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心相依相偎!無語勝有聲。
任那千山萬水,美景似畫,又怎么能入眼。
旅途的疲憊,胡秋萍似已甜甜睡去。程峰半點也不敢動彈,生怕一絲不經(jīng)意的動作都會將她驚醒。
程峰心想:“兩個人相依,體溫之和七十余度。理應(yīng)很熱吧,可是,這非但不覺得熱,這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心曠神怡的溫度了。愛的溫度應(yīng)當(dāng)所指于此了。”
想到這里,自己忍不住笑了。是最幸福的那種笑容!
胡秋萍似已醒轉(zhuǎn),輕抬頭,柔聲問:“笑啥呢?一個人在哪傻笑。”
正自陶醉中的程峰如夢驚醒,藏起笑容來說:“你又沒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笑?”
“不用看,就是知道。還不交代?指不定又在想啥壞事。”
“才沒有?!?p> “敢不承認(rèn)?”
“想……溫度。”
“什么意思?”
“最幸福的溫度!”
“……那是多少度?”
“得有七十多度吧。”
“嚴(yán)重高燒了,水都快能開鍋?!焙锲夹χ?。然后似乎明白了點什么,輕輕掐了他一下:“壞人!”復(fù)又抬起頭來,正色說道:“大廚,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繼續(xù)深造么?”
程峰想了想:“繼續(xù)吧,爭取成為真正的大廚!”
“真正的大廚又是什么廚?”
“就是大廚啊,還能是什么?”
“滿腦子就剩大廚了……”胡秋萍無語,沉默。
程峰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做廚師?”
“愛咋咋地,跟我有什么相干……”她嘟起小嘴,似滿心委屈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程峰不解,也不知道該如何問起,如何去做,只好閉口不言。少女的心思是多么的難懂……
下一站,草塘站即將到達(dá),游子歸心似箭!
程峰憋了很久的話還是說了:“要不跟我一起回家……看看我娘,再送你回家可以嗎?”聲音有些顫抖,喉結(jié)也覺得干燥。
胡秋萍半晌不語,程峰焦急、期待、害怕……
“嗯。”胡秋萍聲若蚊蠅。程峰還是清晰的聽見了,欣喜若狂。
程峰的家鄉(xiāng)在縣城五十多公里外,丹青寨。一個頗具書香氣的窮鄉(xiāng)僻壤。也不知當(dāng)初,是哪位風(fēng)雅之士所賜名。
兩人從縣城乘汽車到鄉(xiāng)鎮(zhèn),鄉(xiāng)鎮(zhèn)上離丹青寨,有十幾公里不通客車,只有拉私活的三輪車了。
一路顛簸,總算來到這個自己熟悉的地方,生在此,長于斯。
胡秋萍去年獨自一人來過,倒也不算陌路了。
那小而破舊不堪的木房,升起冉冉炊煙。房前階臺土壩,打掃得很干凈。咧咧寒風(fēng),偶有幾片枯葉落下。
木門虛掩,略顯冷清。
程峰瞬間心酸:“媽,我回來了!媽……”
“咿呀”一聲門響,探出頭來:“是峰兒回來了?”
正是程峰的母親孫中慧。
四十多歲的母親卻顯得如此憔悴,那發(fā)間可見又添了幾絲銀白。
“媽!……”
“峰兒……”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當(dāng)此情景,唯有孟郊這首游子吟可表達(dá)慈母情,游子意!
孫中慧迎了出來,乍一看:“呀!秋萍!”這一喜似更勝過兒子的歸來。
“伯母好!你還記得我呢!”胡秋萍心花怒放。
她拉著胡秋萍的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堆滿歡笑,似比娘倆還親地迎進(jìn)屋里。程峰擰著大包小包跟入。
“媽,你和秋萍說說話,我來做飯?!边呎f邊挽起袖子走進(jìn)廚房。
孫中慧笑說:“大廚回來了,那有咱們的份啊?!?p> “我?guī)湍惆??!焙锲济鎸Σ傅臒崆椋瑓s顯得有些羞澀,借口逃離。
“不用不用,你歇著吧,陪媽說說話。”程峰隨口而出。
胡秋萍當(dāng)然一下就聽出了言外之意,他那言下之意不就是陪咱媽說說話嘛。臉唰就紅到了耳根。
程峰或許自己都沒察覺出這一層,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胡秋萍愣在那兒,也不知是該去幫手呢,還是陪“媽”。
程峰乍一回頭,突覺此刻發(fā)愣中的胡秋萍美艷無比。少女那羞澀而紅的俏臉能不迷人嗎?
