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間,等她聽到自己聲音的時候,床上的枕頭已經(jīng)濕透了。
今天是周六,痛哭了一整個晚上,她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只想這樣呆著。但外面又傳來令人煩躁的敲門聲,她用枕頭把臉埋起來,沒有反應(yīng)外面的人就又一次破門而入。
范軒宇手插褲袋,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捂著頭,把自己藏得像只鴕鳥的人,他說:“要是難過有用,你現(xiàn)在哭一座萬里長城出來給我瞧瞧?!?p>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完全不予理會,你愛進來就進來,愛看著就看著。范軒宇皺了一下眉頭,掀開被子就鉆進去,一把將人從枕頭底下?lián)瞥鰜?,然后按在了自己身下?p> 凌菲的暈?;煦缌⒓礋熛粕?,她臉色蒼白嚇壞了的樣子看著范軒宇,心跳得幾乎要穿破胸膛,她只穿了一件寬大的睡衣!
范軒宇惡狠狠地看著她,一只手就把她兩只手動彈不得地按在了頭頂,他說:“我看就今天吧,結(jié)束了讓你回去?!?p> 凌菲看著他,眼里全是淚水,她也不掙扎了,話也不說。范軒宇定定地看著她三秒,突然放了手,從她身上起來。
他背坐在床邊,“起來。我?guī)闳ヒ妭€人。”
范軒宇將人帶到了醫(yī)院,豪華得像是私人住宅一樣的醫(yī)院。兩個人穿過林蔭道,一臺一臺走上石階。然后范軒宇敲了門,帶著凌菲進去。
里面躺著的是范偉業(yè),他身上插著幾根管子,但看著儀器顯示圖,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大礙了。
范軒宇看著凌菲,沒說話,但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這就是辰南干的好事”。
然后他拉了把椅子坐在范偉業(yè)旁邊,伸手握住范偉業(yè)的手,他說:“老范,不要懶床了?!?p> 范偉業(yè)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先看看自己侄子,又看看后面站著的凌菲。他哼了兩聲,在范軒宇的幫助下坐起來。
然后他看著凌菲,“你不如拍照下來發(fā)給那個混賬東西看看,他這一仗贏得有多漂亮!我活了五十多年,沒有受過這種侮辱!”
凌菲靜靜地看著這個生病但仍舊狠厲的男人,平靜道:“你們做的事情,難道就光彩嗎?”
她說的當(dāng)然是這兩人對她做的事情,病床上的男人氣得瞪眼,凌菲繼續(xù)道:“雖然你生病了我很抱歉,但是商業(yè)上的競爭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失勢用我發(fā)泄,這樣的做法難道就不卑劣了嗎?”
范偉業(yè)怒著就要起身,被范軒宇按了下去,范偉業(yè)氣道:“卑劣?他在做下那些卑鄙無恥事情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也會被同樣對待?跟那樣人渣講什么道義,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吧?”
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辰南有多喜歡凌菲。范偉業(yè)與他共事多年,自然不可能忽視這個出現(xiàn)不到兩年,就帶走了辰南所有注意力的人。唯有這樣,那個人的心肝脾腎肺才會疼!
凌菲這段時間想通了一點,范軒宇那么神速地將她帶過來,就是因為他們根本拿辰南沒轍,辰南說的有準(zhǔn)備,不是一句虛言。
范軒宇回國的一切是早就預(yù)謀計劃好的,他太能抓住人性弱點了。收買風(fēng)律師辭職,給自己看那份可以讓辰南宣告破產(chǎn)且吃官司的偽造PDF文件,在自己被情緒沖昏頭腦無法思考的情況下,立即就把人帶到了紐約,還促使她用最決絕的方式跟辰南斷絕聯(lián)系。
現(xiàn)在的凌菲,尤其鎮(zhèn)靜,她說:“那是因為你們找不到他身上的破綻,才會拿我下手。一句話,你們干不過他,所以不得不卑劣地行事。我能理解?!?p> 范偉業(yè)一個生病的人,氣得瞬間就要砸東西,范軒宇再次攔住了。他轉(zhuǎn)頭看著凌菲,“少說兩句,你們理虧在先?!?p> 然后范軒宇轉(zhuǎn)頭看著范偉業(yè),“她不知道辰南對你做的事情,辰南并沒有對她說實話。我把她帶來這里,認(rèn)清了那個人。這件事,到此為止。”
范偉業(yè)不滿地扭過頭去,像個賭氣的孩子,他說:“這事沒完!你必須按我說的那樣去做?!?p> 范軒宇嘆了口氣,“隨你吧,反正在我這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就這樣。”
范偉業(yè)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無比認(rèn)真地看著范軒宇,他說:“小范,你該不會是看上這個丫頭了吧?”
