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什么是喜歡？

　　江漓望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少年蹙了眉頭，又說了一遍：“我要六個。”

　　江漓“嗯”了聲，隨手挑了六個蘋果，連袋一起丟上了稱。

　　三斤六兩。

　　少年接過她遞來的袋子，問：“多少……”

　　最后一個“錢”字沒來得及說出口。

　　江漓彎腰，拎著空掉的筐子去了后院。

　　得，還以為終于有人能撬開她的嘴了呢。

　　陳月香搖搖頭，回了少年的話：“一共二十三，算二十吧。”

　　長得好看，自然優(yōu)惠得多。

　　那少年掃了貼在墻面上的支付寶收款二維碼。

　　幾秒后，擺在收銀臺上的手機便傳來提示音“支付寶到賬二十三元”。

　　少年瞧了眼后院的方向：“做生意的，不容易?！?p>　　好的，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多幾個這樣的人來光顧，她這間水果店早晚能開分店。

　　送他出門，陳月香順嘴問了句：“小伙子新搬來的吧？”

　　臉生，以前沒見過。

　　少年答：“我叫沈焰，是前面五號院家的租客?！?p>　　五號院，春花婆婆家。

　　“既然住下了就是一家人，”陳月香熱情送客，“以后多多光顧啊，我這兒的水果啊，應有盡有，又便宜又新鮮?！?p>　　沈焰笑笑，禮貌的回了聲“好”。

　　沒有蘆柑的“應有盡有”。

　　再出來的時候，沈焰已經(jīng)走了。

　　江漓站在墻角，遙望門邊。

　　“人走了，”陳月香一副閑聊似的語氣，“想見他啊，得去春花婆婆家，不遠，拐兩個彎兒就是?！?p>　　她是過來人，剛就瞧著兩人之間有點微妙。

　　江漓抬了抬眼皮，沒接話。

　　忽然，有一股力道在拉扯她的衣袖。

　　“江漓姐姐?！笔敲缑绲穆曇?。

　　軟軟的，像棉花糖。

　　江漓垂下眸子。

　　“江漓姐姐，”軟乎乎的小姑娘拽著她衛(wèi)衣的袖口，眨著明亮的眼睛，“你看……”

　　她伸出手，攤開，掌心是一顆玻璃彈珠。

　　嵌入著紅色花瓣圖案的透明圓形，折射出陽光的繽紛。

　　“我在后院撿的?！?p>　　看到這顆玻璃彈珠的時候，苗苗就想著要送給江漓姐姐。

　　姐姐長得好看，收到禮物一定會很高興，高興了就會笑，笑起來更好看。

　　江漓淡淡的“哦”了聲。

　　苗苗晃著她的衣袖，把玻璃彈珠遞過去：“江漓姐姐，送給你?！?p>　　江漓伸手接過：“謝謝?！?p>　　光滑的玻璃彈珠在她手心里滾動，透著涼。

　　“姐姐，你喜歡嗎？”

　　每次媽媽給她買東西的時候都會問的，苗苗，媽媽給你買的，你喜歡嗎。

　　然后她眉眼彎彎的笑，重重點頭，說喜歡。

　　喜歡？

　　江漓低頭看著稚嫩的小姑娘，微微發(fā)怔。

　　什么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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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主頁顯示著一個未接來電，出了店，沈焰回撥過去。

　　接通后，那頭的人喊了一聲：“哥哥?！?p>　　沈焰的弟弟沈棲，今年十五，小他九歲。

　　聽到有輕咳聲，沈棲問：“哥哥，你嗓子又不舒服了？”

　　沈焰緩了緩：“沒事?！?p>　　一到冬天，他的嗓子會疼痛干癢，恰好咽喉片吃完了，便想著用食補的方法買點蘆柑試試。

　　可惜，附近沒有。

　　只能等明天去縣城的藥店看看有沒有常吃的那款咽喉片賣。

　　沈棲：“剛打你電話怎么不接??？”

　　青泥石板路上，沈焰不疾不徐的往前走，手里拎著的袋子隨著他的動作一前一后擺動：“在買蘋果?！?p>　　“蘋果？”沒記錯的話，他哥哥最不喜歡的就是蘋果。

　　覺得澀嘴。

　　沈焰笑說：“沒有蘆柑，就買了點蘋果?！?p>　　蘆柑清咽利喉，就是沒有，退而求其次也該選擇梨。

　　沈棲好奇的問：“不是澀嘴嗎？”

　　溫暖的冬日陽光給老舊的路面裹上了一層金色，風一吹，卷著落葉飄到了他腳邊。

　　沈焰隔了很久才回他：“還好吧，那家店里的蘋果應該比蘆柑甜。”

　　好吧。

　　他哥哥說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他不在意蘆柑和蘋果哪個甜。

　　“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沈焰“嗯”了聲，像在思考，等了幾秒后回答：“年后吧?！?p>　　沈棲追問：“年后是什么時候？第幾天？幾號？”

　　有人覺得過了正月初八就是年后，還有人覺得要過了正月十五。

　　沈棲不想等那么久，最好過了正月初一就是年后。

　　然而，他哥哥并沒給出具體時間：“你乖乖的，年后我就過來接你?！?p>　　沈棲很失望的“哦”了聲。

　　沈焰聽出了他的情緒：“碰到不開心的事了？”

　　沈棲沒說不開心：“我想跟哥哥住在一起。”

　　“聽話?！蹦壳?，沈焰只能這樣哄著。

　　沈棲轉(zhuǎn)了話題：“哥哥，那你現(xiàn)在住在哪兒?。俊?p>　　拐彎走進一條巷子，不遠處的門口，有男人站在椅子上貼對聯(lián)。

　　旁邊是他的孩子：“爸爸，歪了，貼歪了?！?p>　　男人挪了挪位置，扭頭問：“現(xiàn)在呢，正了沒有？”

　　孩子高興的拍手：“正了！正了！”

　　沈焰經(jīng)過的時候，那孩子仰著頭看他。

　　天涼，風大，胖乎乎的小臉被吹得泛了紅。

　　他笑著，稚嫩的童音道了聲：“哥哥，祝你新年好?！?p>　　爸爸媽媽說了，要過年了，看到人都要問好。

　　這是基本的禮貌。

　　沈焰頓步，回以笑容：“你也新年好?！?p>　　緊接著，他告訴沈棲：“福祉村，挺美的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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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時間，陳月香抱著苗苗回了家，店里就剩江漓一人。

　　她站在門口，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忽然，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江漓接起，沒出聲。

　　電話里的是她的……

　　在外人看來是閨蜜，但用江漓自己的話說，叫不知道是什么關(guān)系。

　　從小到大，她沒笑過，沒哭過，不會高興，更不會生氣。

　　俗話說，花有五顏六色，人有七情六欲。

　　可她……

　　喜、怒、哀、懼、愛、惡、欲，一樣都沒有。

　　“你這顆妖怪的心啊，就跟鑲了塊鐵似的，是硬的，是冷的，打不碎，敲不痛?！?p>　　就因為這樣，天下人在她眼里，就分兩大類。

　　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

　　叫得出名字里又分知道電話和不知道電話的。

　　這位“不知道是什么關(guān)系”小姐就屬于叫得出名字，又知道電話的那一類。

　　她叫蘇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