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家產(chǎn)進度12%
那天晚上江橙橙回到家的時候,還在想著沈長明反常的舉動。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自己好像漏了點什么東西,她躺在柔軟的床上翻來覆去,苦苦思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迫于第二天還要上早自習(xí)的無奈,她只能選擇閉眼準(zhǔn)備入睡。
……
江橙橙做了一個異常真實的夢。
墨色的重云交疊在天幕之上,纖細如針的雨滴傾盆而下,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整片大地仿佛都在哭泣。
一道陰郁的背影半跪在不遠處,好像一座無悲無喜的磐石立雕。
江橙橙莫名感覺這人有點熟悉,便從對方背后繞到前面——
那人抱著什么東西,也看不見她,垂著腦袋注視著懷里的東西,好像那是什么稀世珍寶。盡管被雨水濡濕的額發(fā)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江橙橙光憑那筆挺的鼻梁和唇珠還是能判斷這人就是沈長明。
“……沈長明?”江橙橙小心地喊了一聲,想試探看看對方能不能聽見。然而就在下一秒,大片的血紅就從沈長明半跪著的地方逐漸蔓延開,驚的江橙橙倒退了好幾大步。
這時候沈長明一直抱著的東西才顯露出面目。
那是一具軀體,只是渾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挫傷,整張臉陷在沈長明身體的陰影里,看不見面目,唯有那頭海藻般的長發(fā)可以判斷對方是個女性。
唯一勉強能辨別身份的東西就是那根白皙纖細的中指上帶了一枚素戒,只可惜那上面沾上了星點血紅。
江橙橙正想上前看清楚時,倏爾,沈長明猛地抬起了腦袋,那張向來淡漠的鳳眼帶著觸目驚心的紅,整張面目猙獰得仿佛爬出修羅地獄的惡鬼,整個人因為懷里的慘像而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不知為何,本該害怕的江橙橙突然特別難過,就連心臟都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握住,一陣絞痛。
“沈長明……”江橙橙于心不忍地低喃了一聲,伸手想去觸摸對方時,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襲來,將她帶離這個地方。
而現(xiàn)實的江橙橙驟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敲門進來提醒江橙橙該起床的李伯嚇了一大跳。
就在李伯想要調(diào)笑這位一驚一乍的大小姐時,就看見那雙空洞的杏蓄滿淚水,下一秒晶瑩剔透的淚水便順著臉頰掉落,砸在被子上,瞬間消失。
江橙橙終于想起來自己忘了什么。
原來沈長明就是原書后期的最終大反派。
江淮安之所以初期作為反派是因為原書的男主角顧揚所在的顧家協(xié)助孟涵出逃,江淮安這人惱羞成怒,便針對了整個顧家。只不過不知道為何,后來江淮安莫名收了手,并且很少出現(xiàn)在世人眼前。
但隨之而來的是手段狠戾的沈長明。據(jù)知情人說,沈長明是江淮安手底下出來的人,但在某一次事故里和江淮安徹底反目成仇,并回到沈家爭奪家產(chǎn),最后成功接手沈家。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沈長明無情也無義的名聲便宣揚開來了。
江橙橙不知道沈長明是經(jīng)歷了什么錐心之痛,才能如此心死,從一個鮮活的少年郎變成那副駭人模樣。
她猜這一切都和夢里沈長明懷里血肉模糊的女孩脫不了關(guān)系。
沒想到看上去不在乎一切的沈長明也會有那么在乎一個人的一天啊……
江橙橙抹了抹眼淚,將心底那種不知從何而起的怪異感受壓下。如果可以,江橙橙想要幫助沈長明竭力避免那場意外的發(fā)生。
可是……她也不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呀,唯一的辨別方法只有對方手指上的素戒。江橙橙抓了抓頭發(fā),成功搗出一個雞窩頭,最后長嘆一聲。
算了,等遇到沈長明的時候再側(cè)敲旁及問問看好了!