“呃,你干啥呢?不說話……”
“沒……我陪媽……你媽?!?p> 程峰渾然不覺這少女情懷的微妙,心說:這回到家鄉(xiāng)也會水土不服么?
孫中慧看在眼里,心里說不出的歡喜,而又對這心里藏著不少事的姑娘略感揪心。笑著說:“不理他,咱們等著他露一手吧,那傻小子?!?p> 這句:‘那傻小子’包含了多少層意思呢……
飯后,天色漸晚,胡秋萍只得留宿了。
木屋里,火爐旁,三人圍爐而坐,鐵爐上熬著的姜茶,足以驅(qū)散冬日里的寒意。吃著他們從異鄉(xiāng)帶回的果點,還有母親種的花生……
次日早晨,胡秋萍告別程峰母親。
她的家鄉(xiāng)離丹青寨得有三十幾公里路程吧。
胡秋萍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說不用他送,路程不遠(yuǎn)。
程峰卻堅持要親送她回家,順便也探望她的家人。胡秋萍只得勉強答應(yīng)了。
由于鄉(xiāng)道居多,當(dāng)時交通又不發(fā)達(dá),幾經(jīng)輾轉(zhuǎn),已到了胡秋萍家那個村莊。
胡秋萍停下腳步:“就送到這里吧,你回去吧?!?p> 程峰呆了呆:“都到這里了,怎么不讓我去你家呢?”
“我怕……我沒準(zhǔn)備好?!?p> “這……要怎么準(zhǔn)備嘛?”
“別問了,以后再說吧,你回去吧,伯母在家呢?!?p> 程峰滿心失落的樣子,躊躇不決,不知該堅持還是隨從她意。
兩人均沉默不語。過了好一陣子,胡秋萍輕輕地說:“你回去吧,我看著你走?!?p> 縱有千般不愿,萬般不舍,他也無力拒絕她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說:“好吧,聽你的。年后我們一起走吧?”
胡秋萍轉(zhuǎn)過身去,這才低聲回答:“年后我……可能會晚些時候才過去,你先過去上班。別等我,聽見了嗎?”
“哦……那好吧?!?p> 胡秋萍轉(zhuǎn)過身來:“回去吧,我看著你走?!鄙斐鍪謥?,仔細(xì)將他衣領(lǐng)理了又理:“走吧……”失控的淚悄悄掉落在了地上。
程峰不敢看她,緩緩轉(zhuǎn)身,邁開沉甸甸的腳步踏往來時路。
胡秋萍看著程峰一步步遠(yuǎn)去的身影,心疼如絞,瞬時淚奔!終于再也控制不住,大聲哭喊著追了上去:“程峰……”
程峰停步回過頭,胡秋萍已跑到他跟前,直接撲進(jìn)他懷里,溫?zé)崛岽接×松先ァ?p> 這一切都發(fā)生的太突然,他還來不及反應(yīng),她的唇已吻住了他的雙唇,她的雙手掛在了他頸后。熱烈的深吻!他自然而然地抱緊了她,少女吻的清甜如甘露!他們忘情地互吻著對方……呼吸已變得急促,近乎窒息!
良久良久,胡秋萍輕輕咬了一口他的唇,然后推開他,兩人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胡秋萍突然又抱住程峰,在他耳旁輕輕說:“你走吧,別回頭!”聲音很溫柔,又似充滿凄涼。
胡秋萍放開了他,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地小跑而去……
程峰愣愣地定在那里,不知過了多久,她已徹底消失在他眼球里。
似夢一場,又恍如隔世!
然而唇間還殘留著她的少女清香,又是那么的真實!
她的反常舉動令他隱隱覺得不安……可又實在理不清。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程峰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蛘哒f怎么回去的都很模糊。
回到家的日子里,強作歡笑的他,經(jīng)常一個人出神。
孫中慧看著失神的兒子,除了心痛別無他法,母子二人聊天中都絕口不提關(guān)于胡秋萍的一切。她能猜到幾分,只是那情竇初開的程峰還懵懵懂懂……
在家陪母親過完年,年初三假期將近,于是告別母親,訂了票南下廣州而去。
程峰回到飯店當(dāng)天就上班了。手上閑了總是一個人發(fā)呆。
半個月后,程峰去到胡秋萍的工廠找她。幾經(jīng)打聽才得知,年前胡秋萍就已經(jīng)辦了辭職。
他崩潰了,他回想她那種種反常的舉動,似乎已經(jīng)漸漸明白,她是在向他告別,而告別的又是那么的深情無限!她明明是愛他的,為什么……?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她的世界,彼此深愛的人為何要離別?他的世界怎么能沒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