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下來四個男人，其中一個穿著襯衣打著雨傘，皮鞋裎亮，褲線筆直。
“嘿。勞改犯換衣服了。人模狗樣了！”
金鐸不回應(yīng)，默默將招牌從車輪下扯出輕輕擦拭。
“問你話！”
“別特么裝啞巴！”
“站起來！”
金鐸摁著膝蓋緩緩起身，平靜回應(yīng)：“蔣大隊有什么指示？”
站在金鐸身邊的粗暴男子正是三角眼蔣大隊長。
“我可沒那資格指示你。今天就來給你說一個事。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給我做個登記?！?p> “你沒資格查我身份證?！?p> 金鐸平靜說道。
三角眼哈了聲：“我是沒資格。不過，你要在這里擺攤，我就有資格查?！?p> 金鐸身子僵硬緊抿嘴不回應(yīng)。
三角眼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冷冷叫道：“拿啊！”
“拿啊?。?！”
“拿不出來你就是逃犯。還他么敢自稱殺人犯。你他么算個什么東西。”
三角眼越罵越狠，當(dāng)著所有人面就要去揪金鐸衣領(lǐng)。
忽然，一張身份證出現(xiàn)在三角眼眼前。
三角眼嗯了聲，看了看身份證，再認(rèn)真仔細(xì)打量金鐸，突然抽了兩聲冷笑：“算你狗日的過關(guān)?！?p> 嘴里說著，三角眼轉(zhuǎn)身就將身份證雙手送到打雨傘的男子手里：“蔡總，就是他?！?p> “還真是姓勞?！?p> 禿頭蔡總看著金鐸的身份證，話語極為秀氣，帶著濃濃的津衛(wèi)口音。
“你好。我是蔡藍(lán)梓。奧運(yùn)國寶組委會的?！?p> 金鐸目視蔡藍(lán)梓，輕聲說道：“有何指教？”
蔡藍(lán)梓垂眼盯著金鐸腰間淡淡說道：“指教不敢當(dāng)。就想問下，你這塊牌子立在這兒是嘛意思？”
“混口飯吃?！?p> “哦。只是混口飯吃？”
蔡藍(lán)梓淡淡說道：“聽說你看物件兒鑒定費(fèi)隨意給。又是嘛意思？”
“沒什么意思?！?p> “沒什么意思是嘛意思？”
蔡藍(lán)梓冷，金鐸比他更冷：“這是我的事?！?p> “你的事？你確定？”
金鐸漠然說道：“你想說什么？”
蔡藍(lán)梓打量金鐸兩眼，皮笑肉不笑說道：“蔡松坡和楊昌濟(jì)又是什么意思？?！?p> 金鐸臉色沒有絲毫異樣，眼神平靜如山木然回應(yīng)：“你想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蔡藍(lán)梓輕笑起來，食指中指夾著身份證正反看了看：“斷人財路殺人父母。照理說我不應(yīng)該跟你這么個狗爛兒二五眼摳唆。不過，你前天說的那句話讓我逼不得已做出違背老祖宗的決定?！?p> 頓了頓，蔡藍(lán)梓輕漠說道：“既然你要砸我們的招牌，那我先砸你的招牌。”
“從今天開始，你別在這兒擺攤了?！?p> 蔡藍(lán)梓的話說得很隨意，但話語中卻充斥著傲慢和不容人反駁的上位者威赫！
靜靜聽完蔡藍(lán)梓的話，金鐸死寂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你有什么資格不準(zhǔn)我擺攤？”
“你有鑒定資格證嗎？”
金鐸微微皺眉：“資格證是什么？”
三角眼頓時沖著金鐸罵道：“你個龜兒子沒文化聽不懂是吧。教練要有從業(yè)資格證，電工要用電工證，你擺攤做鑒定不要鑒定資格證的說?！?p> 金鐸目不斜視盯著蔡藍(lán)梓：“狗不要拿耗子?！?p> 頓時三角眼就怒了，指著金鐸爆罵。
蔡藍(lán)梓這時候淡淡說道：“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做鑒定。我也不允許民間任何裝李逵的李鬼存在?！?p> “第一次聽說做古玩鑒定的還要資格證?！?p> “當(dāng)然要?？隙ㄒ?。必須要?！?p> 蔡藍(lán)梓突然面色一整正色說道：“這些年我們接到民間藏友大量投訴，有數(shù)不清的偽專家和騙子打著鑒定的旗號行非法茍且之事?！?p> “為了規(guī)范行業(yè)秩序，我們決定整頓清理這些不法分子，建立全新的古玩鑒定秩序。”
