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大暑
烈日西垂,紅云滿天,華虞國北方一處農(nóng)村里,老槐樹下躺著慵懶的貓。
隨街打鬧的孩子、大人三五圍坐一塊,男人們喝著高碎的茉莉花,圍觀下棋,女人們捧著瓜子,聊著家長里短。
盛夏的傍晚格外愜意,歲月靜好山河安寧。
“你聽說了嗎,蘇偉江外面還有個女人,聽說都懷孕了。要是生下兒子,就要扶正”。村頭李大嫂子邊嗑瓜子邊說。
“錢小艷也是個面貨,要我就跟蘇偉江干,底子不錯,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偏找個“癮君子”。”
可憐那孩子奶不疼,爹不愛。若不是娘家?guī)鸵r,這娘倆早死八百回了。村頭郝大嫂子說著。(面貨:不拿事,不獨立的意思)
“不要,求求你不要再打了?!?p> 寧靜安逸的村莊,突兀的哀嚎聲,十分刺耳。
老槐樹下的貓,受到驚嚇,發(fā)出尖銳的聲音,四處亂竄,天上的鳥被驚亂了隊形。
村民聽到聲音,放下眼前的愜意,向蘇家奔來。
人群中有勸和的、有看熱鬧的。
家暴這樣的戲碼,在村子都是屢見不鮮,但蘇家可不一樣,晚一步,是要出人命的。
“生不出兒子,還敢管老子,這幾天不教訓(xùn)你,你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蘇偉江似酷吏一般,聲音尖細,滿嘴的污言穢語。揮舞著破舊的皮帶抽打錢小艷。
錢小艷只知哀嚎,而不懂反抗,只是一味蜷縮和求饒。她更不敢跑,怕唯一的女兒,蘇星也被毒打。
錢小艷最開始的境遇不是這樣的,一切都因為生下蘇星,用蘇偉江的話說,沒有“把”的東西,終究是和沒生一樣。
生下蘇星,讓錢小艷在重男輕女的蘇家飽受欺壓。
錢小艷月子里被蘇偉江折磨的半死不活,落下不少病根,最后竟不能生育。
給領(lǐng)導(dǎo)開車的大哥意外離世,讓錢小艷在蘇家度日如年,蘇偉江更是一句不如意,便隨意打罵。
錢小艷和蘇星活的不如大槐樹的貓自在。
“作孽啊,還不快停下?!贝彘L先一步到達,搶下皮帶。
錢小艷知道自己獲救,在沒人注意的一聲嘆息中,昏死過去。
村長看眼縮在墻角的蘇星,半邊臉上都掛著巴掌印,紫紅紫紅的。
蘇星穿著帶補丁的衣服,衣服還染著血跡。
趁亂中蘇星還偷偷照鏡子,挨巴掌后,讓蘇星枯黃干癟臉竟然平添幾分可愛。
蘇星傻傻的沖村長笑了笑,村長卻蹲在地上關(guān)心錢小艷,測測鼻息,打算抱起錢小艷。
人群涌進來,多數(shù)人是抱著看戲的態(tài)度。
蘇偉江的親娘拖著尖酸的嗓音,嘲諷道:“二爺,您這來的真快啊。您也是要臉的人,別坐實村里的瘋言瘋語,即便你不要臉面,我們蘇家可要?!?p> 眾人轟笑,村長不予理睬,詢問蘇星:“你是跟二爺爺去醫(yī)院,還是跟你爸在家?”
