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爹回家
絕筆書上孟清鴻承認(rèn)了兩年前在衙門擔(dān)任主薄時,曾有過大筆貪墨的罪行。
“我爹不是這種人!”
孟星洲攥著那張染血的紙,仿佛要把它瞪出兩個窟窿來:
仇海拍拍孟星洲的肩膀:“我相信,因為,衙門給的尸身,是假的!”
孟星洲眸光亮起:“仇叔!你是說,我爹他……還活著!”
“不知道,應(yīng)該沒死?!背鸷3聊艘幌隆?p> “我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為什么要這么對他,還有我娘,她身子骨一向很好,不可能突然暴斃,我懷疑被人下了毒!”
孟星洲心情沉重。
一夜之間,他就從爹娘溺愛的富家子,變成了孤兒。
“仵作來了卻說不是中毒,會不會是仵作被人收買了?”
孟星洲各種猜測著:
“我要去請個大夫來,瞧瞧那藥渣,定是昨晚的大夫有問題!”
仇海按住孟星洲的肩膀:
“我去藥王谷找晚姑姑,你留下來,好好守著你娘?!?p> 藥王谷在安平縣不遠(yuǎn)的山谷里,是前朝晚氏神醫(yī)的隱居之所。
仇海離開沒多久,陳秀才就領(lǐng)著族人上了門。
看到陳名姝一襲素衣與孟星洲對跪在堂中,陳秀才暴跳如雷。
“你這死丫頭,擱這跪誰呢!快給我站起來!”
陳秀才伸手就要去揪陳名姝的耳朵。
“爹……”
陳名姝飛快的朝后躲去,孟星洲擋在了她的身前。
“你小子滾開,我在教訓(xùn)自家女兒,你管不著?。 ?p> 陳秀才對上孟星洲那冰冷的眼神,沒來由的發(fā)怵。
“這是我母親的靈堂,陳秀才還請您自重!”
孟星洲手握成拳,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
陳秀才瞧他這幅兇悍的樣子,不自覺的朝后退去。
走到門口,指著陳名姝罵:“我先去抬嫁妝,一會再來收拾你個不孝女!”
陳名姝昨日嫁過來,嫁妝還未拆封,就放在孟家的偏廳里。
沒一會陳家族人,就兩兩一組把嫁妝搬空的差不多。
陳秀才這回學(xué)聰明了,他站門口喊陳名姝:“姝兒,你過來!跟爹回家!”
陳名姝沒有出去,而是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
“爹,孟夫人對我有恩,就讓我送她最后一程吧!”陳名姝眼神堅定。
“別讓人說你做事太絕……給孟夫人上柱香,您就帶著嫁妝和叔伯們回去吧!”
陳秀才臉色掛不住,他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人孟家一夜死了兩位家長,他卻不管不顧的上門抬走嫁妝。
雖說他全是為了自保,和孟家劃清界限,但這舉動當(dāng)真不仁不義。
好歹也曾是定親的兒女親家,不說幫忙守靈,陳秀才竟是一炷香都不肯上。
陳秀才臉上臊得慌,狠狠的瞪了陳名姝一眼,拂袖而去:
“不知好歹的東西!來日你要是因為這草包嫁不出去,家里可不養(yǎng)閑人,你自己想清楚罷!”
陳名姝看著父親他們離去的身影,肩膀松了下來。
她爹這人唯利是圖,親生女兒在他眼中都沒幾兩碎銀來的重要。
說不養(yǎng)她,那就真不會養(yǎng)她。
不過她也不需要他來養(yǎng)。
陳名姝一手好繡活,足以撐起一個家。
要不是因為孟家彩禮豐厚,陳秀才怎舍得把她嫁給孟星洲這遠(yuǎn)近聞名的草包呢!
“你應(yīng)該跟你爹回去,不該留在這兒?!?p> 孟星洲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陳名姝回頭:“無妨?!?p> 她鄭重的點燃一炷香,代替父親和族人們,向孟夫人賠禮。
“打擾了……”陳名姝虔誠的跪拜,為孟夫人敬上香火。
孟星洲冷峻的眉眼,不覺軟了下來。
“我是為了孟夫人留下的,孟公子,您不用有負(fù)擔(dān)。”
陳名姝垂首,往火盆中送去幾張紙錢。
孟星洲背脊僵直,嘴角微動,最后什么也沒說出口。
“砰砰……”
巨響由遠(yuǎn)及近,接著是一串紛亂的腳步和呼喝聲。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眸中皆有驚懼。
就聽到家中仆從們呼天搶地的哭喊。
“救命呀,抄家的來了!”
“快跑??!”
孟星洲猛然反應(yīng)過來,飛速奔進(jìn)母親的房中。
從那梳妝奩底下,果真摸到一個暗格。
使勁一拉,那暗格便從中裂開。
露出來一枚玉蘭佩,和一封信。
不及細(xì)看,孟星洲把東西往懷里一塞,貼肉放好。
陳名姝見抄家的闖進(jìn)了靈堂,趕緊護(hù)在孟夫人的尸身前。
因著孟夫人走的突然,家中并沒有備好的棺木,只能簡單的先停靈。
福伯一早就出去采辦楠木壽棺了,這會兒還未回。
孟星洲走出房門,就看到這一幕。
他那瘦弱嬌小的未婚妻,緊緊的護(hù)在她娘的靈前。
“這兒是靈堂,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還請官爺們移駕別處,莫要沖撞了孟夫人的陰靈!”
陳名姝背脊挺直,一臉肅容。
衙門的官差此行只為求財,又不是為了羞辱孟家而來。
聽到陳名姝這么說,頓感不寒而栗:“這兒晦氣!走走走,去那兒看看!”
孟星洲見她三言兩語輕松化解危機(jī),緊攥的手慢慢松開。
“謝謝?!彼哌^來,擋住外面吹來的冷風(fēng)。
這么近的距離,他能清楚的看到,未婚妻瘦小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著。
原來剛才她也很害怕。
“不謝……”陳名姝錯身,巧妙的避開他。
聽著屋外兵荒馬亂的叫喊聲,她的心里亂哄哄一片。
孟家被抄,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那孟星洲該怎么活?!
她是想過要報恩,卻沒想過孟星洲會這么慘,竟然什么都沒了!
漸漸的,屋外的聲響變小,領(lǐng)頭抄家的屬官走了進(jìn)來。
“來人,把這靈堂也翻一翻!”
清冷的發(fā)令擲地有聲。
孟星洲張開雙臂,攔在了靈前:
“誰都不許動!你們這些狗官,冤枉良民,還想在我母親靈前撒野,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們休想!”
陳名姝心跳如擂鼓:“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