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林間的對抗
汽車疾馳在官道上。
風中蕩漾的麥浪，成群結(jié)對的牛羊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成片的原野和灌木林取代了它們。
道路逐漸變得坎坷，偶爾還會駛過泥路，所幸近幾天的天氣不錯，沒有泥濘路。
汽車的車廂內(nèi)，除開負責駕駛的司機，另外三人商量著接下去的行動對策。
雖說陸靖是在場年歲最小的人，但他做為獵妖師，反而是處理這方面的事情最有經(jīng)驗的人，再加上王守義昨晚才被他救過一次，所以指揮權(quán)從一開始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等到了地方，先檢查之前遇襲的那些家畜，確定藏在山上的究竟是什么，我需要有人去開掘藥圃周圍的土地，最好能挖出個深坑，之前那三株草藥的根莖都已經(jīng)受到污染。”
陸靖先將自己的打算告知兩人，也好提前有個準備，省的到了地方手忙腳亂。
“沒問題，今天早上我已經(jīng)派人趕回藥莊讓他們提前準備，讓三掌柜帶著幾名護院將東西都準備好，待會兒要是發(fā)現(xiàn)妖怪，我們還能幫忙?！?p> 事關(guān)寶芝堂的立身根本，劉勤營自然是格外上心，不需要陸靖額外提醒，自己就把該做的事情提前安排妥當。
“那是你們承包的山？”
王守義放下車窗，忽地開口說道，
“這外形看著倒是別致啊?！?p> “沒錯，再過幾分鐘就能到山腳下......這可是我們寶芝堂好不容易找到的寶地，唉......就是這塊地方太重要，所以最近我們才那么著急，要是這寶地廢了，寶芝堂這招牌以后怕是都立不起來?！?p> “寶地？”
陸靖的視線順著王守義的手指望過去，等看到遠處的那兩座緊挨著的山峰，一時間也是愣了兩秒。
從他現(xiàn)在的角度看過去，寶芝堂承包的這兩座山峰中右側(cè)的那一座山腰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現(xiàn)了大面積的坍塌，一塊目測長度超過百米的巨型石塊直接從山腰側(cè)倒向左邊那座山峰。
硬生生的在兩座山峰間架起了一條巨型廊橋不說，還制造出了一處蔭蔽場。
陸靖是看過草藥集的，知道許多珍稀草藥的生長環(huán)境就需要這種地方，難怪劉勤營會稱其為寶地，像是這種天然形成的特殊地貌，確實是可遇不可求。
呲~
伴隨著排氣管噴出大團蒸汽，汽車在山腳的空地停穩(wěn)。
三人陸續(xù)下車。
寶芝堂的藥圃在山腰處，汽車肯定開不上去，只能步行前往。
劉勤營走在前邊梓帶路，陸靖和王守義緊隨其后。
寶芝堂對這兩座山的經(jīng)營無疑十分上心，從進入山林開始，陸靖就注意到山路的主道鋪設(shè)了青石板，地面也被特地休整過。
“我們的藥圃大部分都集中在兩位剛才看到的那片天塹石周邊，所以需要從這邊的山腳橫插過去，之前被妖怪襲擊的家畜和莊子里提前過來的護院現(xiàn)在應該都在那兒等著。”
做為寶芝堂的二掌柜，劉勤營對這邊的情況熟悉的很，邊走邊向后邊的兩人介紹情況。
王守義不時的應和兩句，陸靖的注意力則是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這片山林中去并很快察覺到了異常。
剛?cè)肷降臅r候不怎么覺得，隨著位置的深入，陸靖明顯感覺到周邊的溫度在不斷的下降。
抬眼望向周圍高處，剛?cè)肭锏牧帜緲涔谌耘f繁茂，枝葉交纏在一起，遮掩了大部分的陽光，只留下幾道光束透漏下來。
這還是主路附近的環(huán)境，距離稍遠一些的林木密度更為夸張，哪怕當下剛過正午，依舊讓人覺得光線黯淡，低層灌木間更是隱隱有氣霧騰起。
“林木甚密，山間生靈數(shù)量必不會少，午后山林起霧，陰氣過重......”