蘇星十分認真的回道:“我有過爸爸嗎。”
此話一出,不少人竊竊私語,蘇偉江的親媽和村長也愣在原地,。
蘇偉江看著眾人的討論,臉上火辣辣的掛不住。一腳踹在蘇星肩膀上,整個人騰空而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在意識完全沉睡前,蘇星感受到房間的混亂,有人在指責蘇偉江。
蘇星感覺做了好久的夢,夢里有純?nèi)獾陌?,和沒見過的大餐,還有洋娃娃,有媽媽送上學(xué)…。
醒來時,房間里是濃郁的消毒水味,錢小艷見蘇星清醒,連忙上前。
蘇星打量這病房,病房里很多病人,卻很安靜,每個人臉上都沒多少喜色。
錢小艷用棉簽蘸水,為蘇星涂嘴唇,防止干裂。
蘇星一昏就就是五六天,右肩膀被踢脫臼,正養(yǎng)著呢,昏迷這么久,也是體質(zhì)弱,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
錢小艷沒說話,默默的忙前忙后。
“大姐,你家孩子可算是醒了,這孩子將來一看就有大出息?!备舯诖驳拇蠼阋娞K星醒了,連忙也笑著和錢小艷搭訕。
蘇星后來觀察,這安靜的病房好像束縛了大姐。
大姐是個能說的,誰家手術(shù)、病房添人,大姐總要上前盤問,好似熱絡(luò)的聊上幾句。
“你們娘倆渾身是傷,怎么不見孩子她爸呢?”隔壁床大姐的話,讓錢小艷母女都沉默了。
村長第一天將蘇星送到這里后,第二天又來送些前,據(jù)大姐說,村長是被人撓花了臉。
村長離開后,再沒來過,其他人更沒來過。
錢小艷身上都是輕微的,不過是營養(yǎng)不良,打些點滴,當天晚上就醒了。
錢小艷聽說蘇星被打的住進醫(yī)院,慌忙的跑過來。
守在蘇星床前,一守就是五天,夜里也不怎么睡,就怕蘇星醒過來,身邊沒個照應(yīng)。
錢小艷沒回對面大姐的話,對著蘇星很平靜的說道:“降生在我的肚子里,你受苦了,我想離婚了?!?p> 蘇星聲音很啞,依舊努力說道:“我恨不得放掛鞭來慶祝?!?p> 對床大姐似乎明白什么,以過來人口吻說道:家暴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對孩子都下手,早斷的好,別斷送了孩子,最后什么都沒留住,還失去所有,凄涼一輩子?!?p> 對床大姐的態(tài)度和蘇星的支持,讓錢小艷堅定的選擇離婚,這是蘇星印象里錢小艷第一次有主見的拿主意。
蘇星常想,如果錢小艷是個要強有主見的女人,日子一定會好過很多。
錢小艷家境不好,卻生的極美,這樣的家庭出了美人,未必是件好事。
蘇偉江憑去過南方發(fā)比橫財,又連蒙帶騙的唬住錢小艷的大哥。
從小聽話的錢小艷,被父母以一千塊錢,和一對銀鐲子的價格,嫁給蘇偉江。
錢小艷的大哥用這一千塊錢買份給人開車的活,婚后蘇偉江總拿這件事嘲諷錢小艷。
后來蘇偉江染上不干凈的東西,花光所有積蓄,還四處欠債。
蘇偉江沒有兒子,錢小艷又不能生育,隨著時間和操勞,錢小艷容顏不在,蘇偉江越看越不順眼。
蘇偉江在外面沾花惹草,肆意揮霍,回家對錢小艷則是冷言冷語,粗暴謾罵。
錢小艷怕父母傷心,被打又不敢跑回家,蘇偉江打她也毫無顧忌,從不避諱家里是否有人。
錢小艷幾次挨打,蘇星還在家,被嚇得哇哇哭,錢小艷一邊安撫蘇星,一邊忍受蘇偉江的毒打。
蘇偉江的媽媽作為婆婆的不阻攔,還經(jīng)常煽風(fēng)點火,助紂為虐。
在蘇家,錢小艷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天不亮就起,夜深才眠。
一家子只有錢小艷忙活,洗衣做飯,春種秋收,蘇偉江和他媽一份力不出,只等現(xiàn)成的。
錢小艷能邁出這一步,蘇星為她開心很多年。
孟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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