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夜的寒風逐漸褪去冷氣,一滴露珠微微懸掛在枝葉末,純潔而明凈。和煦的陽光并沒有普照大地,但卻給天空帶來了最美麗的湛藍色。
“咚”的一聲清澈的鈍響,露珠四濺。霎那間沉寂的萬物開始活躍,鳥啼,狗吠,甚至還有人的呼嚕聲。
就在露珠所在陰暗的小巷,一個男人睡的姿態(tài)極其不雅,他撓了撓二弟,睡眼朦朧之際,直接起身,接著在墻角處放出一晚的熱量。
只見男子膚色白皙,黑亮而有條理的發(fā),盡管五官略顯普通卻有著一雙烏黑銳利的眸子,輪廓分明之下透露出一絲溫柔與矜貴的氣質(zhì)。帥氣挺拔的身姿,健壯的體格,優(yōu)美的肌肉線條仿佛協(xié)調(diào)了爆發(fā)性與美感。尤其是那胸肌,腹肌,臀肌,乍看之下沒有一絲贅肉。
噫,為什么能看到臀部?
但最醒目的還是還是男人左胸附近大大的‘刃’字紋身,通透黑亮,行筆似有流轉(zhuǎn)變化之意。
感受著熱量的散發(fā),思維意識也逐漸從九霄云外回歸身心,熱量排放完畢,他下意識的提起褲子。
“噫?”
“我褲子呢?”男人瞪大眼睛看向襠部。
“我衣服呢?”男人充滿哭腔的大聲吶喊。
“還有我的刀呢?”烏黑的眼睛瞬間大睜,一股強大的氣勢下意識的擴散開來。
“嘩啦啦”鳥散余葉飛舞。
男人首先涌上心頭的是羞愧感,他沒有免費讓別人看自己身體的習慣。掃過周圍每一個細節(jié),小巷幽幽,潮濕和寒冷撲面而來,男人則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大腦高速運轉(zhuǎn)之下,男人回憶起了昨晚的細節(jié):似乎是自己喝了點酒,困意席卷之下,習上古人之風,以天地為床被。
“哎,雖然我有裸睡的習慣,但醉酒的時候也不至于把衣服脫了吧?!蹦腥苏J真的思考了一下,隨即便被自己否決,因為四周除了一灘散發(fā)著熱量的水之外,非常干凈。
略加思索,眸光一閃。
男人已經(jīng)明白了有人趁著自己睡著的時候偷走了自己的全部家當。
裸男冷靜下來,轉(zhuǎn)瞬之間來到周圍一顆大樹下。手掌擺成拳狀,“唰”的一下,一陣微光掃過,成片樹葉落下。
微微一笑,只見花白的肉體在空中優(yōu)雅的飛舞,帶出道道殘影,眨眼之間不管空中還是地上的落葉全都無跡可尋,仿佛剛剛的一切全是幻影。
男子拿著樹葉在身上一陣搗鼓,每一片樹葉仿佛有吸力一般牢牢的固定住。
“這幅模樣可不能讓別人看見?!?p> 漸漸的,男子除了四肢和眼嘴之外都披上了黃色“葉”衣。就像是長了手腳的半個火腿腸。硬要用一個生物形容的話,只能是傳說中的幻之生物——哈尼。
“喂,嵐”男子并沒有出聲,這是腦海中的回響。
“睡得真香?。∨臋n?!睅в姓{(diào)侃意味的聲音傳來。
“為什么不叫醒我?”
