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是四百二十二兩,四十張十兩的小票,二十二兩的散碎銀子。郎君手里還有百兩,一共是五百二十二兩。我原以為郎君把這書賣這么貴,怎么都要賣上幾年,誰知道這才幾天就賣了個干凈,還拿回來這許多銀子來?!标悑寢尣[著眼拿出一個小巧的箱子,將碎銀子裝了,低聲在孟小婉面前說張哲的好話。
孟小婉搖搖頭:“你莫以為現(xiàn)在是賺了,等幾年再看,媽媽便會氣到吐血。這書要說世上第一精良也不為過,人家拿了怕是不會現(xiàn)在就賣,自己藏幾年再拿幾本出來,怕不是就能抵了這些銀子。”
陳媽媽聽了一怔,急忙從書架上找到了七八本《西游釋厄傳》,吩咐白鷺趕緊收起來。
待兩人藏好了書,陳媽媽又低聲在孟小婉耳邊絮叨。
“郎君身邊帶著百兩銀子,大娘子也須注意些,莫被那些館中的狐媚子哄了去?!?p> “那我到倒不擔心,”孟小婉翻了一頁書,“就怕那些頭牌倒貼了上來,他一時貪了便宜那才是麻煩?!?p> 張哲看了一圈四周的環(huán)境,城中村還是雜亂了一些,便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換一個出租房。
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能待在現(xiàn)代,他希望能找一個比較清靜的地方。他今日要開始第一次冒險,但也是最后一次冒險,這種事以后不到萬不得已,張哲是不會再做一次的。
古代都是十六兩一斤,而在大鄭這邊卻在幾百年前就已經(jīng)完成了十位制的改革。大鄭標準金銀兌換比例,一兩金子兌換十兩白銀,足吊一百貫銅錢。
他現(xiàn)在的手包里,就裝著托堂叔張許換來的一錠金子,重十兩。
張哲走進離出租房不遠的一家金店,四十分鐘后又走了出來。在現(xiàn)代,金子的回收極為方便,加上手機轉(zhuǎn)賬都用不了幾分鐘。他之所以花了四十分鐘,主要是古代的金子純度不足,測了好幾次店主才給出了95純的定論。
張哲幾天前的手機賬戶上只剩下幾百塊,如今卻多了十六萬。為了趕時間,張哲只要了三百二十一克,為了安全,明天他就會搬離這里。
一邊走回自己的出租房,張哲一邊在網(wǎng)上下了一單。
95純度的白銀只要五元一克,他定了四十根十兩一只的銀條,賬戶里就剩下了六萬備用。
換了衣服回到桃灣書房,張哲這才定下心來。眾所皆知他手里沒有印廠和工人,那書的來歷盡可以瞎編,唯獨這大鄭的金銀行當水太深,他只敢冒險在現(xiàn)代換上一回,心里也發(fā)誓再沒有下次了。
在房里轉(zhuǎn)了幾圈,張哲正準備去看看孟小婉。
院子外面卻來了一個婦人,是不遠處同姓張石頭的娘。她來尋秦娘子說話,張哲無聊就在院中坐著旁聽。
不一會就聽到了兩個他感興趣的消息。
宋家租借的車馬似乎就在今日早上已經(jīng)都往巖門方向去了,大戲即將開鑼;老族長、山哥那一房四五戶人因賣了牲口,手上有了閑錢,竟準備去闖一回南陽,家里的地竟都要賣了出去。
聽到第二個消息,張哲便隔著墻問了一句,這才知道老族長中風開不了口,所以不是他的主意。而他那個在塾中讀書的孫子回來,說是得了老師的薦書要去省城另一位高望夫子處游學,這幾日一直在攛掇著那一房遷到南陽大郡去。
“戶籍是那么好遷的?”石頭娘低聲呸了一口,“八字還沒一撇,就要去了農(nóng)籍改為商戶,我看著那孩子不像是個沉穩(wěn)的。但偏偏山哥幾個竟跟中了邪似的,還真的與黃家談起了賣地的勾當。”
兩個婦人在墻邊納了小半日鞋底,張哲竟也聽了小半日的八卦。
陽光轉(zhuǎn)紅的時候,三七與石頭劃著筏子遠遠的出現(xiàn)在了湖面上。張哲看著遠方對著他在筏子上蹦蹦跳跳的三七,便知道這兩人今日收獲不小。
“哪里是不小!”三七得意的往秦娘子的木桶里放著魚蝦,“要不是筏子太小,我還能多撈一半!就我這網(wǎng),嘖嘖。”
秦娘子笑著點了一下兒子的頭,家里的盆子不夠用。她轉(zhuǎn)身又去取了一只木盆來,在湖水里清洗一下接著裝筏子上的魚。
三七看了一眼他娘洗木盆的地方,奇道:“這個盆子如何這么重的味道?”
“白鷺那丫頭,昨日在大娘子房中打翻了一碟子菜,這盆被她拿去擦過地板,倒是浸了些油漬?!?p> 分了三七一半的漁獲,虎子撐著筏子往自家的岸邊去了。張哲一個人在湖邊看了一會兒紅霞落日,正要轉(zhuǎn)身。
卻聽到一陣輕微的水響,一只半尺大的鯉魚躍出了水面,嘴里還含著一只青蝦。張哲看了一眼那地方,正是秦娘子剛才清洗油漬的方位。
“明日帶點剩菜來這里下一窩子,說不定還能釣到幾條鯉魚?!睆堈芊棚w了一下思緒,往家里走了幾步。
忽然,張哲臉色大變,他猛的回頭看向了秦娘子洗盆子的地方。
油漬!魚蝦,......壺溪入湖口魚蝦突然聚集。
張哲看向了沾天湖西邊壺溪的方向,臉色在急劇變幻。
壺溪往西是一大片林子,人畜罕至。壺溪很淺,甚至行不得筏子,兩岸亂石嶙峋草木太盛,所以幾乎沒有人往那邊去。
而壺溪的上游就是出自西方群山,那里正是宋家繞道巖門往西去山路的一處水源地。
能讓湖中魚蝦在壺溪下流成規(guī)模的聚集,那就說明壺溪上游的取水點那里有很多人!
張哲閉上了眼睛,思維在超負荷的運轉(zhuǎn)。
片刻之后,張哲睜開了眼睛。
宋家!他小看宋家了。
宋家此時邀名,絕對不是因為在這場科比之中失了分。在張哲原來的判斷中,只要宋家的貨被嚴府尊在郡外山中抓個現(xiàn)行,宋家名聲再好也躲不開這一刀之厄。
宋家此時邀名,分明是在為收尾做準備,在為在府衙根本拿不到證據(jù)的情況下強行問責宋家做準備!
張哲背心微汗,他猜想:許是有人泄露了府衙的計劃,而且就在西方群山之中,有一支來自上陰郡的兵馬在等著宋家的車隊。
據(jù)他所知,武陵如今唯一的軍馬策山軍還在前線修整未歸,合郡上下能出動緝拿宋家車隊的,不過是五百郡兵和幾百衙役。
若他是府衙主官,為了保密起見,絕不會提前征發(fā)郡兵打草驚蛇,只用那幾百隨時可以調(diào)動的衙役。
宋家大肆邀名,是為了占據(jù)輿論的高點,以應對官府事后可能的強行定罪。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那些去了山中追緝宋家車隊的衙役官員一個都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