……
附中的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的時候,針對江橙橙和周可欣的事情就已經(jīng)做了通報處理,處理的結(jié)果是對江橙橙警告觀察,而周可欣則處以處分,并且轉(zhuǎn)出國際部,在高二普通班進行學(xué)習(xí)。至于國際4班的丁碧昕由于私自收取賄賂,有違師德,已經(jīng)被附中辭退。
其實周可欣轉(zhuǎn)出國際部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出自周家的請求。在江淮安去學(xué)校后,當(dāng)晚周家便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變故,先是公司受到針對打擊,大額訂單被人截斷,后是情人上位的方夢被掃地出門。
整個A市的上流圈子都在圍觀這場難得的年度好戲。
然而間接導(dǎo)致這一切的江橙橙此時此刻完全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后。
今天是她的跳級考試,她準(zhǔn)備了那么久就是為了這場考試。
參加跳級考試的人只有兩個。江橙橙走到指定教室后,正好奇另一個人是誰時,肩膀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扭頭望去,就看見那頭利落的短發(fā)和熟悉的面孔——正是顧曉。
顧曉單肩挎著帆布包,腦后的短發(fā)支棱了一小塊,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笑著對江橙橙說道,“我就知道會是你?!?p> 江橙橙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江橙橙了,況且昨天顧曉還是唯一一個幫她說話的人,江橙橙對她的觀感自然很好。
她也露出尖尖的虎牙,笑道,“看來我們又能做同學(xué)了?!?p> 顧曉沒說話,只是忽然伸出手輕輕掐住女孩的腮幫子。
江橙橙被捏的猝不及防,眨巴眨巴眼睛,“嗚?”
“果然,”顧曉松開手,點了點頭,“變順眼多了?!?p> 江橙橙:“……”
說話就說話,動手捏是什么意思噢。
“你們還傻站在外面干什么?”負責(zé)監(jiān)考的老師拿著考卷走來,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示意她們趕緊進去,“進去吧,考試時間快到了。”
江橙橙連連點頭,背著自己的小書包率先走進教室。
由于是跳級考試,因此考題都出得少且精,考試時間也壓縮了不少,一早上就需要考完兩門,而兩門考試之間只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江橙橙提前交卷后,看了看時間,便打算去一趟廁所先解決下生理問題。
但就在她剛踏進廁所的時候,就聽見一聲巨大的潑水聲和女生的尖叫。江橙橙皺了皺眉,走進廁所,就看見其中一間廁所隔間前圍著不少女生。
那群女生妝容濃厚,拿著手機瘋狂對著被堵在廁所隔間的人一頓狂拍,還發(fā)出惡意的嬉笑聲——
“抬起頭呀,你怕什么?”
“再不抬頭我們就把這些照片全都發(fā)在網(wǎng)上了哦!”
“平時不是很得瑟嗎,現(xiàn)在怎么不吱聲了?你現(xiàn)在看起來好丑啊哈哈哈哈……”
江橙橙沒有制止她們,只是走到洗手槽前打開水龍頭,慢悠悠地站在那里洗手。
終于,有人察覺了她的存在,捅了捅旁邊女生的手。沒過多久,廁所里只剩下一片死寂,唯有水龍頭嘩嘩流水的水聲和小聲的啜泣聲。
江橙橙沒理她們,只是從鏡子里掃了她們一眼,繼續(xù)懶洋洋地洗著自己的手。
“那是江橙橙吧?”
“那就沒事了,反正她和周可欣結(jié)的梁子不比我們小?!?p> “那我們繼續(xù)唄,我還沒玩夠呢?!?p> 江橙橙背后的女生們小聲地嘀咕一陣后,又重新拿出手機對著渾身濕透的周可欣一陣狂拍。周可欣抱著雙臂蜷縮在角落,身上散發(fā)出拖把水的臭味,她邊低聲哽咽邊憤懣地盯著不遠處的江橙橙,心底徹底種下仇恨的種子——
如果不是江橙橙仗勢欺人,她又怎么會淪落到今天這副田地!
先是媽媽打了自己一巴掌后被逐出家門,又是父親為了整個家族對自己冷漠以待,一夜之間她爹不親娘不愛,還要被這樣一群以前給自己擦腳都不配的人欺負,她怎么可能不恨江橙橙!
她恨不得喝江橙橙的血,食江橙橙的肉。
周可欣憤怒的眼神被其中一個女生所察覺,那個女生立馬大喊道,“快看!她還敢這么看我們!”