金鐸眼眸里閃過一抹嘲弄：“這個決定出來的時間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而且，還是針對我。對不？”
蔡藍(lán)梓指指金鐸，倨傲狂妄：“你把我們的人品想得太低，把你自己，估計得太高?！?p> 頓了頓，蔡藍(lán)梓輕描淡寫說道：“今兒個就不掀你的攤子。自個兒回去先考個資格證再出來練攤兒?！?p> “這幾個月，我和老唐會守在錦城。等著你拿證?！?p> 不是威脅卻賽過任何威脅的話丟出來，蔡藍(lán)梓冷蔑掃了金鐸一眼，撐著雨傘轉(zhuǎn)身上車。
“顧家大小姐猜不出來蔡松坡和楊昌濟(jì)，自己沒臉見人卻變著法派狗腿子來收拾我。”
“以權(quán)壓人以勢欺人?！?p> “你算老幾？”
暮然間，金鐸嘴里蹦出話，蔡藍(lán)梓踏在電瓶車的一只腳頓時定住。
蔡藍(lán)梓還沒說話，三角眼勃然大怒，指著金鐸叫道：“你個胎神勞改犯麻痹欠收拾。不把你龜兒子彈進(jìn)去，你就不曉得馬王爺有三只眼?！?p> 說著，三角眼就要來抓金鐸。
“勞改犯！”
一個清脆出塵雛鳳清音傳來，只見著不遠(yuǎn)處走來一女?dāng)?shù)男。
那女子一身白色小西裝，高挑身材曼妙身姿，瞬間就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diǎn)。
那女子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獨(dú)自撐著透明雨傘，行似風(fēng)擺柳，冷若冰徹骨，驚為天人卻叫人生不出半點(diǎn)褻瀆。
遠(yuǎn)遠(yuǎn)的，女子的一雙眼睛就看著金鐸。隨著女子的腳步靠近，那雙精亮的黑曜石眸子愈發(fā)的動人。
只是那雙眸子中，徑自多了好些個紅絲線。
到了金鐸跟前，女子在距離金鐸三米外站定腳步，根本不理會蔡藍(lán)梓，清靈雙眸直直看著金鐸：“你昨天去哪兒了？”
“顧大小姐是特勤？”
眼前的顧顏冰大小姐比起前天更要冷了三分，就像是一塊被寒冰包裹冰封的的冷羅剎。
“我不是特勤。”
金鐸木然問道：“那你沒資格審我?！?p> “哼！”
顧顏冰語音凄冷神情賽過語音，熬紅的眼眸中盡是難掩的興奮驕傲：“我告訴你，那楹聯(lián)兒，我找到主人了。”
聽到這話，蔡藍(lán)梓眼神大動，嘴角露出七分得意的笑，看金鐸的眼里多了一抹狠厲。
“請說?！?p> 顧顏冰一眼不眨盯著金鐸呆板的臉，一字一句說道：“黃——興！”
金鐸眉頭一皺，隨即恢復(fù)正常，俯身下去撿起招牌輕輕擦拭。
“原先我以為是溥儒的手跡。因?yàn)闅埓娴娜齻€半字有三個都和溥儒的筆法相似度達(dá)到了八成?！?p> “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幅楹聯(lián)兒的真正作者，是黃興！”
金鐸輕輕眨眼，繼續(xù)擦拭招牌。
顧顏冰冷冷說道：“楊昌濟(jì)和黃興是摯交。而蔡松坡和黃興更是莫逆。”
“能跟他們有關(guān)聯(lián)的，只有黃興。”
“我說得對不對？”
顧顏冰板著臉一眼不眨看著金鐸，晰白的臉上掩不住的絲絲得意。
前天自己飛海寧見了姚家掌舵人，得到姚家的肯定答復(fù)。當(dāng)天晚上，顧顏冰并沒有飛回來，而是去了魔都。
要說有什么地方最能代表民國過往，魔都自然首屈一指。
更重要的一點(diǎn)，那就是那箱子的三鳥幣！
金鐸沒理會顧顏冰，擦凈招牌自顧自的坐在馬扎上，一言不發(fā)。
蔡藍(lán)梓聽到黃興二字，霎時間茅塞頓開如夢初醒。暗贊小師妹果然天資聰慧，這么快就把答案解出來。
總算是報了這一箭之仇。
要是解不出來，顧家的顏面可得丟大了。
“你個龜兒子，沒聽到顧小姐的話。裝尼瑪?shù)腻N子聾子?！?p> 三角眼指著金鐸痛罵，唾沫四濺。
金鐸卻恍若真如聾子一般。不理不睬。
顧顏冰蹙眉輕輕，對三角眼有些不悅，卻是對著金鐸說道：“我來找你就是告訴你，我解出來了。”
“我顧顏冰不靠我爺爺，不靠我顧家任何人，靠自己把這楹聯(lián)兒的作者找出來了。”
顧顏冰居高臨下俯視金鐸，語音清冷而孤傲：“我不管是誰派你來的或者是誰指使你來的。回去給你的主子說一句，有本事明刀真槍，別玩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