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重歸平靜。
十月初三日,清晨。
程木槿帶著齊勝徑自去了平順街的寶器齋。
本來以她的性子,既承了寶器齋大師傅的名號,便是每日要來點卯的,可因著這里都是男子,怕給他們帶來不便,她便只是偶爾過來一次。
又因著這些時日買田的事情沒有進展,她便暫且撂開手,過來這邊瞧一瞧。
誰知剛一進鋪子門面,便被福子攔住了,帶著他們直接上了二樓那間修復瓷器的房間。
福子殷勤地稟報了緣由,說是琳瑯閣的大掌柜帶了他們鋪子里的大師傅正和掌柜的敘話,請她在這間屋里先歇歇再去見不遲。
琳瑯閣?
程木槿心里一頓,放下摘竹笠的手,問福子,可是知曉琳瑯閣的大掌柜過來有什么事嗎?
這雖是機密事,可程師是店里的大師傅,她既問了,福子也不敢不答,就回稟說具體的事兒他也不知,就知曉是在談一筆什么大買賣,李掌柜還特意請了鋪子里的陳師過去掌眼。
陳師……
程木槿沉吟。
那是鋪子里面的瓷器大家,一向眼高于頂,比年紀最長的章師還要得李掌柜的器重。
還要做大買賣。
程木槿略一停頓,便對福子說請他讓李掌柜過來一趟,她有話要同他講,此事事關緊要,耽誤不得。
福子雖是莫名所以,可一聽是要緊的事,也不敢耽擱,忙答應一聲,噔噔噔地跑下樓去了。
齊勝心思轉的快,他已想起琳瑯閣是哪一間鋪子了。
便問程木槿:“程姐姐可是覺得有不對?”
那日在琳瑯閣里,他程姐姐看著那琉璃柜里的小玩意兒可是皺起了眉頭,因著他的一句話,還差點兒跟伙計起了爭端,最末了還是他打出侯府的名號才了結了的,他都記得牢牢的。如今程姐姐一聽是琳瑯閣,便讓伙計去請李掌柜,當是琳瑯閣當真有不妥當?shù)牡胤桨伞?p> 齊勝確實機靈。
程木槿微微點頭,只跟他說一句:“那個物件兒不能要,怕是要招禍事?!?p> 齊勝點點頭,不再多問。這些物件兒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曉得,他只曉得他程姐姐說不能要那便是不能要,一準兒沒錯。
此時福子已是帶著李掌柜又重新上了樓。
李掌柜回身揮退了福子,興沖沖問程木槿道:“程師娘子可是有事?”
他正跟王掌柜談到要緊處,就被叫出來,心里著實納悶,到底什么要緊事,一刻也是等不得,偏要這時候說?
程木槿微微福一禮,直言問道:“敢問李掌柜,那琳瑯閣的大掌柜可是要同您做一筆大買賣?”
李掌柜點頭,心道原來是為了此事,臉上就忍不住露出喜意:“正是,琳瑯閣的王掌柜帶著一個好物件兒過來,說是讓我掌掌眼。這批物件兒數(shù)目不小,他們琳瑯閣一家怕是吃不下,便想著讓我同他一起做成了這筆買賣。怎地,程師娘子可是也有意想要看看?”
說到這里忍不住哈哈笑:“不瞞程師娘子,這物件兒老朽已是讓陳師傅掌過眼了,確實是好東西,哈哈哈……”
這筆買賣若是做成了,那可是要轟動京城的,哈哈哈。
李掌柜喜不自勝。
程木槿卻是微微頷首,又問:“那不知陳師傅可做了斷代?”
李掌柜一怔,便是停住了笑。
他也是積年的人精了,這樣的大好事,程娘子身為一個大行家怎會如此平靜?且還直著就是問斷代,難道這里還有事?
他便有些疑惑焦急地問:“不知程師娘子何意?難道是這批物件兒有問題不成?您何時何地得知此事?”
他先還以為程師娘子聽說是有了新物件兒想要掌掌眼瞧一下,可此時一聽,卻是話里帶出這批物件兒有不對的意思來,這怎能不叫他心驚?
程木槿聲音一如往常,溫聲道:“未見實物不能說其底細,只是略有些猜測罷了,還請李掌柜告知。”
李掌柜神色不由更加鄭重,回道:“陳師傅的意思,這應該是七百年前的物件兒,是一只乾朝彩繪圓盤。”
七百年,乾朝。
果然如此。
程木槿纖長的柳葉眉微微一動,點頭道:“不知李掌柜可是同他們簽訂了契書?”
李掌柜聽得這話不由便是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搖頭道:“并沒有。怎地?難道這批物件兒真的有毛病不成?”
那可是不得了。
李掌柜當下就又是出了一層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