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時，莫森叫來秘書小雪，欲言又止，似乎，下不定決心。
見慣了雷厲風(fēng)行、果敢決斷的莫總監(jiān)，秘書小雪有點詫異，今天的莫總監(jiān)有點不一樣呢。
還是小雪先打破尷尬，“莫總有什么吩咐嗎？”
莫森吞吞吐吐。
“幫我找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咖啡館，里面靠墻一溜有一排玻璃墻隔出來的小包間?！?p> “玻璃墻上貼著半透明的墻紙。”
“還有它家的點心很多，羊角面包很正宗，也有瓜子花生等小零食。”
“對了，靠近地鐵二號線口?！?p> 莫森撓著頭發(fā)，斷斷續(xù)續(xù)，終于全部講完了，怔怔地看著秘書小雪，滿心期待等著答案。
“莫總監(jiān)今天有點奇怪噢，這是要干嘛呢？”小雪心里犯糊涂，但仍然面帶微笑著回答說：“好的，是馬上需要嗎？”
“嗯，最好盡快?！?p> 他一刻也不能再等，突然感覺心里有一束光照進來，激動地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近鄉(xiāng)情怯。
總監(jiān)辦公室就在大廳的盡頭，兩面都是玻璃墻，由百葉簾遮著。
他走近百葉簾前，輕輕撥開葉簾，可以看到楊林的背影。
最近他們的項目開發(fā)高峰期已過，可以放松一下了。其實996雖然高負荷，但公司領(lǐng)導(dǎo)層還是會綜合考慮，讓員工們工作張弛有度，經(jīng)常輪換組員，彼此放松一下。
比如，研發(fā)組高峰時，測試組相對清閑一點。等到項目開發(fā)接近尾聲，測試組進入繁忙季，而研發(fā)組會放松放松，讀讀規(guī)范，寫寫文檔，等等。
那個消瘦的背影，那個孤寂的心靈，是如何度過一個個孤獨的黑夜，撐過一天天煎熬的日子。
莫森只覺得一陣隱隱的心痛。
秘書小雪辦事效率很高，下午就把地址給到總監(jiān)了。
楊林大概八點離開辦公室，鬼使神差，似乎習(xí)慣成自然了，照常又來到那個咖啡館，還好走道盡頭那個位置又空著。
她點了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她就喜歡這苦苦的純凈的咖啡味，因為苦味之后是淡淡的清甜。再加一個可頌面包。
咖啡館放著背景音樂，很輕很輕的聲音，似乎是鋼琴曲“水邊的阿狄麗娜”。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專輯聽過很多遍了，每首楊林都很愛聽。
“楊林，這么巧，你也在這兒？”莫森今天穿了一件淺色休閑西服，無框眼鏡，看著比平時更年輕些。
“啊，莫總監(jiān)?！睏盍忠膊恢撜f些什么，見到領(lǐng)導(dǎo)總有些怯怯的，只是禮貌性地回答。
她新到公司沒多久，莫森就由他們的項目組長升為總監(jiān)了，其實直接接觸的機會并不多。
楊林努力搜索著。
印象中，也就項目Q圈團建時，好像一起吃過飯還打過羽毛球，那時楊林整顆心都投射在杜景峰身上，眼睛也沒注意到其他什么。
“怎么，晚飯就吃這個。我也正要去吃晚飯，一起去？”
領(lǐng)導(dǎo)就是領(lǐng)導(dǎo)，莫森即使內(nèi)心洶涌澎湃，表面還是風(fēng)平浪靜。
“謝謝莫總，我已經(jīng)吃過了，不用啦，下次吧?！睏盍诌€是有點拘謹。
“哦，上次我生病時，秘書小雪來看我，帶了一大束勿忘我。我很喜歡。小雪說是您建議的。謝謝莫總。”
“喜歡就好。你為何這么喜歡勿忘我呢？”
一說到花，楊林興奮起來。
“我最愛的就是花。從小愛插花也愛種花，還特別愛制作干花。有次逛花店，看到店里的勿忘我干花，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制作干花，勿忘我是最好的也是最簡單的。買一大束直接放到花瓶，千萬別放水。勿忘我會慢慢干枯，可深藍色的花朵依舊保留，花姿不凋，花色不褪。簡單吧，天然的美麗的干花就做好了?！?p> 楊林沒了拘謹，滔滔不絕地講述著。
“其次是康乃馨。女孩子都喜歡玫瑰，可鮮花里我獨愛康乃馨。顏色多，花期長，花謝之前還能做成干花。真是一步一步到雋永。”
“再就是繡球花。白色的圓錐繡球花初開時，有一點點綠色。剪下來做成干花，很有點枯山石的味道呢?！?p> 莫森聽她津津有味地講著，會心地笑了?！澳阌姓掌瑔?？”
“啊？”楊林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你做的那些干花有照片嗎？發(fā)給我也看看。還有那個勿忘我的干花？你有我電話號碼嗎？”
“不好意思，沒有哎?！?p> “沒有照片？還是沒有電話號碼？”
楊林一時語塞?！罢掌械?。是沒有你的電話號碼?！?p> “你電話多少，我打你。”
楊林將好多制作的干花照片發(fā)給莫總。
“這個勿忘我干花真的很漂亮。我拿來做手機屏保，不介意吧?！?p> “不介意，不介意，您隨便用。您喜歡就好?！睏盍诌B連擺手道?！拔乙呀?jīng)吃完了，我先回去了。您慢用？”楊林拿上包，和莫總道別就走了。
邊走還納悶，進咖啡店難道不是進來喝咖啡嗎？怎么又說要出去吃晚飯呢？
“我是不是晚了一步？”如同靈魂拷問？
莫森仿佛一桶冰水淋頭，也是無比沮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