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元年六月,楊林終于能夠在湖中心堅持上半柱香的時間,他的肉身經(jīng)過這數(shù)個月來的烈日炎炎,已經(jīng)曬出了原先沒有的暗黃色,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卻已經(jīng)能夠看出來肉身的健壯,不再似之前那般瘦弱,連個字都比去年高了一截。
其實他原先并沒有看上去的那樣瘦弱,只是在林子里第一次遇見那個女孩的時候,才讓原本正常的身體變化了許多。
不過現(xiàn)在,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原先要強壯了許多,至少能夠輕易的抬起來原本抬不動的東西,前幾天他剛測試過,現(xiàn)在的他足可以提起跟自己一樣重的石塊。
這對于許多鍛體境的修者而言連門檻都不算踏過,因為楊林怎么看也沒有超過一百斤的模樣,但對于楊林而言,這種肉眼可見的進步反而非常的安心和踏實。
而且現(xiàn)在琳姐姐已經(jīng)拜入點眉峰中,雖然不能夠常常見面,但每個月好歹也能見個兩三次,并且從她口中得知,他們這一行中其余的貴胄弟子也已經(jīng)相繼有了去處,雖然大部分都被分到了內(nèi)門弟子,無法拜入六大劍峰,但這是根據(jù)每個人的資質(zhì)來分配,算不上什么大事。
再加上這幾個月來,那位楚林河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沒有再出現(xiàn),所以楊林的心情非常好。
當他從湖中心回到岸上,雖然依然刺痛,但卻已經(jīng)可以讓他堅持著自己走回茅屋休息。
柵欄圍起來的院落里面有著幾種測試力氣的器皿,從成年人膝蓋處的石臼,到成人高的石鼎,根據(jù)星河劍給他的安排,只有能夠單手舉起來石鼎,才會進入下一個階段的修行。
“你好,請問有沒有一位叫楊林的弟子住在這里?”
男孩扭過頭,看著問他話的那人,看模樣應該是某個劍峰的弟子,看樣子剛剛二十出頭,長著一張比女人還俊俏的臉,看樣子應該很受宗門內(nèi)女弟子的歡迎。
“我就是楊林,不知道師兄有什么事嗎?”
拜入清河劍仙門下便是清河劍宗弟子,相互之間自然是以師兄弟相稱,至于殿下這個稱呼,現(xiàn)在卻是沒人叫了。
“原來你就是楊家人……”那青年像是突然解脫了一樣,腰間的佩劍錚錚作響,在楊林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一抹寒光爆射,自己的胸口處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刺破了一樣。
“你……”楊林艱難的低下頭,看著沒入自己胸口的劍身,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青年。
“抱歉?!鼻嗄甑哪樕蠜]有不忍沒有憤怒更沒有殺人之后的恐慌,只有一種釋然,讓楊林一時間無法思考,腦海中一片空白。
鮮血淋漓,楊林的雙手捂著胸口,看著手上的赤紅,感覺到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樣,許多的連站都站不穩(wěn)。
“如果要恨,就恨你的父親是楊堅那個逆賊吧?!?p> 青年看著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男孩,閉上眼睛,全身開始冒出不正常的白光。
“二十來歲便踏入了靈境,這在當今的修仙界也應該是極為少見吧?”
青年猛地睜開眼睛,他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自己身前的那把星河劍,臉上滿是驚駭和不可置信!
“你!怎么可能!我明明沒有感受到你的存在!”
“如果隨隨便便就能被一個靈境察覺到存在,你覺得我還能被稱之為仙劍嗎?”星河劍看著地上的楊林,輕聲道:“你應該注意到了吧,灌注你這一生所有修為的一劍,竟然沒能讓他全身爆碎?!?p> 青年的臉上露出痛苦,原來自己自以為天衣無縫的一切,竟然早已經(jīng)被人所看穿。
“不要以為是我出的手,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你都已經(jīng)思慮的很周全了,唯一沒想到的,除了我一直在他身邊外,應該只有他自己的身體是你根本沒有預料到的吧?”
“他的身體?”青年有些聽不太明白。
“是啊,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你應該聽說過在上古之初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十大體質(zhì)吧?”
“原來……”青年不由自主再次看向躺在地上昏睡的男孩,原本被青年身上被星河劍所遏制的閃爍白光再一次冒了出來。
“若是如此,我還算是幫了他一把嗎?”青年的臉上沒有不滿,他覺得這樣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
當青年化為白光徹底消失在茅屋前,星河劍無奈的嘆息道:“恩恩怨怨,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有那么多的無趣?!?p> “倒是你,雖然是一場意外,但沒有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幫了你一個大忙,也算是恩怨相抵了。”他看著躺在地上的楊林,語氣復雜。
這一日,清河劍宗六座劍峰上有四處突然受到襲擊,據(jù)門中消息靈通的弟子傳,是曾經(jīng)世俗間某一皇朝余孽所做,雖然最后那些強者盡皆退走,但依然還是留下了數(shù)位埋在劍峰中的棋子,然而其中竟然有一位近二十年天賦最高的劍峰首席弟子,清河劍宗嘩然。
“元師兄竟然是奸細……”
“聽說是北周的宇文家族,元師兄聽說原本是姓拓跋的,和宇文家是姻親……”
消息難以斷絕,但其中引起反響最大的,竟然還是那位拜入清河劍仙門下的七皇子殿下,竟然失蹤了!