獵妖師對環(huán)境的預讀和判斷向來是最基本的幾項能力之一，陸靖忽地開口問道，
“劉掌柜，你們這兩座山中央的谷地內(nèi)是不是有一座湖泊，附近還有不少蛇類盤踞？”
“您怎么知道的？”
劉勤營轉(zhuǎn)過身滿臉驚詫的看向陸靖，他記得自己應該沒提過這事兒。
“你們承包的這兩座山確實是寶地，藏風納水，再加上高處的向陽區(qū)域，能夠種植的草藥種類和珍惜程度是其他山林遠比不了的，但這種陰氣匯聚之地，對于某些妖物來說亦是寶地?！?p> 大部分妖怪都比人對環(huán)境更為敏感，這還沒到兩座山中間的天塹石附近呢，陰氣濃度就達到了這種程度，陸靖已經(jīng)可以想到那片被天塹石遮掩，終年曬不到太陽的地方究竟是怎樣的光景。
經(jīng)陸靖這么一提醒，另外兩人的警惕性不免有所提高，這算是件好事，尤其是在接下去的行動中。
然而就在三人距離藥圃所在的據(jù)點僅剩三百多米的時候，林間卻忽地響起尖銳的哨聲。
嗶~嗶~
兩聲短促且尖利的哨音從東南方向的草叢中傳來。
陸靖和王守義兩人第一時間握住了兵器，擺開架勢，后者更是撩開外套，取出腰間的轉(zhuǎn)輪手槍。
這類槍械在市面上不多見，近戰(zhàn)威懾力很足，屬于剛流入民間的武器，以往都由朝廷嚴格管制，價格不菲，王守義買它花了高價。
“別，別緊張，這是我們藥莊護院的哨令，最近山上出了事，大家都很緊張。”
眼見得氣氛陡然緊張，反應過來的劉勤營趕忙開口解釋。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青石板路周圍的草叢中很快就出現(xiàn)了五名穿著帶有寶芝堂徽記的藍灰色制服的人，他們手中拿的大都是冷兵器，長刀，長矛，還有人腰間掛著短弩，都在官府允許的范圍內(nèi)。
可即便如此，陸靖的直覺告訴他周圍絕對藏著槍手。
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人明明已經(jīng)看到劉勤營，卻絲毫沒有放下武器的意思，尤其是為首那名中年人，蒼白的臉上，那雙細長的眼睛如毒蛇似的傳遞出危險的信息。
劉勤營指揮不動他們！
“我勸你們最好和善點，否則我不保證后果?！?p> 見對方?jīng)]有罷手，王守義的表情當即冷了下來，打開轉(zhuǎn)輪手槍的保險，清脆的咔噠聲讓包圍過來的幾人腳步一頓。
陸靖壓低下山虎直刀，將姿勢調(diào)整到最適合出刀的狀態(tài)，直視著那個領(lǐng)頭的中年人。
陸靖與王守義都是隱部衙門中人，雖說沒有執(zhí)法權(quán)，但自衛(wèi)權(quán)卻是有的，這些人敢在這里動手，就算全部宰掉，他和王守義也不會受到任何處罰。
“你們瘋了么，這位是劉二掌柜，都瞎啦，給老子把武器放下！”
就在場面即將失控之余，林間又傳來某人的高喊，身形瘦削，眼眶深陷的男人快步從灌木間跑出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身上披著斗篷，蒙著半張臉的人。
隨著這兩人的出現(xiàn)，之前還像是隨時都可能動手的幾人立刻放下了武器。
“老三，你們這怎么回事，我是讓你招幾個好手看著藥圃，但沒讓你找一群喂不飽的白眼狼！”
總算看見熟人的劉勤營此刻也沒能繃住，快步上前攥著三掌柜的衣領(lǐng)厲聲呵斥道。
他沒想到自己做為寶芝堂的二掌柜有一天回自家藥圃居然會被人用刀指著，更別提這些人還是他們寶芝堂花錢找來的。
花錢給自己招了群仇人？
“二哥，這只是個意外，這些人都是最近才招過來的，還不認識您，以為是闖山的藥盜呢，我回去就訓斥他們......咱們現(xiàn)在先不管這些，藥圃要緊不是嗎？”
三掌柜輕拍著劉勤營的脊背，緩聲勸說著，目光忽地掃過后邊的陸靖和王守義，又低聲問道，
“那兩位就是您找來的幫手？”
“沒錯，這兩位都是我好不容易找來的幫手，都是隱部衙門的好手，陸兄弟還是位獵妖師，比你找的那個不知道哪兒來的野路子高明多了，剛上山就看出這里陰氣重！”
還沒消氣的劉勤營看著跟三掌柜來的那人，也不避諱什么，聲調(diào)提的很高，
“讓你們處理了快小半個月都沒把事情弄清楚，到頭來還得我親自喊人來幫忙?！?p> 很顯然，藥山出事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而三掌柜做為這邊的管理者，始終沒有把事情解決，這才使得在嵐陽城內(nèi)的劉勤營如此上火。
興許是在氣頭上的緣故，劉勤營強調(diào)了陸靖和王守義的身份與專業(yè)性。
可這種行為顯然也刺激到了周圍的其他人。
沒人喜歡被當面稱呼為白眼狼或是野路子出身的廢物。
陸靖能夠感覺到投向自己的目光中的敵意越發(fā)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