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叛
午時七刻，長安城，某處小巷。
驕陽似火，在這里卻只落得進四分，精致的小竹林在微風中搖曳，倒是個夏日炎炎正好眠的去處。
一位身穿白衣青幘的男子從某處院墻里翻了出來。突兀的是男子身材魁梧，衣冠上還沾著觸目驚心的血跡，全身上下合身的地方似乎唯有左腳上綁的那只軍靴。
只見這男子神情鬼祟，俯身四處打探。
許久過后他才壓低聲音說話。
“高將軍！呂將軍！這巷子安全！”
“莫急，將軍莫急！緩口氣，先把方天畫戟扔過來，小的給您接住。”
哐當一聲，方天畫戟便從院墻內扔了出來。
隨后翻墻過來的是灰頭土臉的呂布和高順，接著翻過來數(shù)十個殘兵敗將。
呂布固執(zhí)，即使是戰(zhàn)敗逃遁也不愿扔掉自己的方天畫戟，一路上這群殘兵敗將們怕引人注目也只能挑著偏僻的小巷繞著走，可能還沒有董卓正常發(fā)兵走大道控制街區(qū)的速度快。
不過不知是運氣好還是怎么，竟然走來沒遇到什么阻礙，就連一個追兵的影子都沒看到。
“天不亡我！”
呂布感嘆道。
“朱雀街的火勢停了，他們應該是在滅火，所以我們能夠逃的順暢?！?p> 高順說道，他有些失落，他幸幸苦苦打造的陷陣營一朝灰飛煙滅，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全打沒了，而他們最大的戰(zhàn)果是一群無辜老百姓，心中不由得五味雜陳起來。
呂布笑了，很不屑地說道：“那董卓真是蠢到家了，他以為他打垮了我最精銳的中軍，就穩(wěn)操勝券了。殊不知，我還有一群只在晚上打仗的兵，它們不怕疼，也不怕累，更不怕死。只要我活著回去，必能卷土重來！”
高順肉眼不可察覺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一旁。
軍吏肖成澤咬了一口從剛才那戶人家廚房順來的果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這是他鏖戰(zhàn)這么久的第一口食物，他深刻地知道，每一口吃的都將化為能量，而這是將是他在這場長安決戰(zhàn)中最終存活下來的支柱。
鬼頭鬼腦的軍吏正在偷偷地猛啃果子，忽然瞧見了高順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為何他的心也隨這個男人沉了一下。
軍吏鬼使神差地朝高順扔了個桃子過去。
高順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接住了。
“高將軍，吃個桃桃！”
軍吏嘿嘿地笑道。
高順愣了好一會，然后向著軍吏點頭致意。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把吃的給我?！?p> 呂布瞇著眼睛，沖著軍吏說道。
軍吏慌了，連忙把果子裹在懷里。
這種時候，多一點吃的，就多一點生存的希望，即使是呂布，他肖成澤也不愿意拱手交出來。
“給我！”
呂布站起身子，手執(zhí)方天畫戟，戟尖洞穿軍吏的喉嚨。
軍吏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五六個水果散落。
呂布也不客氣，不管果皮上的灰塵與血跡，撿起果子就大嚼起來，并用銳利的目光制止其余的士兵搶奪地上的其他水果。
這些東西，呂布要獨自享受。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那點瑣事兒，可能和戰(zhàn)術同樣重要，呂布精通戰(zhàn)術，卻怎么也學不會那點瑣事。
或者說，他瞧不上那點東西，更不愿意去學習這些，并且為了不被這些東西影響，他把許多部下都訓練的和他一樣，充滿狼性。
毅如山者，也有崩塌之時。何況人呢？
高順再也忍受不住，將手里的桃子狠狠地砸在呂布的臉上，調頭離開了隊伍，背影消失在了小巷深處。
呂布握緊方天畫戟的手反復揉捏了幾下，最終還是松開畫戟。
“伯平（高順字，史書不見載，虛構），你就好好見證我怎么打敗董卓吧?！?p> 呂布輕輕地說道。
說罷呂布便收起散落的果子，招呼起其余殘兵，匆匆走了。
不一會兒。
未央宮。
惱人的蟬鳴在宮內四處都是，宮女手里的儀仗扇揮的呼呼作響。
天子劉協(xié)還是很煩躁，幼年受到的宮廷教育和少年經歷的風云詭譎，使他成為了完完全全的政治生物。
呂布中軍覆滅的消息比他人來的快，先后四五股殘兵的到來使他不得不面對這件事。
大殿空曠，劉協(xié)束手而立；龍首原地勢最高，站在百八十階梯最高處，殿前便可俯瞰小半個長安。
烈日晃得劉協(xié)有些睜不開眼，他抬起手來遮住部分光線，朱雀街還冒著滾滾濃煙，不過火勢停了。
劉協(xié)垂首，他突然感覺有無盡得惡意向他涌來，將他包圍吞噬，撕得粉碎。整個長安都是這樣。
一個小黃門這時趕了過來，說道：“陛下，中郎將呂布再次請見。求陛下派出虎賁支援戰(zhàn)事?！?p> 劉協(xié)背過身去，淡淡道：“朕要說多少遍？不見！再敢沖撞，讓宮內虎賁強弓勁弩驅趕。”
想當上司心腹，就要有給上司背鍋的心理準備。呂布倒好，還想著把鍋分上司一半。殘殺百姓是什么性質？這個關頭找上司，別說天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要是打贏董卓，劉協(xié)可能也就捏著鼻子認了，你又沒打贏，誰給你這臉??？
未央宮外。
呂布聽完了黃門傳達下來的旨意，怒火中燒，準備一戟殺掉這個黃門泄憤。
“嗖嗖！”
兩枚弩矢急速飛來，射到呂布腳下，距離不過兩寸。
未央宮宮闕上，無數(shù)兵士虎視眈眈。
“將軍自重?！?p> 小黃門拖著尖細的聲音，皮笑肉不笑道。
呂布眼角抽搐了幾下，狠狠地往腳底下吐了口唾沫，帶著殘兵走掉了。
隨著一路過來收攏殘軍，集結沿途駐扎的并州軍，呂布麾下再次聚攏了近三千戰(zhàn)士。
只可惜軍械甲胄不足、補給糟糕、士氣浮動，不然劉協(xié)有膽子不見他？
呂布想到。
“將軍，俺們去哪兒？”
一個牙將問道。
“去長安城外，我在長安城外還留有一批戰(zhàn)士?！?p> 呂布答道。
“那何必還找皇帝小兒受那鳥氣？找自家人便是了?！?p> “它們只在晚上打仗，我需要盡量控制住長安的局面?！?p> 隨即呂布一拍大腿。
“你們去城東支援魏續(xù)將軍，我獨自去尋支援?！?p> “告訴所有你們遇見的并州戰(zhàn)士，城內給我拼死抵抗，待援軍到來，長安三日不封刀！”
呂布恨恨地下達了死命令。
隨后呂布從馬夫那里接過一匹狀態(tài)已經十分糟糕的白色戰(zhàn)馬，翻身上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