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夫婦只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看著他們震驚與疑惑交雜的神情,源槐峪沉聲道:“我是來救二位的?!?p> 房間外傳來重物倒塌的聲音,房間內(nèi)一片漆黑。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手電筒,回身走向房間的角落處。
宮野夫婦對視一眼,取下防毒面具拿在手上,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地上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映入他們的眼簾。
“這是……地道?”宮野厚司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錯,跟我來吧?!痹椿庇徊疆斚?,從一個小斜坡走入了地道的洞口內(nèi)。
宮野厚司先一步走進地道中,然后艾蓮娜托著他的手,也來到了這個一人高的地道里。
地道里面除了源槐峪手中的手電筒沒有一丁點光亮。前路幽深,不知道通向何方。
跟著源槐峪朝前方邁出腳步,宮野夫婦倆終于有了問出心中疑惑的機會。
“源先生,這個地道是怎么一回事……”
宮野厚司盯著兩年未見的友人的后背,只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如同做夢一般,虛幻、不真實。
先是實驗室被組織縱火,眼看他們都要葬身火場,在已經(jīng)認命、開始追憶往昔的時候,這位源先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將他們帶到了這個地道之中。
夫妻二人何嘗不知道,從地道中逃離出實驗室,他們今天就能逃過這一場死劫!
只不過,源先生是怎么能做到,讓這一條地道恰好就在今天出現(xiàn)在地下室之中的呢?
要知道,每個星期,組織的人都會將整個實驗室嚴格排查一遍,以保證沒有任何漏洞。
之前有一次排查里,一名研究員就被查出來私藏了通信設備。之后實驗室里的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名研究員。
地下室的這種偏僻房間,雖然很少有人進出,但也在他們的排查范圍內(nèi)。
按理說,這么顯眼一個洞口,是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的。而最近的一次排查,就在昨天。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源槐峪知道今天將要發(fā)生這場火災,提前挖通地道,然后就在今天將地道口打通。
可……這怎么可能呢?
實驗室的所有人都未曾預料到今天發(fā)生的一切,源先生憑什么知道?
“就像您想的那樣。我提前得到情報,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挖了這樣一條地道,然后等到今天才把它打通?!?p> “如果宮野先生是想問我為什么能提前得到情報……”
源槐峪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如果我說我是組織的高層所以得到了這個情報,您信嗎?”
這一剎那,宮野夫婦只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
“這……源先生,你在開玩笑吧?”宮野厚司額頭上有細密的冷汗?jié)B出。
他完全無法將“組織高層”與面前這個溫和守禮的年輕人聯(lián)系起來。
“當然是在開玩笑。嚇到您了嗎?”
前方,源槐峪哈哈一笑,解釋道:
“那天將您和宮野夫人還有小明美接走的人一身黑咕隆咚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東西?!?p> “所以我跟著你們的車,找到了這個實驗室。只不過那時還沒有出現(xiàn)什么異常?!?p> “但是當我去國外轉(zhuǎn)悠了一圈,幾個月前才回到日本?;貋碇笙胍獊韺嶒炇野菰L一下您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太對。”
“那些黑衣服保安一個個兇得很,根本不讓我進去找您,連傳個話都不行!而且他們?nèi)茧S身配了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黑社會呢!”
“結(jié)果幾天的觀察下來,我發(fā)現(xiàn)您和宮野夫人每次出實驗室,都一定有人跟在后面嚴密監(jiān)視?!?p> “當時我正好閑得很,就花功夫好好調(diào)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這些穿黑色衣服的好像是一個什么組織的成員。那個組織軟禁了包括您在內(nèi)的很多科學家,逼著這些科學家為他們做一些見不得光的研究!”