當日,點眉峰真?zhèn)鞯茏恿盏钕卤惚徽偃肓饲搴犹茫犝f待了兩個時辰才出來,但之后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其余那些皇朝子嗣并未引起太大的反響……
楊林像是看到了一片混沌,不知黑白,只有一片灰蒙蒙的霧氣彌漫,讓他感覺到無限的未知。
然而很快,一些長腿長腳長手臂的怪物,甚至于某些從書上記載的妖魔鬼怪便跳了出來,楊林一開始想要逃跑,但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躲不掉。
這激起來了他的血性,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武器,總之他可以肆意的砍殺,砍斷了一條又一條,然而依舊無休無止,甚至被怪物咬下了半條手臂,被什么生物纏繞在脖子上感覺到了窒息!
然而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是死不掉的,不論這些怪物對他做了什么,他依然還是有著意識,甚至身體都依舊能夠控制到位。
等他反應過來這一點,接下來好似換了一個地方,天空只有晨曦中那一抹魚肚白,讓人分不清楚是早晨還是黃昏。
然后他就看見一個黑衣蒙面的殺手拿著一把鋼刀站在自己身前,像是要揮舞著來砍殺自己。
楊林不甘示弱的抄起不知道兵器就扔了上去,然后看著那個黑衣蒙面的殺手如同云霧凝聚的一樣散去,再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個比女人還漂亮的青年,在對自己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你妹!”
隨著楊林憤怒的大聲喊叫,整個世界一下子就安靜了。
他頹然坐在地上,他其實知道的,知道自己的父皇謀朝篡位,那些被父皇覆滅的家族甚至皇室在暗中覬覦著,只要有機會,就會在暗中遞出刀子。
而他是皇子,是父皇的子嗣,父債子還,天經(jīng)地義,所以他一直都在抗拒著自己去想這些事情,因為他曾經(jīng)親眼見過那些人是怎樣對付自己,他至今仍然無法忘卻那一個晚上,在山洞里面經(jīng)歷的一切。
甚至在來到清河劍宗的時候,他還以為可以借此跟那些人脫離,從此不再會受到那樣的威脅。
但是現(xiàn)在看來,是他想的過于簡單了。
“來啊!有本事再來啊!”楊林不甘心的怒吼著,可是周圍的世界變得漆黑無比,就如同在劍靈界遇到的情況一樣,只不過這一次沒有星河劍了。
天上下雨了,把臉澆得濕漉漉的,但是身上沒濕,最重要的是這雨水聞起來怎么這么腥氣?好像是有人好多天沒有刷過牙了一樣,他還是第一次聞到,忍不住伸手擦干凈,卻摸到一個毛乎乎,軟綿綿,就像是兔子一樣的東西。
“嗷嗚!”
他聽到了什么?
楊林一下子睜開眼睛,開始還比較模糊,眨了好幾下才逐漸清晰,果然,那被女孩稱之為“小黑”的白色兔子正趴在自己臉上,伸出舌頭在自己臉上舔著。
“你!你怎么在這!”
男孩坐起來,看著在房間里一個人坐著飲茶的女孩,再看看周圍,竟然是自己沒有來過的地方。
“別一驚一乍的,現(xiàn)在帶你去的地方可是大機緣所在!”
“你,我……我的傷好了?”
楊林摸著自己胸口,他明明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有一把劍貫胸而過。
“你的運氣很好,當時星河劍就在旁邊,第一時間幫你遏制了傷口,不過那人也是下了心殺你,竟然將一身修為都灌入你的身體,想要讓你爆體而亡?!?p> 哈?
楊林的神情奇怪,不過那女孩自顧自的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死是死不了了,不過你的肉身遭到了破壞,在鍛體境界上面會事倍功半,所以長輩們認為我和你之前認識,讓我來告訴你這個消息會讓你更容易接受一些?!?p> 楊林看著躺在自己身上的小黑,竟然毫不在意的抱起來,看著這只兔子的眼睛笑道:“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這算什么?!?p> “你說是不是啊,小黑?!?p> 女孩看著跟小黑玩的很是開心的男孩,根本無法想象就在幾個月前的時候,那男孩還怕小黑怕得要死呢。
看來這一次以后,這家伙是想開了?還是變傻了?
女孩歪著腦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夠和小黑玩這么久的家伙。