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百鬼夜行

　　晚間起風，忌夜讀。

　　陳生估計了下時辰，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了子時。

　　他已經(jīng)研究了一晚的雨珠詩魂。

　　這個詩魂好像沒有什么用處，不能恢復(fù)文氣，也沒有特殊能力。

　　不過，體內(nèi)的文氣倒是因為寫了這首《春雨后》，更加精純了。

　　陳生看了看窗外，黑云密布，比昨天的云層還要低。不過雖然起了大風，但沒有下雨的跡象。

　　風聲吵的有點響。

　　陳生起身，想要去把窗戶關(guān)緊。

　　縣衙這個臨時住所，十分別扭，不說床褥，但說這窗戶，每次都關(guān)不緊，來陣強風便吹開了。

　　關(guān)門的時候，陳生順眼往外面一瞥。只感覺屋外格外的黑。

　　月光還沒打到下面，便被云層整個吞噬。

　　漆黑的天有些壓抑。

　　咚…咚…

　　陳生剛用東西堵上窗戶，卻從屋外突然響起了兩聲敲門的聲音。

　　聲音短促，又有些沉悶，又有點像被重物猛烈撞擊的聲音一般，十分刺耳難聽。

　　“誰？”陳生瞬間警覺，這聲音不像是敲門聲。況且，都到睡覺的時辰了，誰會在子時來找。

　　“衙門的劉執(zhí)事，來送些炭火。這兩日夜里風涼。知縣大人讓送來些炭火取暖。先生還是先開門吧，我后面還有別的屋要去送呢?！遍T外，敲門聲止住，隨后，又有聲音傳來。

　　這聲音倒是中氣十足，陳生記得，的確是劉執(zhí)事的聲音。

　　不過，都是文人文氣在身，如中日傍體，還需要炭火取暖嗎？

　　陳生越發(fā)警惕，喚出文氣，蓄勢待發(fā)。在他的手腕處，那個“束”字微微泛光。

　　“奴奴”

　　小狐貍適時跑來，豎毛弓腰，她好像天生就能感覺到危險。小腦袋搖個不停，示意外面十分危險。

　　滴答…整個空間都被凝滯，水漏的聲音格外響徹。

　　門外的人似乎有些等不急了，開始猛烈的敲擊房門。隨著敲擊聲傳來，一股股黑霧從門縫彌漫進來，和外面的烏云一般無二。

　　陳生看到黑霧，眼神一變。

　　鬼禍！縣衙內(nèi)竟然闖進了一只鬼禍。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标惿谥心剜?，瞬間變誦出一句經(jīng)典。

　　這是屈原半圣所作，喚靈詩。能喚出詩魂鬼靈，?？斯硇?。

　　經(jīng)典誦出，文氣從文宮洶涌而出。凝在半空，隱約化成一個虛幻的身影。

　　這身影與安陵城隍有些相似。紅袍碧帽，長矛在手。

　　因為這句經(jīng)典，本就是以當?shù)鼗觎`為模，灌入文氣，形成鬼靈幫護。

　　只要人族不亡，魂靈不消，此詩便能生效。千年傳承到現(xiàn)在，是對付鬼禍最有用的經(jīng)典之一。

　　鬼靈形成，眼中金光乍現(xiàn)，如若白日，滿天的黑霧都被真眼看穿。長矛揮出，瞬間便扎到那黑霧的源頭。

　　“啊”

　　一聲慘叫。黑霧像是受了很重的傷勢，收縮退去。

　　這鬼靈眼神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其中仿佛有了人性的色彩。施展力量，將這間屋子籠罩，防止被鬼禍再次闖入。