“這是我的大致猜想,不知道具體情況究竟如何……”
宮野厚司心中滿是驚嘆:“源先生,我只能說,你的判斷相當準確,基本上和實際情況差不多了。”
源槐峪點頭道:“雖然我不太清楚這個組織會不會對您不利,但是以防萬一,我就搞了一套工具來,還找了幾個幫手,挖出了這么一條地道,以備不時之需?!?p> “前幾天我在暗地里觀察那些家伙的動向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們偷偷往實驗室里面運了很多助燃物質(zhì),于是就猜想他們可能是想要放火燒了這一所實驗室?!?p> “今天我在遠處,一發(fā)現(xiàn)火情,就立馬從這條地道里面去到了實驗室的地下,然后將地道口打通?!?p> “幸好趕上了!看到宮野先生與宮野夫人您兩位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源槐峪拍拍胸口,似乎有些后怕。
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臉色突然變得黯然:“只可惜,那些其他的研究員們,要么已經(jīng)葬身火場,要么跑出去被那個組織殘忍槍殺,我沒能救得了他們……”
“不是你的錯,源先生。”艾蓮娜只覺得前方這個年輕人越看越順眼,越看越覺得可靠。
從細微處發(fā)現(xiàn)端倪,并提前做好布置。思維縝密、心地善良……
“如果不是源先生,我和厚司今天可能都要死在這里了……”宮野艾蓮娜深吸一口氣。
“如果要說謝謝的話,之后有的是時間。雖然我把您兩位救了出來,但是現(xiàn)在擺在我們面前的還有很多問題?!痹椿庇曇糇兊脟烂C。
宮野厚司與宮野艾蓮娜內(nèi)心一思忖,也明白了自己夫妻二人的處境——
以烏丸集團和黑衣組織在整個日本的勢力,這個日本,恐怕是不能待了。
今天這一場火之后,他們就會被組織打上已死的標簽。可是如果他們還在日本境內(nèi)活動,難保不會被熟人給認出來。
更別說這些熟人里面有相當多的都是組織的成員,比如他們的老朋友Pisco,財經(jīng)界大人物、汽車公司董事長枡山憲三。
被人認出來,就有可能被組織知曉他們?nèi)匀换钤谑郎系南ⅰ?p> 特別是如果他們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女兒,這個風險就會幾何倍數(shù)地上升。
“以我對那個組織的了解,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您二位都得要在國外生活了?!?p> 源槐峪開口說道:“小明美與志保那邊也不可能再去了,不然會給她們帶來極大的危險。看管她們的組織的人手相當多,我們完全沒有辦法接近?!?p> 三人走著走著,前方出現(xiàn)一縷亮光。
“我有一個提議。出口快要到了,我們上去再說?!痹椿庇涌炝四_步。
地道的出口處甚至已經(jīng)被修了臺階,三人踏著階梯,走出了這一條地道。
宮野夫婦有些警惕地打量起四周,發(fā)現(xiàn)他們正處在一個庭院內(nèi),庭院四周有著兩層樓高的遮光擋板,將整個庭院牢牢圍住。
出口旁邊,還站著兩個身材魁梧、體型剽悍的壯漢。
“這兩位是我請來幫忙挖地道的幫手。”源槐峪為夫婦倆介紹道。
宮野夫婦連忙向壯漢微微鞠躬:“感謝您的幫助!”
兩名壯漢微微側(cè)身,沒有受這一禮,嘴上說著“不敢不敢”。
宮野夫婦聽出來兩人說的竟是漢語普通話,微微一怔。
兩名壯漢則悄悄擦著頭上的汗。
上級派他們出來執(zhí)行機密任務,下達的命令是完全聽從面前這個年輕人的指示。雖然不清楚這個年輕人是何許人也,但是從上級的態(tài)度來看,絕對是個大人物。
這幾個月挖地道的時候,兩名壯漢也問過這個年輕的領導這樣一條地道是要做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去營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那是兩位世界上最頂尖的化學家”。
源槐峪有些急切地說道:“事不宜遲,宮野先生、宮野夫人,您二位立馬動身,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這兩位會將你們送到最近的碼頭,那里已經(jīng)安排了人員接應?!?p> “日本不能待,但正好我在華夏那邊有些關系,能將二位送到華夏暫時躲避組織的耳目!”
