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冰冷的雨絲落在黑傘上,沿著傘蓋劃下。舉傘的人穿著黑色的西裝,神色悲慟。
人群沿著青石小路一路向上攀升,像是一條蜿蜒的黑線。走在最面前的人沒有打傘,任由雨從臉上滑落,那瘦小的身軀讓后面的人不忍心看,紛紛別過頭。
徐玉魚捧著徐源的黑白照走在隊伍前面,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張?zhí)炫e著傘遞到徐玉魚頭頂,徐玉魚搖了搖頭,徑直走向山腰沾滿綠草的墳?zāi)?,不知名的小黃花在草坪上盛開,被風(fēng)壓彎了腰。
張?zhí)煲荒樧载?zé),要不是他拜托徐源調(diào)查黑神會的事情,就不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了。
搜救船找到了徐源,但張?zhí)鞂幵杆鼪]有找到,頭顱被潛艇爆炸的碎片切斷,只剩下歪歪扭扭的脖子,渾身都是火焰燒傷的痕跡,他仍舊穿著那件黑色的風(fēng)衣,那件用特殊材料編織的風(fēng)衣在火焰中得以保存。
眾人在墓碑前站定,大理石的墓碑上貼著徐源的照片,照片里男人站在陽光里,嘴角微笑。
看著照片上帥氣的男人,大家都有些恍惚,那個男人就這樣死了?
幾個人幫忙把夏語嬋的輪椅抬上來,她無力地靠在輪椅上,眼睛里再沒有往日神采。胡玥就站在她旁邊,眼淚止不住地掉。
祭奠的隊伍很龐大,徐源的同學(xué),朋友,特輯組的成員……他們在墳前放下一束花,白色黃色的鮮花在凄風(fēng)苦雨中顯得愈發(fā)寂寥。
山腳的樹蔭中站著兩個男人,他們都穿著黑色的長袍,臉上戴著口罩,黑色帽子的帽檐壓得很低,擋住了臉。
“你怎么不去參加葬禮?”其中一個男人忽然問。
“不去,我怕我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可不想被一群人追打?!绷硪粋€男人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他扭頭望向?qū)Ψ?,“徐源,我有點好奇,看著自己的葬禮是一種什么感覺?”
“這感覺……還挺新奇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是死了,肯定是看不到自己葬禮的,趁著還活著能先看一下挺不錯,就當(dāng)是排練了?!毙煸摧p聲說。
“你的心態(tài)還真好,不過真的有必要用到假死這一招嗎?”譚東凌凝視著徐源的眼睛,“那伙人很強(qiáng),我們兩個都搞不定?”
徐源搖了搖頭,“不是強(qiáng)不強(qiáng)的問題,那伙人非常難纏,跟狗皮膏藥似的,我沒有那么多時間跟他們糾纏?!?p> 徐源回想起潛艇爆炸的那一刻,他急速逃竄,目標(biāo)卻不是艙門,而是控制室。
因為就算他逃到艙門,也沒辦法打開,艙門早在下海時就已經(jīng)鎖死,解鎖需要在控制室完成,無論如何時間都是不夠的。
可控制室有瞭望窗,這種用特殊玻璃制造的船可以抵御海水的重壓,可相較于鋼鐵,在堅固程度上還存在不小的差距。
第一枚魚雷爆炸的時候,瞭望窗被火焰和沖擊的余波轟出裂痕,徐源躲在一面厚重的金屬墻后,只是輕傷。
趁著第二波沖擊到來之前,徐源用盡全力砸那些窗的縫隙,同時金也在外面攻擊,里應(yīng)外合之下,堅固的玻璃終于被砸碎。
洶涌的海水涌進(jìn)來,徐源躍進(jìn)深海,劇烈的爆炸追逐在身后。
即使有金的防護(hù),他還是被爆炸的魚雷波及,強(qiáng)大的沖擊力作用在他身上,幸好“蛇仙模式”下他的身體素質(zhì)得到大大增強(qiáng),才沒有馬上昏迷過去。
他們被洶涌的水流沖出幾公里遠(yuǎn),金帶著不斷吐血的他向海面游去。
他們來到一個無人的荒島上,他仰躺在沙灘上,刺眼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他吐出一口濁氣,感嘆活著真好。
時間到了,“蛇仙模式”自動退出,疲倦感和傷口的劇痛一起涌來,他痛得蜷縮起身體。
他立刻燃燒了信仰金光,在復(fù)蘇之風(fēng)的治愈下,他才沒有痛暈過去。
他松開了緊握著的雙手,即使直面爆炸沖擊時,他也一直沒有松開手。右手是長刀新亭侯,左手則是那個密碼箱。
等身體的疼痛稍微退卻,他開始查看起密碼箱,箱子非常結(jié)實,沒有任何取巧的辦法,只能嘗試暴力破解。
在淺水游動的金忽然張開口,發(fā)出嘔吐的聲響。徐源愣了一下,想難道是被魚雷沖擊得暈頭轉(zhuǎn)向,所以想吐?
金吐出了三件物品,灰色的破布,半截的鉛筆,有些年頭的大紅色盒子。
徐源看著那些“垃圾”時,眼睛忽然亮了,這些都是蠱器。
肯定是那個裝滿蠱器的箱子在爆炸中解體,里面的蠱器被沖了出來,金發(fā)現(xiàn)后用御水能力卷了過來,徐源當(dāng)時差點暈倒,所以沒有注意到。
雖然一大箱蠱器只剩下三件,但徐源已經(jīng)很滿意了,因為最重要的刀鞘被他帶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具尸體被沖到沙灘上,是那些黑神會的人。脖子上是金屬片切過的痕跡,頭顱已經(jīng)不知道被海水沖到哪里,渾身都是火焰炙烤過的痕跡。
這家伙是少數(shù)幾個在控制室的人,沒有死在徐源的手上,甚至沒來得及變身,就被第一波爆炸震暈過去,因此尸體沒有被那詭異的黑色火焰焚燒殆盡。
在平常狀態(tài)下死亡,尸體仍舊會被保留。
徐源看著那具尸體,忽然心中一動。
對方又是在網(wǎng)上發(fā)布視頻釣魚,又是用變異植物轉(zhuǎn)移特輯組的視線,甚至不惜暴露了潛伏在特輯組中的馮老……如此龐大的計劃,就是為了這把刀鞘。
可現(xiàn)在刀鞘被他搶了,以對方的做派,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要不直接假死?一道靈光從他腦海中閃過。
他倒不是害怕黑神會,主要是血日即將來臨,如果一直和黑神會的人糾纏,他根本就沒有時間“發(fā)育”,這對于他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他對尸體進(jìn)行了一些處理,顯眼的特征全部去除,然后脫下自己的長風(fēng)衣套在尸體上,讓尸體成為他的“替身”,再讓金送回海里。
徐源回憶的畫面到此為止,譚東凌的說話聲把他的回憶打斷了。
“所以你的妹妹知道你還沒死?”譚東凌問。
徐源點了點頭,以徐玉魚對他的了解,很輕易就能發(fā)現(xiàn)“替身”的破綻。
不只是徐玉魚,夏語嬋其實也知道,徐源一開始就沒想著對他們隱瞞,因為沒必要。而且要讓其他人相信他已經(jīng)死了,還需要他們的配合。
“演技真好!”譚東凌由衷地贊嘆。
徐源沒有理會對方的吐槽,他輕聲開口,“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能出發(fā)?!弊T東凌摩手擦掌,顯得有點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