這一問,神來之筆!
在病房里一坐一站的兩人都震住了,這是什么腦回路?凌菲直接愣在原地像一坨冰雕,范軒宇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笑起來,“老范,你病糊涂了?”
范偉業(yè)極其認(rèn)真,他苦口婆心道:“那你為什么幫她?我才是你舅,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我一手把你帶大的,含辛茹苦連婚都沒敢結(jié)吶!我當(dāng)時在ACU差點就沒有出來,你忘記了?”
范軒宇笑著,“兩碼事,要是她跟辰南是一樣的人,那我就以牙還牙,可惜她不是。殺豬用牛刀,這不是我的風(fēng)格。”
范偉業(yè)忸怩起來,拉著范軒宇的手,“不行!你必須按我說的,把她辦了,讓那個混賬喝西北風(fēng)去?!?p> 范軒宇扒開范偉業(yè)的手,笑道:“老范,適可而止?!?p> 范偉業(yè)不說話了,他看著凌菲,恨道:“算你走運!”
從病房出來,走在來時的林蔭道上,范軒宇說:“幫你定了今天下午2點的機票?;厝ナ胀陽|西,我送你去機場?!?p> 凌菲有些捉摸不透這個人,他的確就像莫笑說的,不按套路出牌。
“你昨晚定的票,那你今早為什么…”她說不出口,今早上兩個人…
范軒宇湊近看著她,微微一笑,“我總要看清楚你有沒有騙我,萬一你使苦肉計金蟬脫殼,那我豈不是錯失良機?對我而言,跟你發(fā)生關(guān)系又不虧?!?p> 凌菲看著這個變化無窮,一下正人君子,一下地痞流氓的人,緩了一下,她說:“萬一你的算盤打錯了,我回去并不會如你所料的跟他決裂,而是解開誤會和好如初呢?”
范軒宇依舊笑的輕松,“據(jù)我觀察,你不會。”
凌菲冷笑,“未必。不要以為你了解每一個人。”
范軒宇突然停了下來,并且拽著她的手,把她也暫定下來,他看著她,臉上沒有了一絲笑意。
他說:“他拿你當(dāng)傻子耍,讓你心甘情愿地來當(dāng)我的下酒菜。一個會把女人當(dāng)做賭注的男人,你圖他什么?”
凌菲掙開他的手,也同樣不帶笑意地看著他,“我憑什么信你,不信他?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那還要天理做什么?”
兩人站在初冬枯葉敗累的林蔭道上對峙,兩個都不是可以輕易被說服的那種狠人,眼神里都帶著狠絕,火花四濺。
過了一會兒,范軒宇先笑起來,“好啊。那你回去再好好問問,他究竟是用什么樣的手段,把合作十多年的老伙伴一口氣拉下馬的?!?p> 話沒說完,范軒宇靠了過來,俯身與凌菲對視,他話里帶著刺,鋒利道:“順便再問問,他究竟是怎么看的你?!?p> 凌菲深吸一口氣,冷靜道:“那是自然?!?p> 到家,范軒宇坐在車?yán)锟戳艘谎郾?,“五分鐘夠嗎??p> 凌菲下車,“夠了?!?p> 沒有用五分鐘,只用了三分鐘,因為她的東西她從來都是收好的,隨時準(zhǔn)備好了離開。她上去,只是將自己用過的洗浴用具和穿過的睡袍丟進了垃圾桶,提著行李箱就下來了。
一路上,兩人同樣沒有說一句話。這兩個人在一起一天一個樣,每一次心境都是天差地別的變化。
到了機場,范軒宇幫她搭了把手把行李提下來,初見時的蔑視眼神沒有了。
他遞給她一張卡,不茍言笑道:“你該得的勞務(wù)報酬。另外,你跟Evan借的打車費,我已經(jīng)幫你扣出來還給他了。我提醒你一句,永遠(yuǎn)不要欠別人錢,因為你不知道別人是怎么計算利息的?!?p> 凌菲看著他,接過卡,“謝謝?!?p> 范軒宇:“不謝。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