“喂,喂,拍檔,我只是一把劍而已,別強“劍”所難啊,很少見你醉成那樣,哈哈,這下我又多了可以嘲笑你的逸事了?!?p> 男人雖然愛酒,但很少喝醉,只是昨晚的酒讓他分外熟悉,自然而然的想取醉罷了。
“我的聲音可是叫不醒的。而且,這個小犯人很有趣哦~?!?p> “有趣?我會讓他長得很有趣的,在豬圈里都分不出來的那種!”男人握緊拳頭,青筋泛起。
………
“那個小孩能看見我哦,而且對我們一無所知的樣子,這可不多見?!?p> 男人沉默了,思索的眼眸中夾雜著驚喜,仿佛這件理所當然的事價值一百枚金幣。
“我馬上趕過去?!蹦凶臃路鹉芨袘絼Φ奈恢靡粯?,伴隨著路人的尖叫以謎之姿態(tài)在小鎮(zhèn)內(nèi)留下了“人形火腿怪”的傳說。
“喂,黎恩,這只是一把劍大發(fā)慈悲的建議哦~,你的衣服在小鎮(zhèn)西的典當行哦,還有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在沒穿衣服,剛睡醒的狀態(tài)碰我的,這沒得商量??!”
………
“一不冷靜信號就斷,修煉不到家啊,看來還需要本小姐的調(diào)教!”
………
“喂,后面應該聽到了吧….”
“嗚”
“求求你老天爺,這是我一輩子的請求,后面的一定要聽到?。 ?p> “呼”一陣寒風襲來,只吹走了一片片枯葉。
…….
時間稍稍回溯。
小鎮(zhèn)邊隅一處破舊的教堂內(nèi),搖曳且昏暗的燈光使墻上斑駁的痕跡朦朧起來。修女站起身來給燭燈蓄滿油脂。黯淡的燈光煥發(fā)出生機,只見修女眼袋厚重,嘴唇輕咬,秋水般的眼神下是跳躍著的火星和身前幼小的孩子虛弱的臉龐。嚴肅壓抑的氣氛彌漫開來。
“萊薇姐,我回來了!今天酒全部賣完了哦!”仿佛打破氣氛般,傳來了小孩子清脆的聲音。
一道幼小的身影飛快的跑到床前,放下打著破舊補丁的錢袋,用自己的手輕觸面前虛弱的小臉頰。
“好燙”只是一瞬間,稚嫩的臉龐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
“萊薇姐,醫(yī)生怎么說?”
“只是普通的發(fā)燒罷了,吃了退燒藥之后好了很多,明天一定會好起來的!”修女萊薇笑著說到。
少年的名字叫林澤,床上的女孩是他的妹妹林莉莉。今早妹妹玩耍時突然暈倒,到現(xiàn)在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片破舊的教堂早就因為信仰的缺失而荒廢,因為某種契機,順勢成為了孤兒院。修女萊薇是唯一的神職人員。
“小滿呢?這么晚了還不回來?”修女擔心的問道。
“不知道,我也不關心?!绷譂少€氣的說道。
‘為什么,為什么莉莉最喜歡的就是小滿,甚至勝過自己這個哥哥;說好了一起去賣酒,卻總是開溜;行為不著調(diào)還總是說著脫節(jié)的話??偸墙o別人尤其是自己添麻煩?!襁@樣的抱怨林澤可以嘟囔上三天三夜,只要一想起那幅賤笑的嘴臉,餓了一天的肚子都不再咕咕叫了,因為氣飽了。
可是,擔心立馬涌上林澤的心頭,對他而言,小滿是類似弟弟的存在,他用手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擰巴出一副強顏歡笑的臉。
“我現(xiàn)在就出去找找!”林澤剛要起身,門外就傳來了不合時宜的聲音。
“本大爺回來了~莉莉怎么樣了?”男孩蹦蹦跳跳的闖入屋內(nèi),但心頭卻是被今天的一件怪事填滿。
小滿本來在街上尋找獵物,不對是閑逛。此時前面一個年輕的男子晃晃悠悠,一身奢華的軍大衣無比顯眼,各種金屬紋路不要錢似的裝飾其上,無比顯眼,小滿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華麗的衣服。震驚的同時,只見男人七拐八扭的轉(zhuǎn)進一個小巷。
出于好奇心的作祟,小滿跟了上去。
“人才啊。”一聲驚嘆過后,只剩一個孩子拿著衣服跑路的身影。
熟練的來到老地方,沉沉的敲了敲門,迅速的估完價。
“喂,老板!怎么就這么點錢!這個面料,這個裝飾品一看就價值不菲啊,嘎嘎開門!還有這把奇形怪狀的武器,你要是這樣我下回不來了,下回老子可不光顧你生意了!”
