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批卷

　　府學文院，正對著圣廟，有一座占地極廣的房屋，那是閱卷房，里面門窗緊閉，不可直視。

　　圣廟之內有儒家圣人以及法家圣人的文氣籠出，將整座閱卷房包在其中，一絲氣息都無法流出。

　　在其中，有一條條青石桌子排列。而在上面，是五百多位考生的春闈試卷，按份擺放，一張張鋪開，非常壯觀。

　　考卷上面有文氣附著，十分沉重，非青石無法托起。

　　府君院君和學正三位考官，自從昨日考試結束后，便入了閱卷房。不止是三位考官，就連府學中的諸多教習，也全部入了閱卷房，在放榜之前無法出去。

　　這是為了公正，防止舞弊。閱卷的過程全程都有圣廟監(jiān)管。

　　閱卷房最深處，立的是尊孔圣像，較之圣廟里面的略小一籌，但是其上文氣更盛。

　　“恭請圣閱?！备龂烂C地站在孔子像面前，深深一拜。

　　而院首則領著諸多教習緊隨其后，朝著孔圣拜去。

　　一股奇異的力量憑空降下。青石桌上考卷上的文氣封鎖全部解開。

　　所有試卷上都出現(xiàn)考生的文氣答題痕跡。

　　圣人像前，突然生出一股氣流，吹向屋內的考卷。

　　頓時，狂風大作。

　　有三分之二的考卷上，出現(xiàn)了一道乳白色的文氣柱，有高有低，抵御著狂風的吹襲。最高的有三尺高低，最低的一尺尚且不足。

　　文氣三尺，便代表這考卷起碼有達府作品，或是詩作，或是文論。

　　數(shù)十份文頁沒有文氣柱顯現(xiàn)，直接被風吹落到地上。紙張上文氣消散，化成凡紙。而余下考卷都穩(wěn)穩(wěn)停在青石桌上。

　　“看來這次春闈成績不錯，竟然有兩份試卷三尺文氣，不出所料，應該便是那二六七與二四九兩個考房吧。”

　　府君對這兩個考房印象十分深刻，這兩處文氣撥動最大，甚至有異象闖出到考房之外。

　　隨后，又是一股更大的風襲來，所有的試卷全部被吹到空中，任憑風力肆虐。

　　片刻，風停。五百份試卷中，絕大多數(shù)都堆積到房間角落，每一份上都無文氣波動，形同廢紙。

　　而在青石桌上，僅余了五十份考卷。按照文氣波動從高到底依次排列。

　　這是圣人閱卷，只選文氣，不論文章。

　　以才取人，以文排序。

　　府君早有準備，下了命令。身后數(shù)位教習，每人都手拿著經典答案，各自拿了幾份試卷，開始批閱判文。

　　而在石桌最前面，三份文氣最盛的考卷則沒人拿，留給三位考官評判。

　　“開始吧，先從經典判卷?！备氏绕鹕?，拿了文氣最盛的考卷。仔細核對了一遍答案。

　　片刻，府君抬頭，全對。無任何錯誤更改之處。

　　而后，府君又看向院首和學正，他們也各自批改一份考卷。

　　“全對”

　　“有一處更改”

　　院首和學正同時作答。

　　等三份試卷擺放在一起，三位考官頓時便看出差距。兩份全對的考卷不僅文氣更盛，就連字體也十分大方美觀。

　　特別是第二份，字骨蒼勁有力，猶如盤松抓石。

　　而第三份，雖然也十分工整，但是與另兩份放到一起比較，就顯得不太自然了。

　　“前兩者皆可為甲，但需看另外兩科答卷，可有異議。”府君開口。而院君學正也不反對。

　　一般來說，春闈一科只會有一個甲等，除非十分優(yōu)秀，才會給并列甲等。

　　于是這兩份考卷留置，等到全部判完整體打分。

　　不管下面在批卷的諸多教習，三位考官一齊拿起這三份考卷的第二科，擺放到一起。

　　詩作一科，每份只有兩張文頁，不像經典數(shù)十頁之多。可以擺放到桌子上一齊評判。

　　“這句‘明月光于海，灑為天下寒’不錯，以寒代白，將月光的清冷描寫出來?！?p>　　這是學正所說，他離第一份最近，最先看到的便是這句。細細一品，倒是不俗，因此開口說道。

　　“不錯”

　　“此句甚妙，不過此詩就只有這兩句妙言，后面兩句卻不甚如意。”

　　三位考官都是學士出身，自然有審閱詩詞的能力，細細一讀，便說出了優(yōu)劣之處。

　　院君目光從第一頁移開，挪到中間，卻突然被一首詩吸引。

　　“這首床前明月光，文筆也無甚，可是讀過之后為何突然感覺有些凄冷。”

　　“那個“疑”字，睡夢初醒，迷離中將照射在床前的清冷月光誤作鋪在地面的濃霜。而“霜”字用得更妙，既形容了月光的皎潔，又表達了季節(jié)的寒冷，還烘托出飄泊他鄉(xiāng)的孤寂凄涼之情。這第二句，最好?！?p>　　一旁，學正解釋一句，只覺得身上突然一冷，仿佛孤身至于寒風之中。

　　“非也，那“望”和“思”才妙，由迷蒙轉清醒，最為難受。一望一思，意味深長啊…”

　　“此詩，達到了‘共情’一境。不過是首思鄉(xiāng)詩，若是首戰(zhàn)詩，恐怕威力不凡，能入《詩選》?！痹壕詈笞隽丝偨Y。

　　共情，乃是詩詞中獨有的一種境界，共情詩，能更加增進讀者對詩作的理解領悟。使用時威力更甚。

　　隨后三位考官又批閱了右邊的第三篇詩作，雖然也可圈可點，有某句亮睛之言，但是珠玉在前，倒是不顯得驚艷了。

　　“此三篇如何？”

　　“第二首賦得明月光思鄉(xiāng)最好，而第一首次之，第三首最次。”

　　三位考官意見出奇一致。

　　能達到共情，本身便說明了水平優(yōu)勝。

　　而后，考官更多的把目光聚集到后面三首詩作之上。

　　前一首為定題，后一首為任題。顯然，任題無了限制，更能發(fā)揮出最優(yōu)水平。

　　三頁文頁中，有兩首依舊有文氣封鎖，顯然，異象不凡，就連圣人閱卷都沒有解開封鎖。

　　而第三首，則是直接顯現(xiàn)。三位考官觀之后，一致批了乙中。

　　可圈可點，但不出色！

　　接下來，才是重點。

　　三位考官眼睛盯著那兩張文氣氤氳的文頁。兩張文頁上皆有戰(zhàn)場氣萌生，一為銳氣，另一張則是殺氣。

　　“閱卷之前，不如我們來打個賭。這兩首詩，文氣波動差不太多，也都是戰(zhàn)場氣，不如我們賭一下哪一篇為陶安所作？”興致起來，府君突然提議。

　　“可以啊?！痹壕龑W正紛紛答應。

　　“既然是賭，那可要有些賭注。我可記得你陶家的桃林熟了。”院君開口，提議加些賭注。

　　“好呀，我一共就分到五枚文桃，原來你早就盯上了。我拿出文桃，你們可也要對應品質的文材。”

　　府君哈哈大笑，也并不在意。府君姓陶，乃是陶圣世家的嫡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