　　“安在此處，某去看之?！彪S后，這鬼靈交代陳生一句，便化成鬼氣沖了出去。

　　這，并不是一處。

　　平安城，剛子時，便突然多了數(shù)十處喚靈詩。每一次喚靈詩，都代表著有一處鬼禍橫行。

　　安陵城隍本正在吃酒。城內(nèi)鬼禍消滅完全，本就是想要放松一下。沒想到在城隍廟，卻突然感應(yīng)到有數(shù)十道喚靈之術(shù)。

　　分身近百，便附身到詩魂之上。

　　這一夜，燈火不再。

　　安陵城隍只看到一只巨大的夢魘鬼禍，夢魘籠罩全城。

　　“誦經(jīng)典喚靈詩，不要出門?！币坏缆曇魝鞅槿?，但好似還沒有傳出便被黑霧吞噬。在這片黑霧的世界，聲音也無法傳得太遠。

　　不過那一瞬的提醒也已足夠，整座城池都有誦讀的聲音傳出。一道道金色的魂靈被喚出。

　　喚出的魂靈有強有弱，這跟他們自身對經(jīng)典的理解程度有關(guān)。

　　像縣衙的衙役，他們喚出的就會更加真實一點，因為他們之前和鬼禍打的交道更多一點，經(jīng)典更加熟悉。

　　隨后，羅知縣官印放出，一道奇異的符號勾勒，賦到城中建筑之上，隨后每個房屋都好似被刻畫上金紋。

　　在這漆黑的夜里，好似撕開一個個金色的口子。

　　城隍廟鬼差全部出動，抓捕逃竄的小型鬼禍?？h衙的帶著文位的衙役也全部出動，這夢魘之內(nèi)，不止有鬼禍，更有妖蠻……

　　而安陵城隍，以及幾位夫子則需要對付的是這個夢魘鬼禍。

　　能瞞著夫子和城隍的探查，將夢魘遍布全城的鬼禍，威力可想而知。

　　而陳生本來待在屋中，卻突然感覺到一絲異常。

　　屋中，還有別人。

　　嗖！

　　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陳生身軀突然彎下向后仰去，身形一陣扭曲。

　　而就在同時，在他上方，一根鋒利的利爪出現(xiàn)，貼著他的面部劃過。

　　剛剛?cè)绻皇撬筇扇ィ峙逻@一爪，劃破的便是他的肚腹。

　　文氣附在眼中，陳生能夠清除的看到，這是一只貍貓狀的動物，身形腫脹，眼中冒著幽綠色光芒，死死盯著陳生。

　　就在此時，陳生腕上“束”字破散，與此同時，他文宮天地內(nèi)文氣肆虐，從口中迸發(fā)而出。

　　同時，在陳生腦中，羅知縣之前給的文氣妙用一書的屏障轟然解開。連帶著，隨著束字消散，陳生發(fā)現(xiàn)，自己腦海深處，也有一道屏障隨之打開。

　　那屏障在陳生遇到危險后，自行解散。文氣操縱之法，瞬間浮現(xiàn)。

　　“我有一劍，可斬妖。”

　　陳生口吐文氣，在他的嘴邊，一柄文氣長劍幻化。

　　這記憶中，陳生看到，儒生境可以以氣幻器，這也是文人最開始能接觸到文氣妙用的時候。

　　這文氣之用，類似大儒言出法隨的最初形式般，但卻不像言出法隨一般百無禁忌。

　　這也是文氣之用的一個階段，從化器、賦神、再到之后言出法隨。

　　這通歸是一個過程，像陳生此時，便是以文化器。

　　“手中無法器，小鬼盡難逃。心正如神劍，斬魔劈孽妖?！标惿谥?，四句話以極快的速度誦出。

　　每一句，都引得天地文氣附著，甚至還從城隍廟中牽引出一絲一毫的香火之氣。

　　文氣長劍，金色更盛。

　　這速度，快到貓妖還沒有來得及調(diào)整身位，進行第二次攻擊。

　　等到貓妖轉(zhuǎn)身回來，卻發(fā)現(xiàn)，一柄金色長劍，直盯著它的身體。

　　一股恐怖到極致的力量，從劍身上散出。

　　“心正如神劍，斬魔劈孽妖?！?p>　　陳生再次重復(fù)，長劍便猛的向前劈砍而去，勢如破竹。

　　貓妖伸爪去擋，可它的爪上的妖氣一碰到文氣，便轟然解體。如水滴進了烈火之中，吱吱作響，化成蒸汽消散。

　　“啊”

　　長劍劈中貓妖，從頭到尾，直接劃下，沒有一絲的阻礙力量。

　　后者發(fā)出一聲慘烈的叫聲，便重重的倒在地上。身體還保持著抵擋的姿勢。死不瞑目。

　　陳生斬了貓妖，大口著喘著粗氣，這一劍，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艱難的踱步到窗前，拿開擋著窗戶的物件，陳生只看到:

　　漆黑的夜中，一輪紅色月亮高掛?？罩袩o數(shù)的鬼火飄蕩著、宣泄著…城中則是無窮無盡的妖邪和蠻族。

　　他們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朝著城內(nèi)一叢叢的金光沖去。

　　每次撞擊，都會有金光乍現(xiàn)，將撞擊的力量阻擋下來。而那金光，也都會暗淡一分。

　　魂靈的撞擊永不停止，直至有一叢金光抵擋不住沖擊，變得暗淡直至熄滅，隨之而去的便是滿天的鬼火妖邪和蠻族。

　　在這黑霧籠罩之下，每一聲慘叫聲響，都無法傳出太遠。

　　但即使陳生聽不到慘叫聲，也能知道，每一叢金光熄滅，便代表著，有一戶的人家撐不下去。他們的肉身會被妖蠻吞食，魂靈會被鬼禍蠶食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