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多云。
她的臉色更蒼白了,看不到絲毫血色。
今天很突然地早早的化起了妝,這幾天都沒見到她化妝的,淺淺淡淡的淡妝,效果卻奇好,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了許多。
我以為她的心情開始好起來了,直到她爸爸來了,才知道原來是不想讓他擔心。
兩年時間,她懂事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任性的小女孩兒了。
只是,看著她在她爸爸面前強顏歡笑,故意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只有我看到了這兩天她的消沉,把自己困在小黑屋里,不見天日。明明沒有任何阻隔,卻好像比防護服還要嚴密,密不透風的那種。】
……
【10月11日。
爸爸稍微安心了些,終于還是被我勸說回去,看得出他很累。
是啊,現在這個千瘡百孔的家,要靠他一個人用那并不寬厚的肩膀挑起,他比我承受的痛苦要多得多。
人為什么總要經歷這么多酸楚坎坷呢?】
……
【10月12日,小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一場小雨,卻讓這悶熱的空氣消散了很多,她爸爸回去了,我從頭到尾沒敢相認。
雖然他知道我,但也不認識我就是了。
好像隨著她爸爸離開,她更消沉了,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就呆呆地躺坐在病床上發(fā)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很擔心,但是我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更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出現在她面前跟她相認。
可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又能怎么樣呢?
指望她看到自己可以欣喜莫名?
我自己都不信。
不行,我必須得做點兒什么,哪怕沒什么效果,也總好過看著她一天天憔悴下去要好?!?p> ……
【10月12日。
又下雨了,記得上次被送進醫(yī)院就是一個雨天,然后就好像突然與世隔離了,通訊錄上的聯系人,除了爸爸會關心我的情況,再沒有其他人了。
同學?
男朋友?
呵,自從自己病了,他們好像比自己更早一步離開了人世,再也沒有了一絲音訊。
想想還真是……
就像以前他常常玩笑的那句話,人間不值得。
他,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吧。
知道了會擔心么?
還是幸災樂禍?
以他的習慣,應該會先臭罵我一頓吧。
但應該不會不聞不問。】
……
【10月13日,大雨。
妖風邪雨的,下車這一小段路,淋透了。
我竟然蠢到忘記帶傘,這丟三落四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
濕漉漉的穿著防護服,真不舒服。
但她今天咳嗽的很厲害,咳個不停,醫(yī)護也在不停做著測試,除了量體溫,別的那些我都看不懂,只能看著她們忙碌,自己卻幫不上什么忙。
周圍很多店子都關門歇業(yè)了,想買點兒東西還真不容易,不過晚上回來在網上倒是找到了一家店,可以配送過來,倒是省得我去找。
一周時間沒有碰煙了,現在我除了感覺少了些什么,竟沒有了太多不適感,原來不是戒不掉。
以前她總讓我戒掉,都沒能成,現在算不算遲到的成功?】
……
【10月13日。
感覺病情加重了很多,我可能撐不了太久了吧。
也好,總好過每天承受著這許多。】
……
【10月14日,中雨。
這次我沒忘記帶傘,買的東西也到了。
她看到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訝,雖然不是在見她的時候送上,但這回事,記性向來不好的我,可從來沒忘。
看上去她應該還挺喜歡,呆呆地盯了好久。
她似乎有些嗜睡,咳嗽并沒減緩多少,有時候睡著的時候也會咳上幾聲,我很擔心?!?p> ……
【10月14日。
滿天星,好久沒見到了,似乎……有兩年時間了吧。
以前只是喜歡,好像還從沒好好看過。
以后或許都不會有機會再看到了?!?p> ……
【10月15日,陰。
我咨詢過主治醫(yī)師,他說她的病情反復不穩(wěn)定,其中情緒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跟我說了個簡單的比喻,陰天的時候,植物光合作用會減弱,人也是一樣的道理,長期處在情緒低谷,哪怕是健康的身體也會被拖垮。
那么,讓她開心起來,她就會漸漸好轉了么?】
……
【10月15日。
身體越來越差了,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要多好多。
或許,某一次睡過去,我就不會再醒來了吧。】
……
【10月16日,多云。
今天被嚇個半死。
她的呼吸微弱到幾乎沒有,臉色煞白。
那一刻,我感覺她仿佛要永遠離我而去,雖然她早就不再屬于我,但依舊讓我感覺恐慌。
好在醫(yī)護們救治及時,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會怎么面對。
我牢牢地抓著她的手,暗暗祈禱,漫天神佛被我求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她醒來?!?p> ……
【10月16日。
仿似經歷了一次死亡,那一刻,我感覺到了生命從我身體里抽離。
光影、聲音,這個世界似乎與我隔了一層玻璃,我看得到,也聽得到,但一切卻都好模糊,模糊到分辨不清究竟是些什么。
我好像聽到了那個醫(yī)護尖銳的叫聲,在拼命喊著醫(yī)生。
迷迷糊糊間,似乎感覺到手被人握著,能感覺到那一絲暖意。】
……
【10月17日,多云。
她今天情況有些好轉,我能察覺到,她好像看了我?guī)籽邸?p> 應該不會感覺錯的,在這之前,我在她面前可能就只是一副行走的防護服。
比空氣份量更重一些的原因可能就是會幫她換藥吧。
公司希望我能盡快回去上班,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除了我,沒有人陪著她了。
哪怕她不知道我在,或者說哪怕我的存在一點作用都沒有,我留在這里,能夠親眼看到她每一天的情況,總好過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地瞎猜。】
……
【10月17日。
要不是昨天聽到了他幫我叫醫(yī)生,我差點都以為他不會說話,但他似乎從來沒跟我說過話。
也對,每天照顧著一個個像我這樣的病人已經夠累了,不是誰都像我一樣無所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