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虎口里送?
鄭一官是不是想送鄭芝虎進虎口,別人不清楚,但對于鄭芝鳳來說,他就覺得自己被坑了。
被大哥給坑了!
什么讀書多。
讀書多就會煮鹽嗎?
煮鹽這活,就連生番都會,非得要讀書人嗎?
置身于海邊,伴隨著海風(fēng)吹來的是濃濃的煙塵味,遠處一道道升騰的煙柱。
那是煮鹽的煙柱。
那一道道煙柱下,都是一個個簡陋的茅草棚,草棚子里面堆滿了柴草,在海灘邊到處都是人高的茅草、小樹,不過草棚附近的茅草、小樹都已經(jīng)被砍完了,為了煮鹽,嘍羅們只能到更遠的地方去割草。
盯著那些在灶前忙活著的嘍羅,鄭芝鳳的臉色顯得頗為難看。
十五天了!
整整半個月,他一直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燒火煮鹽,成天風(fēng)吹日曬的圖什么?
“讀書多就會煮鹽,和著在大哥眼里,讀書就是這樣的用處?。 ?p> 鄭芝鳳在心里暗討道,他的心情很不爽!
倒不是因為煮鹽這個活很累,其實再苦再累的話,也不需要他去干,要這些嘍羅是干啥的?不就是干活的嘛。
唯一讓他心煩的是,煮鹽這個活,根本就是顏如玉強按在大哥身上。那個女人分明是拿這件事立威。
大哥呢?
卻不能不接?。?p> 當(dāng)時所有人都在看著呢!
盯著那些鹽灶,又過了半晌才從他的牙縫中蹦出的三個字:
“施奕文!”
如果不是那小子平空冒出來的話,估計顏大小姐早就嫁給了大哥,又怎么可能會生出這么多事端呢?
其實,他也知道,即便是大小姐嫁給大哥,同樣也會生出其它的事情來,只不過問題是,至少他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被大哥派過來煮鹽吧!
我可是讀書人?。?p> 又一次,鄭芝鳳的心里是各種委屈,原本的這種事情只要派個頭目過來行了,可偏偏讓他過來,可真是……大才小用啊!
想我堂堂讀書人,居然成了煮鹽的苦力……
就在鄭芝鳳的心里各種委屈夾雜著不滿的時候,那邊有人稟報道。
“三爺,三爺,十萬斤了,足足十萬斤鹽了!”
十萬斤鹽了!
隨著喊聲在海灘上傳來,那些煮鹽的、打草的嘍羅無不是興奮的大聲嚎叫起來。
十萬斤!
這不正是大當(dāng)家讓他們制的數(shù)嗎?
“收拾一下東西,讓弟兄們都回寨子!”
鄭芝鳳沖著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的罵道。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子是呆夠了!”
在嘍羅們歡天喜地的收拾煮鹽的陶罐時,將鹽往船上裝的時候,鄭芝鳳又特意吩咐道。
“把鹽裝在前幾艘船上,讓大家伙都瞧瞧,瞧瞧咱們這些天制了多少鹽!”
嘴里這般說著,鄭芝鳳甚至尋思著,回寨子的時候,要不是要弄個大動靜,好好的顯擺顯擺。
十萬斤鹽?。?p> 等寨子里的人看到這么多鹽,會不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
在鄭芝鳳收拾著東西準(zhǔn)備回寨子的時候,寨北的水寨倒是非常熱鬧,不少人都在船廠附近看熱鬧。
造海船?
就他們?
一根八丈長檜木大料被加工成龍骨后,許多人都犯起嘀咕。
檜木!
那可是軟木,龍骨不應(yīng)該用硬木嗎?
別說是圍觀的人犯嘀咕,就連造船的人也根著犯起了嘀咕。
“師父,這些料子,都是用來拼龍骨的?為啥不用一根料子?”
方大洋瞧著按照圖紙鋸出來的一根根木料。
“就是啊,師父,這船頭龍骨,先用火烤彎,然后再用釘子連上,豈不比這樣更省事?”
李福興瞧著圖紙上,船頭龍頭的固定辦法瞧著都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圖片一樣,各種拼接在一起的木料都用實線勾勒出輪廓,許多大通條把好幾層木料打穿,這樣固定木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當(dāng)然他是不敢這么說的。
“是費了些事,可這樣更結(jié)實,你看這些料子,從大致垂直于木料走向的方向固定,只要用釘子固定的就行,當(dāng)然,這些釘子就是這樣的大通條,先用木鉆鉆通,然后再打進去……”
師父的解釋讓他們一個個的頓時都傻了眼,李福興的兒子,李剛更是拿起料子比劃了一下,然后問道。
“師祖,這,這釘子要打穿船頭嗎?”
“沒錯,這些大通條,非得打穿船頭龍骨不可。”
施奕文的話聲剛落,周圍的工匠就交頭結(jié)耳道。
“那得多少釘子??!”
“就是,這么粗,這么長,這一根通條至少有好幾斤重,這幾百根,就是上千斤鐵……”
“上千斤?這可不是一般的釘子,個個差不多有兩尺長,一寸粗,這些釘子最少得小兩千斤鐵!”
“兩千斤?。 ?p> 眾工匠頓時倒吸了口涼氣,這一聲“兩千斤啊!”讓他們無不是驚得咋舌,甚至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這,這那是用木頭弄船頭啊,分明就是拿鐵堆出來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語,落在施奕文的耳中,他并不覺得有什么,這頂多也就是一千多斤鐵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對于任何一個來自現(xiàn)代的人來說,這點錢……甚至都不夠裝個防盜窗的。
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不一樣啊。
方大洋和李福星他兩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作為徒弟的他們有必須提醒師父。
“師父,咱們這地方吧,不比福州那樣的大地方,雖說鐵匠打出這么長的釘子沒問題,可這船頭就用了這么多鐵,這船身上那不還得更多?徒兒估計,咱們寨子里頭沒有那么多鐵?!?p> “是啊,是啊,師父,這鐵都是從福建運過來的,各家船主都自己留著呢,徒兒覺得吧,咱們這個船頭,沒必要弄這么結(jié)實,咱們可以把這些鐵省下來,用在船身上,畢竟,這肋骨也好,船板也罷,都得用不少釘子!”
李福興也跟著附和道。
就是造艘船而已,又何必用那么多鐵呢?好鋼用在刀刃上,好釘用在船身上,這才是造船的道理啊……
看著這倆大齡徒弟那副誠懇模樣,施奕文抿了抿嘴,然后說道。
“其實,造船不一定非要用鐵釘?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