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身份
容燼眼神晦暗不明,在這偏遠的小山村,誰都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只說是受傷引起的身體虛弱,可他自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眼下,面前這個女人用那么篤定的眼神看他,似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最終,容燼選擇死馬當活馬醫(yī),這個女人不是以前那蠢笨的村婦,暫且信她一次。
他伸手,三兩下把長袍解開,露出被包扎的嚴嚴實實的上半身,腰腹處的紗布已經(jīng)全部被染紅。
只一眼,趙書熹就知道傷的不輕,可眼下她并沒有可以用的藥,最后的那點藥材也被熬了。
“先把藥喝了?!?p> 她動手解開腰腹上的紗布,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觸碰到容燼,免得他又誤以為她圖謀不軌。
容燼聽話的把桌上的藥喝了,苦澀在喉間蔓延,可那點苦遠比不上身上那沒日沒夜的痛。
他啞著嗓子問:“現(xiàn)在能說了嗎?”
趙書熹把煤油燈移近了一些,徹底揭開那最后一層紗布,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呈現(xiàn)在她眼前。傷口沒有任何愈合的跡象,皮肉外翻著,隨著容燼呼吸的頻率,一串血珠不停冒出來。
容燼被救也有半個多月了,按理說就算條件在惡劣,傷口也不應(yīng)該是這樣。
那只能是因為,骨毒。
“你的身份,我不希望日后惹上殺身之禍,亦或者被殺人滅口。”
“自己先按著止血?!?p> 她起身,三兩下燒了火,隨后開始燒水。
這里沒有任何藥物能夠止血,她只能博一把,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縫上,盡量把血止住,唯一擔心的,就是感染。
容燼按住的傷口,看著忙活起來的趙書熹,有一瞬間的不解,卻順從的說:“我乃京中容家嫡子,家中爭奪家主之位,聯(lián)手要置我于死地,我一路奔逃到此處,被你所救。”
趙書熹一邊燒火一邊問:“容家很厲害嗎?”
“容家是京中第一世家?!?p> 聞言,趙書熹挑眉,回頭沖容燼笑了笑,仿佛看到了大財神。
“我可以幫你治好傷解了毒,你要付我報酬。另外,別想著殺人滅口,毒不好解,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得了的,若被我發(fā)現(xiàn)你想弄死我,我會先一步毒死你。”
兩人對視一眼,都默契的沒有提河邊的事。
趙書熹把針線扔進鍋里煮了一會兒,隨后撈出,說道:“你所中之毒名為骨毒,毒素攀附在骨頭上,直到骨頭被腐蝕殆盡。眼下我暫時沒有辦法解毒,只能先將你身上的傷處理好,待明日我去山上找些藥材,先緩解一下蝕骨之痛?!?p> 她拿著針線走過來,蹲在容燼面前,示意他拿開手,“我要幫你把傷口縫上,會很痛,自己忍著點別亂動?!?p> “縫?”容燼驚住,把他的皮肉當做那些破布爛衣一樣縫起來?
“既然選擇相信我,那就不要質(zhì)疑我。”
她拽下容燼的手,借著煤油燈微弱的光,細小的繡花針刺進皮肉里,帶著一陣磨人的刺痛。
容燼只是皺著眉,這點痛和蝕骨之痛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只見趙書熹動作熟練飛快,很快就把皮肉外翻的傷口縫好,緊接著找到之前洗干凈的紗布,重新包扎上,整個過程都不超過兩刻。
趙書熹把手上的血跡洗干凈,說:“去睡床,明日我去找藥材,你起來把飯做好等我?!?p> 伸了個懶腰,她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趴在上面閉眼休息。
容燼看著那瘦小的身影,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
一室靜謐,容燼根本睡不著,亦或者說,體內(nèi)的蝕骨之痛折磨得他無法安睡,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響起一道又一道高昂的雞鳴,趴在桌上的趙書熹動了動酸疼的身體,緩緩坐起來。
真的是太遭罪了,她必須趕緊重新弄一張床。
見容燼沒醒,她輕手輕腳的打開門,拿上門口的背簍去了山上。
屋內(nèi),容燼睜開眼,眼底一圈烏青,他盯著茅草屋頂,不知道在想什么。
趙書熹深知各種藥材習性和生長之地,這一次有了目標,她直奔山頂,采了許多藥草,一部分留給容燼,一部分拿去賣。
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她意外在山崖邊看到一株雪白的花。
“雪蓮花!”
這種地方居然有雪蓮花!賺大發(fā)了啊,肯定能賣不少錢。
趙書熹放下滿滿當當?shù)谋澈t,扯了一根堅韌的藤條,一頭拴在粗大的樹干上,打了好幾個結(jié),另一頭拴在自己腰上。就這樣,一個簡易的安全繩就制作完成了。
她小心翼翼地攀附在濕滑的崖邊,腳下幾乎沒有任何著力點,幸好雪蓮花生長之處離崖邊不是太遠。
她伸手,夠住雪蓮花的時候,手腕突然刺痛,仔細一看,雪蓮花下面竟盤著一條碧綠的大蛇,她手腕被咬了一口,瞬間冒出血珠。
靠!菜花蛇!
眼看著菜花蛇還想來第二次,趙書熹眼疾手快,一把抓著蛇的七寸,想要把它扔下懸崖,但隨即一想,好久沒吃肉了……
一只手抓著死了的蛇,嘴里叼著雪蓮花,趙書熹一點一點往上爬,身上的衣服蹭得臟兮兮的。
終于是爬了上來,她仔細檢查了傷口,確定蛇沒有毒之后,踩著輕快的步伐往回趕。
院子里有雞,那就燉個龍鳳湯吧,補一補。
還沒到家門口,趙書熹就聽到了一陣吵鬧聲,走近一看,是趙三和幾個鄉(xiāng)親堵在她家門口,容燼坐在屋內(nèi),看都不看一眼。
她走上前,問:“干嘛呢這是,要偷雞啊?!?p> 趙三回頭,看到她的那一瞬,險些腿軟跌在地上,“就就就就是她!前天我看到她都淹死在河里了,她肯定是鬼!”
容燼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懾人威壓瞬間蔓延,壓的眾人不敢喘氣。
趙書熹越過他們走進去,笑道:“胡說什么呢,我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在大家面前嗎,再說了,鬼不是怕太陽嗎,你們看我哪點像鬼啊?!?p> 緊接著,她表情變得委屈,看著趙三:“難道是因為昨晚你想把我拽進草叢欺負我,被我打了一頓,就要這樣污蔑我嗎?”
“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就因為我……沒爹沒娘,就可以任由他們欺負嗎,我是個姑娘家,這可讓我怎么活啊?!?p> 她假裝抬手抹了臉上不存在的眼淚,嚶嚶啜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