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聚會。
暗紅招牌,融合了火焰元素的文字,還未入門,濃烈熱辣的氣味就已經(jīng)從店里彌漫出來。
胡楊麻辣火鍋,天水街的數(shù)的百年老店,早在天水街還是泉市肉類供應市場的時候,胡楊麻辣火鍋也算是因地制宜。
老板娘秘制麻辣底料,將將卡在普通人能承受的極限,麻辣火爆香濃醇厚,每天直接在市場里采購的鮮肉,從離體到上桌不超過一小時,甚至還帶著禽牲的體溫,稍微汆燙,麻辣鮮香,滑嫩彈牙,每一口都能感受到肉質(zhì)的鮮活。。
后來天水街禽牲市場遷走,胡楊麻辣火鍋依然駐守天水街,雖然沒了溫體鮮肉,但是憑著多年交情,每天凌晨從城郊直送的各種肉類,絕對是當天宰殺,菜品質(zhì)量過硬。
推動無數(shù)食客進進出出,盤得有些包漿的木制大門,斐裘迎面就看到了收銀臺后的老板娘胡芳瓊,烏黑秀發(fā)利索地盤在腦后,印著一顆小胡楊樹的店服,整潔利落。
雙眼掃視大堂,胡芳瓊觀察著大堂里每一桌的情況,她的目光巡逡一圈,落到斐裘身上,精干的視線融成溫暖的招呼。
“小裘!胡姨都聽你爸媽說了,期中考全校第一名,長大了,也有出息了。不像你俊哥,成天不務正業(yè),天南地北的,一年到頭見不到人?!?p> 斐裘走到收銀臺前,朝著胡芳瓊露出了長輩們喜歡的陽光笑容,
“俊哥去年不是加入守望者,負責駐守險地邊緣,防止妖獸侵襲,維護危險系數(shù)高地區(qū)的安全嗎?官方組織,鐵飯碗,五險一金,還有各種補貼,好工作啊。胡姨,那時候我們不是還專門在這里給俊哥開了慶祝會嘛?”
胡姨嘆了口,攏了攏額角的碎發(fā),又揉揉太陽穴,
“當時加入的時候說是駐守泉市附近的迷霧森林,危險評級C+,逢年過節(jié)還能回家,甚至還能相親,工作生活兩不誤。前陣子有個西北沙漠出事了,守望者內(nèi)部調(diào)動,這傻小子直接就報了名?!?p> 胡姨你確定不是你天天催婚才讓俊哥果斷閃人的嗎?
“我看你爸媽朋友圈,他們好像去旅游了吧。小裘你放學直接來胡姨這里,你胡姨楊叔大本事沒有,包你三餐還是沒問題的?!?p> 先把自己想說的囫圇說完,胡姨才想起來問斐裘,
“小裘你今天一個人來吃飯?我讓小張給你帶位?!?p> 她轉(zhuǎn)頭朝大堂里喊了,“小張?!?p> 寸頭大堂服務員,舉起手,麻利地跑到柜臺。
“胡姨今天沒有人報我名字,來訂包間嗎?”
斐裘打斷胡姨,
“沒有啊,倒是有個姓柏的小伙子,開了咱這最大的潮聲廳,說是班級聚會?!?p> 看來是自己在群里發(fā)的消息被水掉了柏世興沒看到。
“胡姨那應該是我們班,等等賬直接從我爸那張儲值卡上扣,我打過招呼了,胡姨我自己過去就行了,這里我熟?!?p> ……
還沒走進包廂,斐裘就感受到了里頭熱烈的氣息,
“喝!慶祝我們柏班長,進四強!”
斐裘一聽就知道帶頭起哄的是高樂洋,他一走進包廂,整個包廂瞬間沸騰,
“喔喔喔喔!!我們是冠軍!”
“冠軍!冠軍!”
斐裘的心潮也隨著呼聲而高高涌起,這是對于他而言這是一種完全嶄新的體驗。前世作為孤兒,他一心投在讀書上只為了拿獎學金,繼續(xù)升學,找工作,改變命運,從來都是班級里的邊緣人。
難免冷清,但他別無選擇。
與世無爭,在班級邊緣游離的斐裘在此刻有了實感,重活一世他也想要瀟灑肆意。
高舉雙手,全班同學們意會安靜下來,他大聲說:
“大家敞開了吃喝,今天我請客!”
“蕪湖!”
“大氣!”
“斐裘,大氣!”
氣氛重新熱烈,高樂洋繼續(xù)起哄,他拿著一罐可樂,攬住斐裘,
“遲到一杯,冠軍一杯,裝逼再一杯,兄弟不為難你,整罐可樂,one shot!就放過你?!?p> 同學們跟著起哄,
“one shot!”
“one shot!”
豪氣干云,斐裘拿起可樂一飲而盡,碳酸在他的肚子里翻涌,
“嗝!”
“錄下來了嗎?錄下來了嗎?大伙,我們集齊了全班前三的打嗝視頻!”
“來,我早給你占好位置了、”
高樂洋帶著斐裘走向座位。
……
光影相生,不同于天水街的熱鬧,天水街旁,
漆黑小巷,街道兩邊的路燈三盞壞了兩盞,剩下一盞,燈光明暗閃爍。
貧民窟也好,城中村也罷。
破敗公寓樓,銹跡斑斑的大門后,高高壘起的垃圾袋堆成小山,半透明垃圾袋里,蛆蟲扭動。
惡臭,令人作嘔。
小巷和天水街是兩個獨立空間,垃圾袋又把公寓樓的地上與地下,完全隔絕開來。
蕭僑升把手里暗綠色的水產(chǎn)市場厚塑料袋輕放在地上,平攤開來,勾勒出不規(guī)則固體形狀,面無表情地撥開垃圾袋小山,黑黢黢的門洞出現(xiàn)在垃圾山后。
提起塑料袋,穿過縫隙,回身再把垃圾山攏起來,他摸黑走進門洞,黑暗里他輕車熟路,掏出鑰匙,鐵門打開一條縫,鉆進門內(nèi),重重落鎖。
半地下空間里唯一的窗口被報紙和黑膠條封得嚴嚴實實,點燃一根蠟燭,瑩藍色火苗照亮地下室。
地下室里沒有床鋪,沒有家具,空蕩的空間里,六面墻體上線條相互勾連,繪成詭異符文,地面正中央,圓桌上暗紅色小碗里,暗紅液體不斷升騰。
蕭僑升形銷骨立,血絲爬滿他的眼球,唇瓣鐵青,佝僂著身體,走到圓桌旁,嘴里念念有詞,從塑料袋里撈出一塊滴著組織液的不知名肉塊,塞進嘴里,麻木地咀嚼,囫圇吞咽下肚。
拿起桌邊的暗紅色的小刀,割開手心,深黑色血液流進小碗里,液流逐漸縮小,從線狀到滴狀,放下小刀,擠壓流血的手掌,直到一滴血也擠不出來。
空洞的眼神回光普照一般,涌現(xiàn)出狂熱而仇恨的神采,淚水無征兆地從眼眶流下,
“赫赫?!?p> 破舊風箱一樣的嗓子里,扯出刺耳聲音,
“爸,媽,姐,阿僑這就給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