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忙了一天,吳洵終于有機會坐下來喘口氣。
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是看著一桌子的豐盛酒菜,他一下又沒了興致……
當天章臺宮中,他已完全暴露,雖然萬太后隱瞞了中毒和查案的事,而是以“為陛下調(diào)理身子”的名目向眾人宣告,但此事之后,他的名字一定會成為百官議論的焦點,祖上三代被扒個底朝天是必然的。
被調(diào)查只是輕的,他最擔心的當是暗殺??!
霍系的勢力,六國的勢力,甚至萬系都有可能事后滅自己的口……
總而言之一句話,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到了現(xiàn)在,溜走是不存在一絲絲的可能了,除非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離開秦境,不過之前他已經(jīng)試過了,連城門都接近不了。
當然,他現(xiàn)在也不想著逃走了,因為那個該死的任務(wù)啊……
如果說被爆一處內(nèi)臟還有幾率活下來的話,那么兩處就絕不可能了!
而想要完成任務(wù),前提就是要接近萬太后……
早日偵破此案,受到萬后賞識,在太醫(yī)院或禁衛(wèi)軍謀個一官半職,然后再找機會拿下……
50天的時間非常緊,但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活路了。
欣慰的是,經(jīng)過幾日不休不眠的調(diào)查,他如今總算摸到了點蛛絲馬跡……
“咚咚咚……”
屋門被人敲響。
“馬公公,有發(fā)現(xiàn)了?”他急忙打開門。
馬猴兒領(lǐng)著一名身材肥碩的小太監(jiān)進屋后,急忙將大門關(guān)緊。
“吳先生,這位是朱大俊,也是我們的人。”
“見過吳先生?!?p> “朱公公?!眳卿c了點頭。
馬猴兒貼近一步,小聲道:“吳先生,您交代的事,我們查著了……”
“哦?”吳洵緊張起來。
朱大俊接過話道:“先生讓我們?nèi)ゲ榻鼉?nèi)務(wù)府的進貨采購,我們發(fā)現(xiàn),這半年來,一共有三次,內(nèi)務(wù)府采購過奇心草!”
“果然……”吳洵瞇起了眼睛。
嬴無疾被人下毒,最直接的便是從毒藥入手查起。然而,能造成肺炎表征的毒藥非常多,配方可以說是成千上萬,但有一樣,絕大部分的配方里,都會用到一種草藥,奇心草。
這種草藥有致熱上火的微弱毒性,直接服用的話,很快會被人體代謝掉,但作為配料配到各種方子里,功效就會成倍上升了。
想要造成肺熱急喘的假象,奇心草是成本最低,最容易弄到手的,故而他將此作為了調(diào)查的突破口。
“為了防止有人中飽私囊,內(nèi)務(wù)府的采購都是由三十名大班輪流負責的?!瘪R猴兒看了看四周,小心道,“但是好巧不巧,那三次的采購都是由同一人負責的?!?p> “誰?”吳洵兩眼一冷。
“劉義!”
“劉義……是誰?”
朱大俊壓低聲音道:“劉義是劉總管的義子。”
吳洵一怔,飛速思考起來。
“吳先生,劉義平日素來喜歡巴結(jié)權(quán)貴,聽說他和隴西王走得很近……”馬猴兒說道。
“隴西王嬴佑……”吳洵瞇了瞇眼睛,“他倒確實是個作案動機很足的人……”
“麻煩兩位公公了,這些時日務(wù)必時刻盯著劉義,他有什么異常之舉,及時告訴我。”
“吳先生太客氣了,我等受太后之命協(xié)助吳先生,自也希望早日揪出毒害陛下的兇手。”
吳洵點了點頭。二人走后,他徹底沒了吃喝的心情,很快就叫人收拾了桌子。
“劉義……隴西王……事情會這么簡單嗎?”
隴西王嬴佑為了遞補上位,收買內(nèi)務(wù)府大班太監(jiān)劉義,毒害嬴無疾,這似乎非常合理。只要再找到一點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哪怕是捏造一些,他當下就能向萬太后交差了。
但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第一,如果真是隴西王作案,他如何保證嬴無疾死后,繼位的一定是自己?
蜀王與他勢力相當,宗室之中有資格之人還有不少。皇帝被毒害非同小可,必遭徹查,那可不是隨便殺兩個宮女太監(jiān)就能了事的,大理寺那幫人可不是吃干飯的,沒有極之精密的手段,他很難脫身。
到時候,他很有可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即便他喪心病狂,非要一搏,理智的做法也應(yīng)是先快速削弱競爭對手的實力,然后再對嬴無疾下手。
所以,這一點值得深思。
第二,若真是劉義受了隴西王的指使,下的手,那劉前知不知情?
這就很關(guān)鍵了,劉前是一名近圣,此事有他參與和沒有他參與,完全是兩個概念。
想起劉前,吳洵胸口莫名傳來一絲隱痛,啐了一口。
不過細細想來,這位大內(nèi)總管確實神秘異常。
他記得白老賊說過,四品以上的絕世高手,也就是近圣,當世不足五百,在任何一國,都會被當成寶貝一樣供起來。
恰恰,劉前這樣一個近圣,為何會甘愿進宮做奴才呢?他是入宮之前達到近圣境界的,還是入宮之后?
“有供奉不做偏要做太監(jiān)?”
吳洵搖了搖頭,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想到,關(guān)于劉前,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去問問。
第二次來到祁明宮,吳洵不再感到害怕,相反,自從了解了陳太妃后,他倒覺得這里格外清心舒適,讓人能夠洗滌內(nèi)心,于壓抑的深宮之中開辟一方靜土。
只是,這竹屋實在有點……風大。
將盤坐的兩腿緊了緊,他啜飲一口姜茶,取取暖。
“劉前?今年應(yīng)該有七十了吧?”陳太妃皺了皺眉。
“七十?娘娘你記錯了吧,他的模樣看上去最多五六十啊?!眳卿荒橌@異。
陳太妃搖了搖頭說:“二十四年前,我進宮的時候,他就是內(nèi)務(wù)府的副總管了,那時候他應(yīng)該就四十好幾了,再年輕的話,是做不到那個位置的?!?p> “那時候他就是近圣了嗎?”
“近圣?”
“呃,我的意思是說,那時候他的功夫就很厲害了嗎?”
陳太妃點了點:“是的,那時候他的武功就很厲害了,禁軍里的大內(nèi)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
“那他是入宮之前就這么厲害的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他在我進宮之前很早就在內(nèi)務(wù)府當差了?!标愄櫫税櫭迹瑔柕?,“怎么了,你懷疑他?”
“我想不通,一個像他這樣的絕世高手,為何甘愿做一個太監(jiān)……”
“這有什么想不通的,人各有志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