宮野厚司愣了一下:“那源先生你呢?”
“我?”源槐峪說道,“我這邊還要過去那邊將地道口封起來,不然被組織的人發(fā)現(xiàn)了洞口,這次營救行動就很有可能暴露了!”
“放心吧,到了那邊之后,我會再和您聯(lián)系的!不用擔心我!”
“可是……源先生你為什么要為我們做這么多?”艾蓮娜叫住了他,問出心中的疑惑。
宮野厚司也看了過來。
確實,這位源先生就算是他們的知己,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也已經(jīng)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疇。
他冒著被組織盯上、引來殺身之禍的風險,也要將他們夫妻二人救出來。
“為什么?那當然是因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朋友就這么被人害死?!痹椿庇χ卮鸬?。
看著宮野厚司和宮野艾蓮娜,源槐峪的眼前浮現(xiàn)出了那位茶色短發(fā)的女孩的模樣。
在他漫長的生命中,她就是支撐著源槐峪的精神支柱。
整整數(shù)十年的布局,都是為了能夠最終拯救她。
他的臉上露出了希冀的笑容,回頭走進了地道中。
黑暗的地道中,傳來他的最后一句話:“祝二位一路順風!”
身后,宮野夫婦愣在了原地,直到兩名特種兵開始催促,才終于上了一輛完全遮光的車,朝著西邊風馳電掣地離開了。
……
地道里,源槐峪步子輕快地走著。
他的心情很好,極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他心里的大石也終于能夠落下來了。
營救宮野夫婦,是他在來到這個世界后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為了這件事情,他用自己的血向烏丸蓮耶換取了情報權限,只求這次的營救行動不出半點差錯。
至于對宮野夫婦解釋自己為什么會知道火災的時間的那些話。
——那肯定是他編的。
真正的消息來源,正是像他自己最開始說的那樣,是組織的人主動報告給他的。
他現(xiàn)在的情報權限與烏丸蓮耶等同,只要是烏丸蓮耶需要知道的重要情報,也同樣會抄送一份給到源槐峪。
只是組織里的人基本全都不知道有源槐峪這么一個人的存在,只有幾個烏丸蓮耶最為親信的幾名組織的干部隱隱知道有他這個人。
這些年來,源槐峪每隔十年都會準時找上門去給烏丸蓮耶續(xù)命,也知道烏丸蓮耶拿他的血液搞研究開發(fā)藥物的事情。
他并沒有反對,因為他心知肚明,僅僅憑借這么一點血液,是不可能真正研究出長生不老藥的。
他和組織也達成了一些更深層次的合作,借此研究一些行為究竟會不會引來這個世界的“修正”。
最終,他得出結(jié)論,只要完全不涉及主線人物與劇情的相關,都不會有什么問題。
這使得他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烏丸蓮耶的委托,去暗中做掉一些為禍一方的黑衣組織的競爭對手。
為民除害,還能從烏丸家薅走不菲的報酬。
不久前,他得知了組織二把手朗姆酒要前往美國紐約的消息。
源槐峪很快就判斷出,這應該就是今后謎團重重的羽田浩司案的前奏。
但他不能去紐約親身經(jīng)歷現(xiàn)場。
因為緊隨著羽田浩司案的,便是宮野夫婦生命中的死劫,那一場實驗室的大火。
誰也說不準這兩樁大事件之間有無關聯(lián),但源槐峪傾向于“赤井務武的調(diào)查使得與他有親戚關系的宮野夫婦受牽連”這一判斷。
他留在日本,提前數(shù)個月開始準備營救宮野夫婦的行動,這其中最大的難點就是如何不在歷史主線上留下痕跡,讓包括明美和志保在內(nèi)的所有人認為夫婦倆已經(jīng)死在了大火中。
最終,他從前世一部電影中得到了靈感,找?guī)褪滞谕诉@么一條地道。
如今宮野夫婦已經(jīng)被順利救出,他還需要留在現(xiàn)場,完成收尾工作,確保萬無一失。
哼著小調(diào),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地道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