周可欣收回目光,望著不斷逼近的女生慌忙搖頭,“我沒有,我不是對你們……”
其他人哪管她解釋,冷笑著拎著旁邊惡臭的垃圾桶就要往周可欣身上倒。
誰料一聲清脆的快門聲成功將她們的動作卡在半空中,所有人下意識回頭望去,就看見江橙橙拿著手機又拍了一張。
“這下有正臉了。”江橙橙淡聲道。
“你干什么啊?!”拿著垃圾桶的女孩子氣急敗壞,上前幾步就要奪手機,卻被江橙橙偏身躲過。
江橙橙將手機放回兜里,道,“看不出來嗎?我在日行一善,抵制校園暴力?!?p> 那女生不敢對江橙橙動手,憋得整張臉都快要紫了,只能咬牙問道,“你不是也討厭周可欣嗎?我們這是在幫你報仇——”
“不要借我的名義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苯瘸葘@樣的說法很是厭惡,“我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不需要什么人幫我?!?p> “你??!”
女生見江橙橙不領(lǐng)情,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泄憤似的踹了一腳周可欣后,轉(zhuǎn)身離開了一片狼藉的廁所。
周可欣還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沒有看向朝自己走近的江橙橙。
“手機給我?!苯瘸瘸斐鍪?。
但周可欣沒有聽她的,雙手緊緊攥住了裙角,答非所問道,“你很得意吧?”
江橙橙知道周可欣這人就是欺軟怕硬,也懶得和她瞎扯,撿起她掉落的手機,把方才拍的照片隔空傳送到了周可欣的手機上。
“我說,你很得意嗎?!”周可欣沒得到回應(yīng),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居高臨下的少女。
江橙橙將手機放回她的懷里,半蹲下直視看上去已然有些瘋癲的周可欣,說道,“有什么值得好得意的?”
“看你被人欺負值得我開心嗎?”江橙橙正色道,“周可欣,你怎么還不懂?你以為自己現(xiàn)在很委屈嗎?這都是你結(jié)下的果。與其一天天埋怨別人,不如想想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事?!?p> “照片傳到你手機上了。你可以拿著照片去找老師,也可以選擇自己和那群人對峙。我?guī)湍憔蛶偷竭@,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p> 江橙橙起身,捋了捋裙角的皺褶,掃了一眼周可欣身上被水濡濕的襯衣,想了想,還是將身上的小外套脫下來,披在對方身上,“我走了?!?p> 直至江橙橙走到廁所門口,周可欣才開口低低說道,“……我不會謝謝你的?!?p> “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讓你謝我。”江橙橙沒有再回頭,信步朝教室走去。在這里耽擱太長時間,下一門考試都要開始了。
廁所里癱坐在地的周可欣沉默了半晌,最后把披在肩頭的外套緩緩扯了下來。外套是淺色的,但是因為披在她身上,便被沾上了污漬。
周可欣望著那一大片的污漬,瘋狂地用手揉搓,試圖擦干凈,卻越擦越臟。
終于她放棄了手上的動作,雙手捂面失聲痛哭。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討厭江橙橙。不是因為對方有可以任性的底氣,也不是為了那些奢華美麗的禮服,只是因為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江橙橙都有一顆純凈的心。
她也多想有那樣一份純凈,但她自小就被方夢教導(dǎo)要去不擇手段地爭奪,這份最初的純凈早就丟在了前往欲望的路上。
周可欣就是見不得別人有如此珍貴的東西。所以她主動靠近江橙橙,教她如何囂張跋扈,如何仗勢欺人,如何不擇手段,可怎么到頭來,什么都沒改變。反倒是自己,開始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出惡臭。
這叫她怎么能甘心?
周可欣聲嘶力竭地大叫了一聲,雙手撕扯著那件薄外套,等到自己的手掌被衣物纖維磨出一道血口才停下。
……
自那以后,江橙橙就沒有見過周可欣,她也沒有去主動關(guān)注周可欣后來的狀況。只是偶爾能聽到一些只言片語,說周可欣和哪家的富二代搞上了,又或是換了一個小混混男朋友。
江橙橙只當(dāng)是一些沒有事實依據(jù)的謠言,一聽就忘了。
附中老師的改卷速度很快,跳級考試的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就通知到了江橙橙。
江橙橙盯著短信上的“高三A班”四個劃線的字眼,徹底卸下忐忑不安的心,仰頭倒在暖呼呼的被子里。
于她而言,真正的校園生活,這才剛剛開始。
江橙橙翻了個身,順手摟過小熊玩偶,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安靜發(fā)呆,內(nèi)心卻是無限的期待——
接下來的她,又會和誰發(fā)生怎么樣的奇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