事被公之于眾,也只能被迫嫁給柳東沭。奈何宋大人情深,執(zhí)意要娶她為妻,許娘子更不愿與人說起此事,只能寫進手札中,隨之入棺。”眾人嘩然,王玄斐也覺得老臉掛不住,那會兒,他審時度勢,認為趙友恒是太子的最佳人選,又想與宋家結(jié)緣,兩頭討好。殊不知柳清瑟心眼小,竟指使自家人玷污了許曼依,王玄斐不是沒懷疑過,可眼下,東風欲起,他不想與趙友恒反目,至于家仇,只等日后再算。
“死無對證,僅憑你幼時所見,何以說明!圣上若心存疑慮,將晏王喚來對質(zhì)即可!”趙學睿難得與王玄斐有共同想法“圣上,臣覺王太師說得不錯,眾人皆疑,何不傳晏王前來?”趙文康點頭,隨即派人宮人傳趙友恒前來。
趙友恒收到傳召,只覺心煩意亂,聽說趙學睿、王玄斐等人都在,定不是什么好事。原計劃今晚就動身,連夜趕回西京,明日父皇隨皇奶奶去順乾寺后,再伺機起兵,直攻皇城。眼下將他召去,定生出許多是非,可皇命不可違,趙友恒只能硬著頭皮進了宮。
“晏王到——”趙友恒進了勤政殿,照例恭敬行禮“臣叩見圣上”趙文康抬手,示意起身。所列之罪,趙友恒自是一條不認“圣上,臣從未見過這女子,何來仇怨?至于已故的許娘子,若真是柳東沭所為,臣必親自綁了他,替柳學士給許家人賠不是!”趙友恒搬出了柳暨懷,趙文康無話可說,當初他也受過柳學士指導(dǎo),人雖不再,情義難忘,倒還真不能拿柳東沭怎樣。恰好此時,派去搜查城南文家鐵鋪的使官回話,那處早已人去樓空,沒留下任何痕跡。很快,因證據(jù)不足,趙友恒被放回了府,而張雨然則暫時收押在臺獄,等候二審。
結(jié)束這場鬧劇后,趙文康遣退了眾臣,只單獨留下了王玄斐。一疊名錄扔在他面前,王玄斐只看了一眼,便惶恐跪下,名錄上,是他這些年強擄□□過的數(shù)位女子。王玄斐此刻真體會到了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喜歡將這些女子做成名冊,閑暇時翻看,只是如此隱蔽之物,趙文康是從何得來...“王太師,這些年,你的所做作為,真當孤一無所知么?!”“臣,臣惶恐,此物...”“這是令夫人交給孤的”王玄斐暗罵,這吃里扒外的賤婦!“你不該怨她,孤早收到此物,感念令夫人胸懷,暫且沒處置了你!”王玄斐埋頭,他雖不聽勸,行跡惡劣,對陶氏卻很尊重,當年他不過是一介貧苦書生,若不是有陶家助力,難有今日地位。便是再不喜耿直的陶氏,府中姬妾如云,這管家理事之權(quán),還是準她全捏在手中,如今,他只能自個兒咽下這口氣。
“晏王,想趁太后壽誕之際,意圖謀反,罪不容??!王太師,要與其同流合污么?恒兒雖天資聰穎,但心氣浮躁,暴虐成性,孤怎能放心將天下托付于他!”回憶當初,趙文康感慨“十七年前,你成了孤的門客,記得那時,你因身份低微,處處受人排擠,奚落。你與孤都是一類人,故而...等孤做了帝王,便破格大力提拔你。你選擇恒兒,是看中了他的野心,孤知道,當年你也是這般扶持著孤,坐穩(wěn)了這位置。你不喜睿兒軟弱,覺得他無能,即便做了帝王,也掌控不了這天下...孤明白,你并不是想顛覆這一切,只是不想見它毀在孤的手上...名錄的事,孤不愿深究,若此次,你能看清局勢,莫讓恒兒再錯下去,孤便準你,與令夫人,告老回鄉(xiāng)!”王玄斐早已冷汗?jié)i漣,正猶豫著,趙文康給了他最后一擊“宋深舟詐死,前日已奉命暗中調(diào)兵駐守宮城外五十里處,只等某些人自投羅網(wǎng)!”王玄斐面如死灰,癱坐在地,哆嗦道“謝,謝圣上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