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你不會怪我吧
謝舞韻對她所作所為,不禁嘆為觀止。侍衛(wèi)追責時,你沉默不語;王爺感恩時,你重拳出擊。
這秒變臉的功夫,咋不到百戲班演戲去?
這一耽擱,天已擦黑,銀月隱在冥冥夜幕中,近坊燈火如晝,沿街擺攤的貨郎們收東拾西,預備打道回府。
天云放輕聲音:“時辰不早了,堂姐姐還有旁事未料理么?若沒有,便隨我回府吧?!?p> “上官姑娘且慢,讓本王這兩個不識禮數的,護送姑娘回去吧,也是向誤會姑娘之事表達歉意?!饼R王指向身后兩名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
“方才是我們魯莽了,請上官姑娘原諒?!眱擅绦l(wèi)拱手致歉。
“無礙,那就多謝王爺了?!彼セ囟Y,并未推辭。這壯碩的體格,一看便知是絕頂高手,有他二人在旁護送自是再好不過。
上次被追殺,帶給她的陰影可是不小。
蕭子然從人群走出,不忍護送美人的機會旁落,他輕笑道:“父王,還是讓我來護送吧?!?p> 還是絕頂高手有安全感,天云擺擺手:“不必麻……”
話未說完,上官景儀便強忍激動,紅著臉接過話道:“那就有勞世子了?!?p> “……”
蕭子然騎馬隨行,跟在馬車后頭:“上官姑娘才貌絕塵,沒想到醫(yī)術也這般高明?!?p> 他清朗的聲線透過厚重車壁傳來,令人如沐春風。
想到他毫不遲疑把杏仁酥吃下,十足信任她的情狀,天云便沒有晾著他不理。
“世子過譽,我只是略知一二?!?p> “略知一二就能融會貫通,用塊糕點就能讓父王清醒過來,姑娘莫非真是仙女不成?”蕭子然朗笑出聲。
小狐貍愛藏拙,在萬佛寺他便見識過,而且不愿與他有牽扯,他偏偏不讓她稱心如意!
“也是世子英明神武,贊同小女玩鬧般提議,這才讓小女有施展之機,說到底,還是世子殿下的功勞最大?!?p> 皮球復又被她踢回來,蕭子然抵唇悶悶笑開,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說話真他娘討喜。
也不知為何,同她交談,總能令自己身心愉悅。
聽見陣陣沉悶的笑聲,她也微微勾起唇。
他貴為世子卻不跋扈縱性,沒有一點架子,更沒有蕭子衍身上的臭毛病,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蕭子然馭馬快行,與馬車并駕齊驅,他側身對車內的天云囅然而笑:“我可不敢邀功,我是沾了姑娘的光,厚著臉皮討了個賞,這才贏得護送佳人回府的美差?!?p> 聞言,謝舞韻眼兒一翻:“世子這算什么厚臉皮,這還有個臉皮更厚的人呢?!?p> 論功才能行賞,你有功嗎?她看向上官景儀。
二人你來我往、相吹互捧,氣氛融洽,倒把上官景儀全然排斥在外,如今又遭羞辱,她如何肯依?
她撩簾朝外張望,言不由衷插著話:“我觀世子與妹妹,言語間頗為熟稔,可是之前便相識?”
半晌,又故作艷羨不已:“妹妹德才兼?zhèn)溆帜苷f會道,總能結交這許多公子才俊,不似我,腦子愚笨又不善言談,素來只能當個不被重視的話景板……”
她頹靡低下頭,淚珠含在眼眶滾動。
“……”天云撫髻的手一頓,漠然望著她。
裝柔弱、扮矯情也就罷了,可這說的是人話嘛?熊熊心火燎燒到天靈蓋兒,謝舞韻忍不住膩煩道:“我敬你是云兒堂姐姐,才未對你出言不遜,你倒好,濫糟話張口就來,你這不是污蔑云兒朝秦暮楚、左右逢源嘛?
你不是不善言辭,我看你血口噴人的本事駕輕就熟,口齒伶俐著呢!”方才茶館就覺得她慣會做戲,現在看來,也確實如此。
她期期艾艾望向窗外,好一通哭訴:“謝姑娘,你少污蔑人,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有些羨慕妹妹,能得二殿下青睞,現又有世子保駕護航,這才……這才多說了兩句而已。妹妹不會怪我吧?”
蕭子然不懂她們女兒家的彎彎繞繞,只是覺得好好說著話,這位姑娘怎就哭泣起來?著實有些莫名,他緩緩摩挲著粗糲的韁繩,沒有說話。
“姐姐哭得梨花帶雨的,倒像被我欺負了?!?p> 天云坐近她,學她方才到自己耳邊威脅的舉動,湊近她,聲音又柔又輕,如墜云霧道:“姐姐哭得這般慘烈,可見世子有半分憐惜了?倒是把胭脂水粉哭出淚痕來,原先姐姐肌膚便不如我白嫩,這被淚水一洗,更是雪上加霜,狼狽得緊。你猜猜此刻世子心中在想什么?
定不是姐姐料想那般,覺得我水性楊花。倒是有可能,看著姐姐這張花臉,在強忍胃里泛上來的酸水呢?!?p> 她笑盈盈托著腮,小臉在葳蕤燈光下更顯玉白玲瓏,端的是遇雪尤清,經霜更艷的仙姿之色。
蕭子然武功高強,聽力自然也非比尋常,此刻將她這番話盡數聽清,他也不覺得失禮,反而心緒激蕩。
他肩膀聳動,忍不住大笑起來。
果然是只睚眥必報的小狐貍,別人算計一分,她便要討要十分,半點受不得委屈。這矜己自飾的嘚瑟樣子,真他娘可愛死了!
上官景儀這廂醞釀著悲情,措不及防聽他大笑出聲,一時有些迷惑:“世子…世子笑什么?”
蕭子然掩飾地輕咳一聲:“沒什么,姑娘香腮淚兩行……”
他頓了頓,順著小狐貍的話往下說,卻不知這話的威力堪比炮筒:“倒是比頰側的肌膚暗黃些,瞧著,是有點好笑?!?p> 聞言,上官景儀嚎哭得更大聲了!
天云噗嗤一樂,同謝舞韻相視而笑。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下上官景儀可舒坦?
“還有什么是云兒不會的?”謝舞韻也跟著托腮,在她心里,天云已經近乎無所不能。懂醫(yī)理,會畫畫,樣樣都精通。
二人都沒去管兀自哭嚎的上官景儀,她斂起笑:“歌舞我便不太會啊?!?p> 前世學醫(yī)已累得不成人形,唯二還在堅持的愛好就是古琴和畫畫,其他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做不得數。
送完謝舞韻,馬車停在上官府門前。
天云悠悠踏下馬車:“多謝世子護送,天色已晚,世子騎馬慢些,當心路上的坑坑洼洼?!鄙瞎倬皟x抽抽噎噎跟著道:“世子慢走?!?p> “子然領命?!彼h首笑開,沒個正經樣子,可陽光明朗的俊顏,卻叫上官景儀看呆片刻。
天云禮貌回以一笑,不容拒絕地拉過上官景儀回府去,眼中冷光幽幽。
可不能再讓她丟人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