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唇槍舌劍

　　“哦，進來吧！”

　　皇后一愣，沒有料到太子這個時候會過來椒房殿。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碧用鏌o表情地給皇后行禮。

　　錦繡心里在猜測皇后沒有說出的話究竟是什么，太子來的有點太不是時候了。

　　皇后聽了，點點頭，緩緩坐下，端起一杯茶，盯著太子看著，臉上是一種想看笑話的表情。

　　太子的目光看向錦繡，見錦繡正手足無措地看著皇后，便又看向皇后。

　　“看到皇額娘精神飽滿兒臣就放心了?！碧犹袅颂裘?。

　　皇后似乎沒有聽到這些話一般，仍是看著太子不語。

　　“蘇二小姐這是在和皇額娘談心呢？”太子看著錦繡，咧嘴笑道，“剛好有一件事不是很明了，想請教一下二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

　　錦繡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動了動嘴唇，剛準備說話，皇后娘娘開腔了。

　　“太子長大了，知道疼人了哈。”皇后將手里的茶盞放在桌子上，“真是巧啊，本宮也有話想要和二小姐聊聊呢?！?p>　　說罷，皇后看向錦繡，眼神冰冷凜冽，錦繡感到一陣寒意在四周蔓延開來。

　　“是啊，太子殿下，要不我們一起聊聊？”

　　錦繡被夾在中間，皇后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她心里明白，可也不能讓太子下不來臺，明顯這母子之間正暗自較勁呢。

　　“真是稀奇啊，太子博古通今，平日里不理政務(wù)都繁忙的很，如今居然也有向二小姐討教的地方，二小姐果然是與眾不同啊?！?p>　　皇后的語氣帶著幾分揶揄，顯然是對太子的敷衍的說辭感到不快。

　　“皇額娘有什么事情不妨跟兒臣說說，兒臣也盼望著有一天能為皇額娘解憂呢。”

　　太子皺眉說道，抬手揮了揮眼前的空氣，假裝驅(qū)趕空中的臟物。

　　“罷了，你們?nèi)チ陌伞！被屎筇謴墓锶〕鲆恢婚僮樱掏痰膭冮_橘皮，取出一瓣果肉，細細地撕開那瓣橘子上的絲絡(luò)。

　　錦繡見皇后的樣子，落寞的樣子讓人心疼，她有些不忍。

　　“走吧?！碧幼叩藉\繡旁邊輕聲說著。

　　“皇后娘娘，那民女先行告退。”錦繡對著皇后的側(cè)影行禮。

　　太子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可看到錦繡看著皇后心疼地神色，刺痛了他，他也跟著錦繡對著皇后行了個禮。

　　禮畢邊扯了扯錦繡的衣角示意錦繡快走。

　　看著太子邁著穩(wěn)健的步伐快步離開，錦繡跟在身后有些慌亂的背影，皇后露出一絲苦笑。

　　“誠安，你說這蘇二小姐有什么好？像不像我妹妹的性子？”

　　誠安的視線轉(zhuǎn)往錦繡的背后，他搖了搖頭，“奴才不覺得和曼娘娘有什么相似之處，倒是，倒是~~~”

　　誠安說著嚅囁了兩聲，不再言語。

　　“倒是什么？”皇后本是隨意問起，也沒仔細聽誠安的話語，可誠安一下子將話頭定住，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過來，停下了剝橘子的手。

　　“娘娘，奴才怕說出來您不高興，就，就別說了吧?！闭\安滿臉堆笑，訕訕求饒。

　　“說下去，怕什么?！被屎竽樕下冻銎惹邢胫赖纳袂?。

　　“奴才倒是覺得有點像娘娘剛進宮時的樣子?！闭\安眼底似被點著了一盞燈，亮了起來。

　　“胡說！”皇后聞言，好奇的神色立刻一掃而光，一手將手里的橘子瓣擲向誠安。

　　誠安馬上跪下來，伏在地上，連身求饒：“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皇后垂下頭，揉了揉眉心處，“起來吧。”

　　“是，娘娘?！闭\安惶恐地起身，將地上的橘子瓣拾起后走到門邊筆直地垂手站好。

　　“是本宮的不對?！?p>　　皇后的表情凝重起來，低沉的聲音有些嘶啞。

　　“是奴才不知輕重。”誠安露出坦誠的笑容，輕輕轉(zhuǎn)過臉，向皇后這邊略微前傾著身體。

　　“張貴妃那個瘋子這幾天有什么動靜？”皇后看了一下大殿周圍，確信沒有人。

　　誠安小心謹慎地向皇后走進幾步，“上次長樂宮中走水之后消停了許多?！?p>　　“誠安，本宮好像真的活夠了，想下去陪妹妹了?！被屎笱凵窳髀冻銎喑?，“宮里這些人本宮看厭了，也斗膩了，本宮都快忘記之前和妹妹之間的爭斗了?！?p>　　“娘娘，奴才每次難過的時候也想死，可是后來一想，每個人的盡頭都是死，好像不需要著急，奴才就釋然了?！闭\安疼惜地看來一眼皇后，“生死有命，太子殿下還需要您庇護啊?！?p>　　誠安走上前來，將皇后桌上的涼茶換掉，重新沖了一杯熱茶。

　　“他當(dāng)我是仇人呢，你真真是老眼昏花了啊。”皇后小心地拿起杯子，縷縷熱氣隨著她的嘆氣聲散開來。

　　“太子年幼，血氣方剛，不懂娘娘苦心?！闭\安的身體顫了一下。

　　“昨夜居然夢到妹妹了，她笑著托我照顧太子呢?！被屎笊袂榛秀保瓜卵垌?，茶的熱氣將她的睫毛籠上一層白霧，“我心里明明想的事拒絕她的，可是我的嘴上卻答應(yīng)了她?！?p>　　“娘娘仁慈，世人皆苦，只是各種苦法不同而已?！闭\安咽了咽口水，似乎還有話要說，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

　　皇后看到誠安似乎仍有話要說，露出孩子想要聽故事般熱切的神態(tài)。

　　“老奴如今已有六十有余了，娘娘可曾聽說過‘庚子饑荒’？”誠安注意到皇后好奇的目光，心一橫，決定吐露出自己的秘密。

　　皇后點點頭，認真的好像嚴厲夫子眼皮底下老實的孩童。

　　“老奴家中貧寒，街坊四鄰相繼餓死，十室九空，易子而食并非危言聳聽，最后，最后~~~”誠安此時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皇后起身遞給他一條絲帕。

　　“老奴之所以能活下來，也是吃人肉茍活下來的?！?p>　　皇后先是震驚然后是狐疑，最后又是一副嫌棄惡心的神色。

　　“為了活下來，奴才求了好些人才能進宮茍活。”誠安哽咽著說，“娘娘乃一國之母，錦衣玉食卻不知民間疾苦，老奴深知貴賤有別，奴才這條賤命都如此珍視，娘娘您千金之軀豈能隨意丟棄！”

　　“這等惡心之事，你為何要說與本宮聽呢？”皇后看著誠安，緊鎖眉頭。

　　“奴才的命是娘娘救的，只要娘娘能珍惜自己，老奴縱然是死也甘心情愿！”誠安跪在地上帶著哭腔說道。

　　“我救了你？”皇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