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月光照在井臺上,牧羊人昂嘉從小就喝這里的水長大。
今天他打完水后卻沒有立刻離開,他望著深邃的井口發(fā)著呆。
一滴淚落入了水井,這個健壯的男人突然蹲在井口哭了起來,像個無助的孩子。
“娘們唧唧的,你咋不跳進去淹死?”
昂嘉猛地站起來,舉起水桶就要向說話聲砸過去。
他突然愣住了,冰涼的水將他淋了個透。
面前站著的是許忘。
昂嘉終于還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喊了一聲,“老……老爺”
“你今天跟蹤占旺做什么?”
昂嘉一聽,嚇得立在原地了。
許忘兩手拎了許多東西,轉(zhuǎn)頭就向茅屋里走。
昂嘉想要阻止,卻又害怕,不敢阻止,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
他的內(nèi)心在掙扎,究竟該如何活在這個世界上,難道自己妻子的房門要任由這些老爺們進進出出,而自己就站在外面守著嗎?
許忘走進屋里,將東西放在地上。
那個可憐的女孩兒此刻正蜷縮在床上,昨天剛被占旺糟蹋了,今天還沒有緩過來。
門外的昂嘉痛苦的用手砸著頭,終于,他心一橫,提著沉重的空水桶沖了進去。
一進門,他又愣住了。
她的妻子正拿著一塊醬牛肉心滿意足地咀嚼著,許忘在一旁給昂嘉妻子展示著包里拿出的一件件漂亮衣服。
“我真的可以穿嗎?”她的妻子問許忘。
“當然,當然可以!”
許忘高興的回答她,跟著許忘轉(zhuǎn)過頭來,與昂嘉對視一眼。
兩個男人的眼圈都紅了。
他們坐在井口邊,許忘先開口了。
“我過去就是一個宅男,哦,你不懂什么是宅男,總之我是一個將自己隔絕起來的人。我的處世原則就是,只要不和任何事情扯上關(guān)系,我就能平安無事的度過人生。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是躲不掉的,你所逃避的,只是你本來能逃避掉的事情,而注定必須面對的事,并不是以個人意志為轉(zhuǎn)移的?!?p> 昂嘉一臉茫然的看著許忘。
許忘咳嗽一聲,接著說,“我相信一點,以誠相待,人必以誠以應。剛才你進屋,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殺我了。那你已經(jīng)有了必死的決心了,那么,你最恨的人是誰?”
“是占旺!”
“我現(xiàn)在明確告訴你,我想利用你去刺殺他,你愿意嗎?”
“愿意!”
“好!”
山腰的木屋一到深夜便變得陰森森的,外面風吹動樹林的聲音,還有貓頭鷹的咕咕聲,都叫阿佳怕得不行。
突然,木屋沒有絲毫征兆的打開了。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響徹群山。
“是我,別叫啦!”
一聽是許忘,阿佳放心的收住了聲音。
“行啊你,這音波攻擊誰都抵擋不住?!?p> “大晚上跑出去干什么?”阿佳生氣的問。
“我去了很多地方,對了,我打聽到一件事,”
“什么事?”
“希望你承受的住,你全官寨的人,都是被占旺頭人殺的。”
阿佳的眼神突然就灰暗了。
“他將佳來官寨里的黃金搬了不少到自己官寨里,為了防止泄露,他自作主張將所有人都處決了。土司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考慮到占旺是元老派頭人,剛剛經(jīng)歷過討伐佳來的戰(zhàn)事,現(xiàn)在沒有余力再處置占旺了?!?p> “那我的仇……只有我自己報了……”說著,阿佳臉蛋兒上便流下淚來。
“還有我呢!”許忘突然說,“今晚占旺就會死?!?p> “真的?”
“真的,我已經(jīng)派了死士去了。既然走明的不行,咱們就走暗的。”
“你怎么做到的?”
許忘撓撓頭,“這就說來話長了,不過算一算,解決掉占旺一個人,你高興,昂嘉也高興,土司也高興。真是一石三鳥!”
占旺活了三十五年,年歲不是白長的,更何況他有多年陰謀詭計的經(jīng)驗,他自認早把許忘的計謀看穿了。
“這小子無非就是叫刺客打扮成佳來頭人的女兒,進來行刺我。我與他博弈幾個回合,就是讓他覺得我上鉤了?!闭纪N著二郎腿抽著旱煙,一面吞云吐霧一面侃侃而談,跟著又講自己智擒土匪,勇斗剪徑的事跡。
管家在一旁連連叫絕,馬屁拍得響徹天際。
占旺不屑地說,“你叫人看好后門,人來了立時擒住,隨后咱們連夜去找許忘對質(zhì)。想辦法把石牛寨運作到我名下來,到時候石牛寨的黃花姑娘,我都要一一嘗過,哈哈哈?!?p> “老爺真是天下一等智囊,天下一等風流,天下一等……”管家一下沒想到更好的詞去夸,卡殼了。
這時有人接到,“一等卑鄙無恥骯臟齷齪下流!”
“誰?”占旺憤怒地從躺椅上站起,回過頭來,窗外趴著一個男子。
“你——”占旺伸手想說什么,卻一下說不出來,原來男子手中的短弩已一箭射穿他的喉嚨。
管家忙上前扶住占旺,男子跨進屋來,腰間短刀拔出,將管家一起結(jié)果了。
官寨仆役都被派到后門守株待兔了,當占旺與管家被發(fā)現(xiàn)時,已是半個時辰后的事了。
土司官寨深夜的寧靜被傳令兵的報告聲打破了。
漆黑的官寨突然燈火通明,土司與眾管家頭人急忙點選兵將,向占旺家奔去。
馬蹄聲與奔跑聲漸漸消失在遼闊的夜空里。
李悅琴在樓上冷冷看著這一切,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裸露的肩頭,黑色濃密的發(fā)絲任由它們垂下,隨風披拂。
她的貼身侍女將外套拿來為她披上,侍女說,“小姐,衣柜里少了好多衣服,還沒穿過呢,一件都沒有了?!?p> “我送給了一個新娘子?!?p> “小姐心真好?!?p> 她問侍女,“你從土司那里,聽到什么了嗎?”
侍女回答:“聽說是占旺頭人被殺,兇手逃匿無蹤。”
她的微微一笑,“真有意思?!?p> 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
漆黑的小巷突然被各家點燈照亮,許多人從屋里跑出來,這讓蹲在墻角陰影里的許忘和阿佳十分緊張。
“難道成功了?”許忘不敢相信。
阿佳埋怨道,“自己的計策竟然還不放心,還要跑路。”
“我這不是雙保險嘛,”許忘笑著說道,跟著,他突然從陰影里沖出,拉住一個路過的人,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媽耶,嚇我一跳,”那人略帶怨氣的說,“聽說占旺頭人被人刺殺了?!?p> 許忘精神一振,得意道,“我早料到他會料到我的計劃,所以我將計就計,調(diào)虎離山,出其不意……”
阿佳等那人走遠了,突然從后面抱住許忘,“報仇了,謝謝你?!?p> 許忘突然感覺一陣軟綿綿,高度緊張的神經(jīng)一下松弛下來,困意來襲,忙帶著阿佳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