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珍離開后的第二天,莊正在公司呆到快9點鐘。
他下班離開時,業(yè)務(wù)部的同事都走光了。他關(guān)上辦公區(qū)的燈,整個公司只有老板辦公室的燈,還是亮著的。
城中村一如既往的陰暗,出租屋前的排水溝,流動著黑色的液體。路燈有氣無力地支撐著,無法再擴(kuò)大一點亮光,有一盞壞了的路燈,一閃一閃做著最后的掙扎。
小樓之間,屋檐下縱橫交錯,到處亂搭的電線,就像莊正現(xiàn)在糾結(jié)的心情。
莊正低頭走路,他不再像往常那樣,期待早點回到溫暖的小屋。
因為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在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
在小超市門口,莊正遇到了正在打麻將的房東大姐。莊正4月份的房租拖了一個多月,5月的房租現(xiàn)在也要交了。
莊正告訴房東大姐,等過幾天領(lǐng)了工資,就馬上交齊房租。因為有兩個月押金,再加上腸粉店老娘,幫他說了幾句好話,房東大姐這才松口。給莊正最后的期限是,這個月10日前,過期不交,就立馬讓他搬走。
莊正答應(yīng)下來,轉(zhuǎn)身離去,卻聽到房東大姐在背后議論麗珍。說的很難聽,還造謠麗珍嫌莊正是窮小子,所以才跟大老板跑了。
莊正本想回頭罵人,但他還是忍了下來。等麗珍回來的時候,這些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回到出租屋,他重重關(guān)上那扇冰冷的鐵皮門。
自從麗珍離開后,出租屋這個地方,變得越來越?jīng)]人情味。
客廳里少了溫馨的笑聲,廚房里沒了煙火氣息,連衛(wèi)生間也散發(fā)著難聞的異味。
隨便煮了碗面,吃完之后,莊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只有聞著麗珍枕頭上的氣味,他才能感到有點安心,但他仍然睡不著。
莊正又看了一眼BB機(jī),還是沒有麗珍的信息。
他開始后悔,心里暗罵自己不是男人,等著女人給臺階下。從明天開始,他要行動起來,把麗珍勸回來。
周二上班,莊正用座機(jī)不停地Call麗珍的BB機(jī)。一番膩歪的情話,把呼叫臺小姐姐都逗笑了。
“我的寶,晚上我做好飯,等你一起吃?!鼻f正最后說道。
盡管莊正用手捂著話筒和嘴,說話的聲音已經(jīng)很小,但旁邊的同事,仍掩嘴偷偷地在笑。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莊正被主管叫到辦公室。
主管對莊正最近的工作態(tài)度,很不滿意,還責(zé)備他工作出現(xiàn)了差錯。甚至還刻意提醒,公司電話不能用于私事。莊正心情不好,跟主管頂了起來,最后倆人不歡而散。
辦公室不能打電話,中午吃飯的時候,莊正就到樓下的士多店,打公用電話。
下午,莊正準(zhǔn)時下班,回去做好飯菜。他還特意炒了番茄炒雞蛋,這是麗珍愛吃的菜。莊正坐在沙發(fā)等麗珍回來,但直到飯菜都涼透了,也沒見到麗珍出現(xiàn)。
周三,莊正坐不住了,借口出去拜訪客戶,直奔麗珍上班的外企公司。他一定要見到麗珍,當(dāng)面把心掏出來給她看。
華城大廈六十層的甲級寫字樓,是羊城最高的標(biāo)志性建筑,沒有之一。
大廈外觀宏偉氣派,大樓內(nèi)裝修富麗堂皇,進(jìn)出的人都是西裝皮鞋。莊正一身襯衣牛仔褲,腳上穿著運動鞋,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發(fā)出吱吱的摩擦聲。
大堂旁邊有部沒人的部電梯,莊正走進(jìn)去。當(dāng)發(fā)現(xiàn)是透明的觀光電梯,他想退出來時,電梯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電梯里有一位穿制服的電梯小姐,問莊正去幾樓。
莊正告訴她28層,電梯小姐按下30層的按鍵,并說明觀光電梯不停28層,可以到30層后,往下走2層。
電梯嗖地向上升,莊正感到自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提了起來。
玻璃外的地面越來越遠(yuǎn),周圍的建筑在晃動,連他的腳也在顫抖。他忙把身體轉(zhuǎn)向電梯門,也不能低頭看,腳下也是透明的。他耳朵痛起來,閉上眼睛,聽著心跳的聲音在加快。
30層到了,是一家餐廳,莊正找到樓梯口,腳有些發(fā)軟地走到28層。
他找到那家外企公司,剛走到門口,玻璃門自動打開,馬上有前臺主動招呼。
莊正向前臺詢問麗珍。前臺回復(fù)他,麗珍不在公司,跟老板出差去了,大概周五才回來。
原來是出差了,怪不得沒回信息。莊正安慰自己。
兩天后的周五,下午4點多,莊正又借口拜訪客戶,提前下了班。
這次,他買了十一朵玫瑰花,早早來到華城大廈的大堂,等著麗珍下班,給她一個驚喜。
快6點的時候,麗珍從電梯走出來,莊正差點沒認(rèn)出她來。
麗珍身穿白色披肩禮服,完美的曲線,優(yōu)雅的氣質(zhì),引得大堂里的人紛紛側(cè)目。
我的女神來了,莊正笑著要上前跟麗珍打招呼。
這時,一個西裝男迎了上去,遞給麗珍一大束白玫瑰,倆人有說有笑走出了大堂。
莊正跟在后面,隔著玻璃門,看著麗珍的背影,他們在門口等車。
一輛黑色小車開了過來,停穩(wěn)在倆人面前。西裝男殷勤地打開車后門,一只手舉到麗珍的頭頂,一只手摸向麗珍的腰。
莊正沖出門去,猛地一把推開西裝男,擋在麗珍的前面。
“啊~”麗珍喊道,“莊正,你這是干什么?”
“他占你便宜?!鼻f正指著那個三十多歲的西裝男。
“你怎么還是那么沖動?!丙愓湔f,“史帝文,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位是?”西裝男說。
“我是她男朋友,你帶我女朋友去哪里?”莊正搶著說。
“他是我老板,我們?nèi)⒓涌蛻舻闹苣陸c典?!丙愓湔f,“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p> “我無理取鬧?我是不讓他把你搶走。”
“這是公共場所,不要再鬧了?!?p> “麗莎,他是在騷擾你嗎?”西裝男要上前。
“去你媽的,”莊正一拳打在西裝男胸口,“你個老流氓。”
西裝男挨了一拳后,馬上反手一拳打在莊正臉上。緊接著,西裝男擺出拳擊姿勢,一套組合拳,打得莊正只有招架的份。
“不要打了?!丙愓淅∏f正,背對西裝男。
莊正手里還抓著那束紅玫瑰,只剩下花骨朵了,花瓣散了一地。
“先生,需要幫助嗎?”過來兩個保安,其中一個問西裝男,另一個問莊正,“你是在這里上班的嗎?”
“沒事,一點小誤會?!蔽餮b男向保安揮揮手。
“跟我回去?!鼻f正抓緊麗珍的手。
“我現(xiàn)在真的不能跟你走,”麗珍說,“過幾天我再去找你?!?p> 望著麗珍焦慮的眼神,莊正知道,此刻他留不住她的心。
在莊正放手的那一刻,心像被人用手捏住,那種絕望的痛,讓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