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嗯
打算吃點好吃的，可是，現(xiàn)在外面都黑天了，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在路上，等著月光下的前面，躍出一家流動小車，或者亮光，一直走，漆黑色深夜里，延伸的道路，兩旁封閉的樓房我在不察中走到了宿舍區(qū)。
這里不可能有吃的了。
蹲在路旁，從路邊的據(jù)點出來，沒有歸處，只是寂靜的夜下，從據(jù)點出來向東走五百米，腳底打滑，磕磕絆絆地走到一個固定餐飲點，這個時間還在賣。
“來杯酒?！?p> “小孩子家家不允許喝酒?！?p> “來杯水?！?p> 透明的水，猶如透明的酒，上次寄存在這個酒這次一次性喝完吧。
“牛肉丸子！”
上來的是和上次一樣的，開端，第一串是滑嫩咸口的牛肉搭配綠芥末，剩下的一半蘸香醋，滑入肚時喉結(jié)咕嘟一聲。
“魚丸！”
水是辛辣的，火燒似點燃了胸腔里的郁悶，心臟炸了一聲，砰，砰，砰，圓然而略扁的魚丸入口，這次不蘸調(diào)料，咬開，是甜的，是鮮的，不完全是魚肉，應該還有些其它的。
四分之一的香味留在口中，辛辣褪去食材遺留的雜味，但對于某些人來說，辛辣會占據(jù)很久，而我不是這樣的人。
“竹輪！”
是雞蛋，淀粉，魚肉的混合體，褶皺的圓柱，空心，半截入口，汁水噴出，咬下，很勁道，但并不難咬開，上齒與下齒咬合，聽到內(nèi)心傳來的回響。
“溫泉蛋！”
驚訝，沒想到這么晚還能吃到，抬頭看擺攤的人，目光里閃爍著不明的意味。
這是個笑話。
“魚籽包，厚蛋燒，水蘿卜，魔芋絲，魷魚丸……”
上一個我吃一個，速度不快，但食材都已經(jīng)準備好，肚子越來越暖，指尖也越來越暖，脫下外套，短袖的上衣滑溜溜的胳膊，白色的一切粉嫩的臉頰，在這春暖花開時，據(jù)點前的樹開了十幾朵櫻花，粉嫩，白皙，背后是夜的安恬，樓房的閉鎖，蔓延的，不息的起伏的…
“大叔，你這還能吃東西嗎？”
“小姑娘，吃點什么？”
“肉?！?p> 我眼前一亮，大叔從翻涌的熱湯里拿出一串肉丸，四個肉丸，滴答著冒熱氣的湯汁。
“很滑嫩吧?！?p> 自己似乎沒有錢，自己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了。
“小鬼，你怎么在這？”
這是歷史般的會面。
“我給你付錢，你跟我走，好不？”
“這么晚，還出來?！?p> “嗯?！?p> 我給她讓位，實際上擔心自己的水被她聞出來。
“別這么警惕啊?！?p> “知道錯了？”
“沒有?！?p> 我一口悶，她明顯聞出來了，但已經(jīng)空了。
她雙手拍在我的腦袋上，左右搖晃，本就暈乎乎的我沒站穩(wěn)摔下長椅。
“喝酒嗎？”
“這么小就喝酒?！?p> “當然。”
我這是在作弊，我在試圖破開自己以前設置的，騙局。
“明明很可愛，怎么這么不好相處?！?p> “這么理直氣壯?！?p> 奪過我的水杯，拿走我身前的盤子，黃泉川說：
“煎秋刀魚?！?p> “那半杯酒，給我吧?！?p> “我也要?！?p> 我說，說完，氣氛就尷尬了，黃泉川明顯想到了什么，店家也明顯想到了什么。
自己真得挺不下去了。不同時間，相似的情景，開始重合，破碎的性格，空洞的白板，開始失色，背著茫茫月光，撒著晶瑩的銀珠。黃泉川記起了所有，或者說，是超出了思緒不清的你的預估，包括最早的，還有以前的，以及執(zhí)勤時遇到你時的所有，她都想起來了。你的傷，以前你都藏起來，伴隨你的死去；你的疲倦，擔起責任前的準備拴住了你；你的絕望，促使你向外探求，而唯一的一次失去，鎖住了你；你麻木，因此你成長，因此你死亡。
于是你背對月亮，月亮卻更清，在這人生的夜色，你唯二能感受到，夜的狹隘，路的茫茫。你決定放棄一切，決定失去你的身份，你準備裝作一個人，一個正常人，有著身邊人向往的能力，從而不再作為你，而你能活得更完整。
只因為，你的生活已經(jīng)完全地，完全地，失控了。黃泉川抱住你，堅強的女子也能哭出聲，心的酸痛也像烙印，每個人的心都有承受的極限。
盤旋在你靈魂之上的龐大陰影。
“為什么？”
或許，連同這哭腔，都在你的預料之中，或許，無論多么感人的神態(tài)，都像上一秒見過了一樣，只是普通的延續(xù)，猶如粗鄙陷阱的誘餌，或是生活的步步為營般的算計。
“不，不知道?！?p> 于是在這時，你終于說出了不知道，就像是一個正常人。萬物的訊息終于在這一瞬間停滯，無數(shù)次的糾纏終于頹廢，腦海里的某種東西，被打開，被封閉。
“你的能力是，‘先知先覺’，很古怪的一種能力，也很有研究價值。”
“是嗎？”
坐在長橋下，抬頭看這個怪異的木原幻生，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渾濁的靈魂，和不計其數(shù)的罪惡。
“我們需要進一步去了解，你也需要了解自己?！?p> 很聰明的說辭，如果你心里也這樣想就好了；不過，那般的力量，幾乎摧毀了那棟建筑，你給我說是一個沒有實質(zhì)威脅的‘先知先覺’？
“要知道你沒有體現(xiàn)出精神方面的力量，這種能力很，獨特，原理也不是很明確?！?p> “為什么木原幻生你不直接說，非要旁邊的人轉(zhuǎn)述你的意思？”用這么多話，去問一個問題。
木原幻生沉默許久后開口：
“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對吧?！?p> 果然，“先知先覺”也只是騙人的，不過，總覺得。
“為什么我會知道？”
“因為?！?p> 木原幻生陷入長久的深思，我不想繼續(xù)待在這，起身離開，被攔住。
“讓她走?！?p> 被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