“什么裝飾品?什么武器?我可不是開慈善行的,這大衣就是個普通貨色,這些錢愛要不要,不要滾!打擾老子睡覺!”
大衣被老板隨意往柜臺一扔,不耐煩的瞥向拿著武器滔滔不絕的小滿,拎起領子推出窗外,不顧男孩在地上吃了一滾,迅速反鎖起門,看著大衣,眼泛金光。
“嘿嘿,賺大了,小鬼的便宜就是好占?。 ?p> 老板全然沒察覺到另一把貴重品。
“哼,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放把火把這燒了?!毙M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心里黑暗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個理想。
小滿握緊十銅面值的鈔票,看了看身旁的武器,皺起眉頭思索著一個現(xiàn)象——這個武器完全被貪心老板忽略了。
“別人看不見么?真的假的,這么特殊一定很值錢嘍,帶回去藏起來以后賣!”小滿拍了拍灰,抱起武器,迅速往教堂跑去。
伶仃大醉的裸體男人,奇怪的武器,吃不飽的飯,這些不愉快全部拋擲腦后。贓物已經(jīng)處理完畢,現(xiàn)在最該做的事就是呆在莉莉身邊,等她恢復健康。
時間回到小滿進屋的時刻。
林澤望著眼前骯骯臟臟的面孔,最先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那熟悉的賤笑,而是小滿抱于懷中的武器—劍,林澤知道這是一把東方的武器,而最重要的是,他今天遇到了一個奇怪的買酒客人是它的擁有者。
“你手里的刀哪里來的?”林澤平靜的怒視道,因為他相當熟悉眼前之人,已經(jīng)腦補出了發(fā)生的很多事情。
“我,我,容我想想,路上撿的!對,就是路上撿的?!毙M感受到這股壓迫,違和感已經(jīng)拋到了腦后,只能略蜷身子,怯怯的答道。
林澤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拽住小滿的頭發(fā),兩個孩子不顧形象的打了起來,顯而易見的是林澤占優(yōu)。
修女萊薇看不下去了,分開怒目而視的兩人。
“住手!”修女怒斥道,她剛才發(fā)呆轉(zhuǎn)過身來就看到兩人打架,不滿在內(nèi)心積累
“可惡,區(qū)區(qū)林澤,要是讓我偷襲的話,你可打不過我!”修女左手邊臟兮兮的小滿逞強道。
“今天就饒了你,明天莉莉好了之后,要一起還回去哦!”林澤無奈道。
修女頭疼的看了看兩個孩子說道:“先不管這些了,小林你在這邊照顧莉莉,我去給小滿擦擦身子,怎么又搞得這么臟啊,而且衣,服,又,破,了,洞!”一字一句的平靜說著的臉龐下仿佛藏著惡鬼一般。
顫抖著身子的小滿被強硬的拖走,一邊說著非禮啊,非禮啊,我要自己洗!對此萊薇表示強硬就完事了。
一番梳洗完畢,勞累了一天的孩子也不由睡眼朦朧,渾身透露出成熟知性氣息的修女用力捏了捏小滿白里透紅的臉蛋,天藍色的眼睛瞬間睜大,慵懶的氣息一掃而散。小滿嫌棄似的撇開修女的雙手,迷糊糊的走向房間。
房間內(nèi),燈光已經(jīng)昏暗了,林澤在莉莉旁已經(jīng)沉沉的睡去,被褥下的兩只小手緊握著。
三個孩子緊挨著睡下,修女坐在旁邊用手輕輕撫摸孩子們的頭,不知從何時開始,只有這種時候,她才無比寧靜。
五年前,銀裝素裹的雪夜。
“救,救我妹妹”背著妹妹的男孩虛弱的哀求道。男孩大概七、八歲,女孩更是只有三、四歲。渾身血污的男孩堅毅的眼神中充滿著不容置喙。
“……好”
……..
萊薇合上雙手,飽含著對孩子們的思念。
祈禱,祈禱,祈禱。
所有的生命皆無意義。
但在童話破滅之前。
請您降下僅有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